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众骷髅忙向那将军行礼,先前那名将领将刘至等人闯入之事事无巨细原原本本禀报了上去。
大将军看向那防护罩,手指又是轻描淡写一抬。
这次刘至看得分明,一道气弹以极快的速度破空过来,连忙又撑起一面防护罩抵御。瞬息之间,先前那面被彻底击穿,好在攻击被第二道防护罩挡了下来身后众人才得以平安。
“哼,小辈,只一味防护可不长久。你既然敢来想是自视不凡,那便与我交手看看。”那大将军道。
刘至在众人周围布下防御阵后交代几句飞至无人半空。
“正有此意,那便请将军指教一二。”
大将军一紧缰绳骷髅战马跃起,青焰足蹄踏在空中留下一串暗光很快来到刘至对面。双方距离不足百丈遥遥相望,下一瞬突然动手。
刘至这边八十一柄金光飞剑阵气势宏大破空而来,那边大将军后背大刀飞旋而出一力破万军,与飞剑撞到一起,爆开层层气浪。待大刀回到将军手中,双方均是完好无损。
“有点意思。”大将军道。
刘至并未回答,能安然无恙接下他招数的可不多,对方实力起码也有渡劫后期。他有心与之好好较量一番,心念一动放出一鹰一狼两只高阶傀儡兽冲骷髅战马杀过去,同时拍出一片鬼杀掌。
傀儡鹰朝骷髅马眼眶抓去狼往它腿上咬,旦被咬中骨头必断。骷髅马却一口咬住鹰爪,脖子用力一甩将其狠狠丢了出去,对付傀儡狼则抬腿就踢,矫健灵活如活马一般。傀儡狼虽闪避躲过,却因沾到青焰全身燃起冰冷的青火。大将军一刀劈下,傀儡狼被斩为两段。
这时数道巨大的血色掌印出现在空中,裹挟雷霆之势拍下声势惊人,若被击中那一人一马不死也得重伤。
骷髅战马速度极快,腾挪跳跃至安全处。可一抬头,却见那些血色掌印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上下左右呈包抄之势,叫它无处可躲。战马长鸣一声,抬起蹄子就要往一处冲去。大将军数刀挥出,破开前方掌印顺利突围。正以为安全之际,却见一道更大的血色掌印突然显现迎面袭来。二者躲闪不及直直撞了上去,一阵巨响从中爆开。
“中了!”珍珠叫道。
待到烟尘消散,显出其中一人一马两具骷髅架子依然气势威风,竟无丝毫损伤。
珍珠吃惊道:“怎么可能,受了这一击竟然完好无损!”
刘至也觉得奇怪,正面受他一击不化作齑粉已是难得,如何会是这般结果?当即以破障法目看去。
只见那一人一马外围有一层浅灰色的罩子将他们笼罩其中。仔细一看,那微小的灰粒竟然与混沌之气十分相似,只是距离太远并不能凑近感受,但若真是宇宙本源有此物护持的话想要战胜骷髅大将恐怕难了。
众将士见大将军无事纷纷喝彩,骷髅大将一夹马肚提刀又朝刘至冲来。
风声猎猎,刘至站在场中思索应对良策。待大将军靠近后锈剑挥出,游龙剑诀对上悍猛刀法金石相击声不绝于耳。刘至心道:好刀法!招招直取要害无一点多余之招,速度极快,力道也是大的惊人。对面骷髅战将也在诧异对方剑术高超身法玄妙,那斑驳锈剑竟可挡下山河刀之威势而无半点损伤更是不容小觑。
忽闻一道高亢龙吟穿云而出,真龙虚影显现破空而来,张开巨口直取骷髅大将项上人头。眼看剑尖就要挑到对方头颅,无形壁障瞬间出现以不可抗拒之力将剑势推开,刘至感受的分明,确确实实是混沌之气无疑。他连忙后退数丈,九枚珠子及一块八面阵盘出现在手中,施以幻术遮蔽叫他人无法探知,正是布置混元幻魔大阵的材料。他有心一探这骷髅大将军之来历,既然无法将其拿下,不如了解其过往出处后再做计较。
双方又对抗了数招,混元幻魔大阵已在神不知鬼不觉间被刘至布置完毕,待到对方入阵之后刘至也闪身进入其中,作为旁观者看去。
“回禀将军前方探子来报,蛮子十万大军已到红河外二十里处,与我军阵地已不足四十里!”
