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佗与孙膑,结有很深的渊源。
第一层渊源,汉王俱酒到云梦山中拜访鬼谷子,当时带佗就是随身护卫之一。以带佗那种块头,孙膑想不注意他都很难;
第二层渊源,孙膑下山后,带佗因为一路上身材太过显眼,被俱酒推荐到鬼谷子门下学习,成为鬼谷之学的后进,遂与孙膑有同门之谊,当称孙膑一声师兄。
第三层渊源,当初庞涓进攻太行山根据地,易十七不幸受伤,带佗临危受命,采取“大撤退、大穿插、大迂回”的战略,从而将赵、卫、魏、韩边境搅得一团糟。
带佗的大迂回动作,为孙膑出击赵军找到了理由,更为随后的攻陷邯郸制造了前因;孙膑大战淇水,痛歼赵军的行动,也为带佗重回太行,稳固山中根据地形成了后果。
因而带佗对孙膑还是心存感激的,对孙膑用兵之神奇也是由衷佩服。此次孙膑有难,带佗当仁不让,亲自来救。
至此,孙膑麾下已有兵员两万五千,其中一万二千精锐的“梁武卒”,五千强悍的“太行军”,再加上孙膑高超的指挥艺术,整支部队的战斗素养极高,战斗能力爆棚。
孙膑冲冠一怒,首先将气撒到了小卫国身上,小卫国在黄河以北本就不多的土地,全数被孙膑拿下,卫国只剩国都濮阳,完全成了城邦型的诸侯。
然后全军直逼中牟城下,将南赵伪政权围了个水泄不通。
南赵政权的国君赵緤,本来是一个普通公子,被魏王?立为赵国国君之后,活脱脱一个傀儡,整个南赵政权的军政大权都被魏国所掌控,赵緤只混得个锦衣玉食、醉生梦死而已。
“孙”字大旗在中牟城下立起,孙膑走马城前甫一亮相,连佯攻都没有发起,赵緤就下令降了!
当年的邯郸之战中,赵緤是见识过孙膑的手段的,邯郸那样的坚城在孙膑面前都形同虚设,更别提中牟这座破烂了。
中牟城中驻扎的魏军,以及南赵政权的伪军,又被孙膑去粗留精,猛掺沙子,收拢了大半,孙膑军的总兵力接近四万人。
孙膑一不做二不休,挥师越过赵国南长城,直逼赵国旧都邯郸。
自从赵国被魏国搞的分裂为三家后,国都迁至中牟,魏国几乎把南赵政权视作自己的附庸,南长城也变成了魏国的内长城,顿时失去了其防御价值,所以防守形同虚设。
孙何被劫,孙膑出逃,且在极短的时间内搅乱卫国,消灭南赵,极大地震撼了身在大梁的魏王?。
在战国时期,士子对国家的忠诚程度因人而异。朝秦暮楚,苍黄反复,去国投远是常有的事,魏国也曾失去吴起、卫鞅、庞涓等人,但像孙膑这样睚眦必报,且有仇现报、现仇现报的,还是头一遭。
魏王立即召集公孙衍、魏错、魏章、公孙喜、翟章、芒卯等人一起议事。
公孙衍率先请罪:“臣看管不严,致使逆臣孙膑逃亡,山河涂炭,国家遭难,请王上责罚!”
魏王阴沉着脸道:“此事再议,现在孙贼肆虐,二三子当为寡人谋!”
公孙衍道:“孙贼暴虐,欺卫灭赵,此诚天下共愤也。臣请组成魏、齐、韩等诸国联军,围剿孙贼。”
魏王疑心孙膑得到了汉国的资助,也害怕汉国突然插手中原事务,遂问道:“孙贼打出何等旗号?”
众人道:“未闻。”
魏王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孙膑只是单纯的激愤造反,还没有哪一国诸侯插手,这事还好办一些。
毕竟战国之时的社会大环境,都讲究个“系出名门”,普通人很难拥兵自立。这与后世“有枪便称草头王”的年代不同。
魏王认可了公孙衍的提议,既然魏齐相王、结成同盟了,那么齐国也该有难同当。
魏王想了想,又补充道:“派使去一趟中山,中山号称‘九千乘之国’,客卿孟轲,好讲仁义,不妨请其入盟,一起对付孙贼。”
“还有,赵緤之子在大梁为质,赵緤既降,立此子为赵国国君,招降赵国故旧。如此算来,也算是五国之兵。”
公孙衍无语,都到这时候了,魏王这好面子的毛病还是改不了。五国联盟听上去好听,但其实也就是魏、齐、韩三家尚有一战之力。
魏王又将目光投向了魏错:“魏错,大河渡口如何?”
魏错此刻心情复杂,他是魏氏宗室,同时又是孙膑手把手教出来的战将,和孙膑有着亦师亦友的感情。
从临淄之战起,魏错就充分了魏王安插在孙膑身边的耳目角色。可以说,孙膑一步步被逼反,魏错也是有责任的。
魏错一时走神,竟然没有听到魏王的问话,魏王大怒,猛击几案一掌:“魏错!”
魏错如梦方醒:“臣在!”
魏王怒气冲冲地道:“适才何所思?”
魏章在一旁连忙悄声提醒:“大河,大河渡口。”
魏错赶忙道:“孙膑……”
魏王火冒三丈,再次猛拍几案,扯着破锣嗓子怒吼:“孙贼!孙贼!孙贼!”
魏错连忙改口:“孙贼将渡口船只全数劫掠至北岸,且沿岸防守森严,一时之间,大军无法渡河。”
魏王更是怒不可遏:“数百河岸,竟无一处可渡之舟?魏错,莫不是私通孙贼?”
魏错连忙将身体匍匐下去,以头触地,磕到额头血流:“臣不敢,臣誓死效忠王上。”
对魏错的忠心,魏王是不持怀疑的,他不过是盛怒之下,敲打一番魏错,不致使其在心理的天平上倒向孙膑。
魏王下令道:“移师上游韩国渡口、下游赵国渡口,速速过河,消灭孙贼!”
魏错大声奉令,大气也不敢出。
魏王阴沉着脸想了一想:“邯郸龙贾有何动向?命其主动出击。”
龙贾,曾经和魏错、孙何一样,同是孙膑的下属,不由魏王不有所顾虑。
如今,孙何已叛,魏错尚忠,龙贾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龙贾所部的邯郸军团,可是足足有五万人,是魏国在北方最大的军团之一。
就在魏王命令下达的同时,孙膑所部也来到了邯郸外围,目标同样是:龙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