聚源公司的老板,到了这个时候,汗水才噌噌的从头上冒出来。他并没有回答我们关于业务上的问题,只是不断的关心我们将怎么处理他们这些人,特别是他们核心成员以外的人。
我让他正视自己的问题,把他们的业务流程好好的交代一遍,如果能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会向领导去求情的。
这个时候聚源公司的老板捏在我们手上,他唯一可以跟外界联络的渠道,就是通过我们。因此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把他们的业务流程完整的交代了一遍,这和我们事先掌握的情况并无多大差别。接着我们就是让他交代这个业务流程里面几个关键人物的作用,到了这时候,他突然变得沉默,死活都不肯把这几个关键人物说出来。
我问了半天,也没再问出多余的信息,于是就先制作了讯问笔录,然后把情况向徐队长做了汇报。徐队长对聚源公司老板的交代也是早就了然于胸,他于是向我转达了领导对这个案件涉案人员的处理决定,由我具体去执行。
徐队长转达的意思就是,这次抓捕的人员全部当犯罪嫌疑人先行拘留,一个都不放过。无论这些犯罪嫌疑人是交代还是不交代,反正先羁押起来再说。接着他特别向我强调,我们领导的这一个决定,一定要告诉聚源公司的老板,让他把后果想清楚。
我于是在准备好一切法律手续以后,又跑回审讯室,把领导的这一决定轻描淡写的告诉了聚源公司的老板。聚源公司的老板一听就急了,在那边百般辩解,告诉我们这件事情也就他们几个人参与,其他公司的员工都是不知情的,希望我们能高抬贵手。
我当然不会听他这些辩解,宣布完法律手续,就把这一消息转告所有的办案人员。当然把这么多人送进看守所,不是我能完成的,其他负责审讯的人在知道我们这边的决定以后,也很快的,将这些人制作笔录,并送到了看守所。
我拿着一堆的法律手续,并押着聚源公司的老板,让他和他手下的员工,就这样在看守所的大门外相见了。
这些员工看到他也是个个垂头丧气,由于他的员工好些都是女性,一个个都是哭的梨花带雨。聚源公司的老板并不敢去面对他的这些员工,只是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他的理由,觉得要抓就抓他们几个知情人就可以了,何必要这样乱抓无辜。这个时候我不会去理会他,直到把他们所有人都送进看守所羁押,我才又赶回了中队。然后把所有人的材料都收集起来,我连夜进行整理。
徐队长并没有关心这些问题,他只是替我安排好了第2天过堂的人员,当然60多个人靠我们中队是做不好的。邵局也吩咐了其他协助办案的单位,让他们自己提审的人自己进行过堂,然后把笔录材料交到我这边汇总。
当然聚源公司的老板由我们过堂,我们第二天下午去见他的时候,看着这家伙那光溜溜的脑袋。他一见我们,哭的稀里哗啦。直说:他愿意认罪,能不能先放他出去,他一定把赚的钱都赔出来。其他有什么需要,只要我们说的出来,他都答应。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转变这么大,一定在看守所里吃了苦头了。
我们当然不会为了他几句瞎白话就放过他,不过他有了这种认罪的态度,对我们接下来的讯问就创造了好条件。原本过堂只是走个过场,现在他既然愿意老老实实说,那我们也是抓住机会仔仔细细的问。
我问他我们昨天问的那些问题,一开始他支支吾吾的,还是想替别人掩饰。后来禁不住我一番诱惑,我告诉他:“现在是刑事拘留阶段,你们这个案子由于是团伙作案,刑事拘留的期限可以到30天,再加上检察院审查逮捕的7天时间,我们在第1阶段就可以关你37天。在这一阶段里面,你哪怕聘请律师,律师要会见你也要经得我们同意,而且律师在这一阶段只能对你提供法律上的咨询服务,实际的诉讼辩护工作都不能进行。因此你在这段时间,能不能和外界取得联系,完全取决于我们。你要想着和我们对抗,那我们就跟你好好斗斗法。关键是你的那些犯罪证据实实在在摆在我们案头,你如果强行要替别人隐瞒的,那吃眼前亏的一定是你。况且别人未必卖你的好,这一点你在这个圈子里混了那么久,应该比我们更有感悟。”
一番软磨硬泡的话,这家伙又看看自己的处境,一下子心理防线就崩溃了。于是又开始哭起来,哭了一会儿,终于止住,然后说:“各位警官,事到如今我再对抗下去也是徒劳无益。我说句实话,你们抓的大部分人都没什么用,真正在替我干活的也就那10来个人。其他的人都是各种关系塞进来的,他们到我公司里来就是干份闲差,领份工资的。你们牵涉面太广,会得罪他们后面的人的。”
我说:“这些不劳你担心,我们还就怕他们背后的人没有行动,你只要把涉及银行的那些人物给我们说出来,我们把该做的事完成了,你的事情也就好解决了。”
我的话起了作用,没多久他就表示愿意配合。接着他就犹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它整个利益链条上的每一个关键人物都告诉了我们。
我根据我们事先掌握的流程,一一把这些人在利益链条上的作用进行了锚定。同时也把这些人的身份搞清楚,这样我们的案件终于完完全全的浮出了水面。
大致的流程和我们掌握的差不多,但是里面具体的分工,包括利益的分成,包括涉及的一些背景人物。这些的确只有聚源的老板能够掌握,现在他在我们的重压之下开口。那这来龙去脉,我们自然掌握的一清二楚,这些人做的蝇营狗苟,也完全暴露在我们面前。
再根据前期我们掌握的资金流水,交易明细,我们只需把一些企业贴现的情况再问一下,整个案件的脉络就非常的清晰了。到了这一步,我就完全可以向徐队长那边交差了,至于下一步怎么办,就不是我该考虑的。
提审完聚源的老板,他在回看守所监押室的时候,一下子给我们跪了下来。求我们马上和他家里人联系一下,他现成的律师有,希望我们能同意律师来会见他。
我告诉他,我回去就向我们领导申请,只要不影响我们办案,一定马上让律师来见到他。接着他千恩万谢的回去牢房,我们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一台好戏就要上演。
有了这些提审基础,我们对其他核心成员的提审,那也是手拿把掐,由于聚源的老板已经交代,这些核心人员也就不做顽抗了。我们把他们所起的作用一一做实,整个案件证据变得丰富而详实。
我整理了一下证据材料,然后拿着这些材料到徐队长那里做汇报。这时候时间过去了4天,当然陆陆续续有很多律师来找我们,希望我们批准他们会见案件当事人。我暂时进行了搁置,这些情况必须征得徐队长同意以后才能够开口子。
徐队长,看着我整理的材料报告,问道:“事情都了解清楚了,该取的证据都取了吗?”