严立手持兵书闻言望向那名兵士脑中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心道大约是近日太过劳累才会走神,记得这小兵名唤王大力来着。
他点了点头放下兵书回道:“朝中粮草可到了?”
王大力使劲摇了摇头,眼中带着委屈与怒意:“不曾到来,去接粮的军士无功而返。”
严立闻言胸中憋闷恼火,紧了紧拳头作出胸有成竹之状道:“无妨,山路崎岖难行,前几日又有暴雨山洪想是因此耽搁了,再派粮草官去接往前多行三十里。”
王大力得令抱拳转身退了出去。
旁边传来一道叹息:“将军,我军断粮已有两日,如今军中正是浮躁之时,蛮子虎视眈眈又准备充分,不如先进燎城问百姓借粮?”
严立看向那人,原来是自己的军师魏玉。他仍是君子端方的模样,温文儒雅如朗朗清辉。他文韬甚好若在朝中当个文官必定有着美好前程,却有着一颗忧国忧民之心,不要功名利禄不享富贵荣华宁可追随自己做名谋士来这苦寒之地经历重重险难,只为保疆卫国。跟随自己已有二十年,赤胆忠心精诚可鉴。
“将军何事出神,可是累到了?”魏玉见他定定的看着自己不由问道。
严立脑中突然晃过对方身中数箭与一蛮子将士同归于尽的画面,不由心中一惊。再看对方好端端的站在面前,心道是该好好休息一下,若不能调整好状态待到对敌时自己已经先吃了亏。
于是连忙道:“劳你担忧了,我无事只需歇息会儿便好。燎城本就贫苦,百姓手中也无多少余粮,即便拿出来怕也不够我七万将士吃喝几天,到时若连百姓也无法维持生计城中必定大乱,再等一日朝中粮草吧,你多日操劳也当好好休息。”
魏玉数次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告退出了营帐。
在大丹王国中,严立将军是一个传奇般的存在。他曾是国君儿时同学,少年挚友,最信任的将领。率领着王国的军队保卫山河边疆,三十载戎马岁月赢得了无数的荣耀与尊重。然而随着他战功赫赫,功勋已至最高封无可封时,朝中不满之声渐起。国君难得与他见面,三四年不过回朝数日也多为国事,友谊渐淡。而猜忌一旦成形便为刀俎。权力逐渐被分割,手下将领也被抽调。魏玉数次提醒他小心釜底抽薪,当提早做好准备。他对国君的信任却是一如从前,在他看来国君尚在壮年并没有糊涂,自己所作所为又皆是为了国家,即便再有宵小谗言也不会拿万众将士性命与国土作为筹码只为除去自己。此事有害无利甚是滑稽,更不是明主所为。
此番对敌塞西蛮族已近两年,因人手多次被抽调而有不足,二十万大军前前后后去了八万,补给又总是拖延,前两战虽以少胜多却也损失颇重。眼下即将面临第三战,手中只余七万将士且还带着伤员,粮草又迟迟未到,形势不容乐观。但若明日能拿到粮草当可解燃眉之急,至于对方十万敌兵也是倾巢而出,只要排兵布阵安排妥当不足为惧,若能将其打败,蛮人元气大伤十年之内必定不敢再犯。但若没有粮草,士兵饿了三日要再作战则为雪上加霜恐怕不敌。
严立在帐中来回踱步,思绪烦愁。燎城之所以为燎,乃是因为此地自古多战事,民不聊生,曾经数次城毁人亡,但因国界所在又有百姓世代扎根于此故而世代国君皆看中此地,视为国门第一要略之地。燎城苦寒,百姓能有一口余粮已是不易,严立心知若去讨要他们必然会给出,但是自己拿什么来还?若是粮草到了还好说,若迟迟未到,百姓也要跟着饿肚子,甚至饿死。