我回答:“整个利益链条上的证据都已经完善了,现在每个犯罪嫌疑人在案件中的作用也都一一体现出来,就是去报逮捕也没什么问题了。另外这起案子还牵涉到很多聚源公司外面的人,特别是一些银行的人,他们都是这起案子里面的关键人物。我已经把名单都整理出来了,就是想请示徐队长,这些人该怎么办,要不要抓捕?”
徐队长看了看材料,说:“你把案情事实搞清楚了,我就可以向邵局去汇报了。至于这个案件的走向,还是要邵区那边拍板定案的,我们做好我们份内的事情。如果越庖代厨,我们就会惹祸上身。”
我又问:“徐队长,现在好多犯罪嫌疑人的律师找到我们,包括聚源老板的律师,他们想会见案件的当事人。我暂时进行了搁置,你看能不能给他们会见?”
徐队长思索了一下,问道:“如果现在让他们会见当事人,会不会影响办案?我是说会不会他们互相串供,导致我们案件办理不下去?”
对于这一点我还是有信心的,于是我回答徐队长:“目前我们该调取的证据都已经固定,犯罪嫌疑人之间的口供也进行了互相印证,就算有个别犯罪嫌疑人要翻供,估计也非常困难。因此让他们会见律师,我觉得不至于影响我们后续的办案?包括聚源的老板在内,会见一下都不是大问题。”
徐队长微笑一下:“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会见好了,不过不是每个犯罪嫌疑人都能让他们会见的。在律师会见犯罪嫌疑人之前,你想办法把他们引导到老金那边去,我们的行动也要开始了。”
我听了点点头,徐队长的意思已经清楚明白不过。于是回去我就和金老板那边取得了联系,因为他们那边有一个内线在,我们要让那个内线向这些犯罪嫌疑人的家属去放风。让这些家属或者律师,先去老金那边打探消息,我这边在做好把关。我想谁能见谁不能见,很快徐队长就会给我一份名单,我就按照名单来操作就可以了,自己完全不用去操心。
接下来两天,我这边来打听消息的人果然少了,于是我就安安心心的坐下来,把整个案卷整理好。随时移交审案中队,向检察院提请逮捕。
时间又过去了4天,离案发已经是第8天了。徐队长那天把我叫过去,并且塞给了我一份名单,我知道这些就是要提供方便的人。
我也不做多问,只要是这个名单上来和我联系的,我一律批准会见。当然我都是向徐队长直接汇报,徐队长自然是审批的。
反正又过去两天,该会见的人都会见了,好多家属也知道了这里面的门道。都不直接来找我了,而是先去找了金老板他们那边。至于这背后的利益输出,我自然不会经手,我只要办好我的案子就可以了。
接着徐队长又把我叫过去,他和邵局那边已经汇报过,邵局也把情况和人民银行那边进行了交代和沟通。
人民银行目的非常简单,一是弄清楚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二是有关金融圈里的这些人物名单,向他们进行提供。至于人民银行怎么处罚这些人,他们银行有银行的规矩。
当然邵局也提及了关于要不要抓捕这些银行圈的人的问题,人民银行那边的人不置可否,含混其词。听出话外音的邵局,知道暂时不要动这些人,但是他还是敲打了一下人民银行。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再把案件往上级机关捅上去的,那我们这边就会采取雷霆手段,凡是名单上的人,我们一个不会放过,有本事他们去向纪委要人。
人民银行的人得到了我们的警告,自然也不会抓着小辫子不放,有些事情要适可而止,他们比我们更懂。因为从我们掌握的证据材料看,聚源老板的关系网,包含了很多人民银行里面的人,里面的利益输送也非常的多。
但就是这样,这个案件还是被人民银行的人自己捅了出来,我们一开始不明白人民银行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干。后来徐队长一点拨,明白了。所有利益上的事情,光靠收买是收买不过来的,总有些人你会照顾不到。这些利益没沾边的人,他们就会利用自己的手段,给你们下套子,这个案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这聚源的老板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可能他都不知道得罪了谁,然后就遭受了这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