想来想去,既然手上无粮那只能问有粮有肉的蛮子去拿,兵行险着先发制人。反正早晚都要对上,抢了粮食过来先叫手下填饱肚子再说。四十里地,骑兵轻装上阵当一晚即至。思及此他便传令下去,调动三万精锐骑兵于午后同他趁火打劫去,半夜到那蛮子营帐正是酣睡之时,当可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若是老天保佑甚至可以就此结束战事。与手下军士紧锣密鼓敲定作战方案之后,众人立刻回营准备只等时辰一到即刻出发。
然而,这是一个早有预谋的圈套。大丹国君与蛮子达成协议,以严立项上人头换边界二十年太平。他们太清楚严立的品行与作战风格,此人心中国家百姓为首又胆识过人,没有粮草的境况之下必定会兵行险着。
三万骑兵披星戴月赶到敌营中时,被早就等候多时的蛮子团团困住,大丹将士全军覆灭。严立壮烈牺牲,最后所见正是魏玉身中数箭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场景。
之后蛮子中出现三名打扮诡异的巫师在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做法,一道道幽绿色的火焰从地底冒出吞噬大丹将士血肉,透明的灵体从骨骸上冒出,被那些巫师收入黑色的瓶中,竟是要将他们灵魂炼制邪法。蛮子这边正得意间,黑色的天空突然红光乍现,一团巨大火球朝这边飞速砸来,将天空烧出炫亮的金红。蛮子惊慌失措,丢盔弃甲四散逃跑,有人大叫天降神罚。热浪滚滚下所有人都感觉窒息无比浑身滚烫像是要从内部炸开一般。惨叫声不绝于耳,下一瞬全部爆体而亡,化作血雨飘散又被热浪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陨石砸下地动山摇,待到一切归于沉寂只余大丹将士的白骨凄凉的躺于深坑之中。黑色的瓶子早已破碎,其内被禁锢的灵魂重又回到骸骨之中。一团灰色从渐渐冰凉的陨石上落下,覆盖上一具白骨。
斗转星移转眼便过去了九年,严立以为自己死了却又醒来,只见天空是灰色的,四周景物也是灰色,仔细看去风沙之下覆盖着无数枯骨,有些还插着深入地下的残兵断刃。生前的记忆回笼,他望向自己森森白骨的躯壳,无法理解为何会以这般模样重回人间。他爬起来朝一具具曾经的战友走去,为他们拔出刀刃,收殓散落的尸骨。不知用了多少日才终于挖出了一个万人坑,将那些骨骸全埋了进去。如今这般模样他也不知该何去何从,最后也躺了进去与众将士同眠。
待到他再次醒来时明白了一件事,他的灵魂被困在了人间无法进入轮回。他一人孤独的在万人坑周围游荡,只有回想起过往种种才不至于变得疯狂。但随着时光地推移,一生被反复回忆、品读、分析,严立逐渐变得不同起来。他渴望再次掌控军队,渴望复仇,渴望强大。于是,他开始在黑暗中游荡,寻找复活的机会。当他一人一刀来到燎城时,此地早已荒无人烟,城门破败大敞黄沙肆意进出。走进里面一看全是破败,横七竖八的白骨倒在各处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年。
莫非是被蛮子屠城了,那大丹王朝可还存在?严立这般想着又开始挖坑。待到将全城百姓的遗骨全部埋葬之后再度朝王城进发,可是却怎么也走不出去燎城之外。他又往各个方向试探皆是如此,被困在了以万人坑为中心的六十里范围之内。
于是他回到万人坑处寻找关键,突兀的巨大陨石引起了他的注意,记得当年蛮子军营附近并无此物,自己日日见到却未发现其中蹊跷。此时再看,乃为天外飞石。传说此类陨石乃制器至宝,又携有特殊能量,只是任凭他想破脑袋也弄不明白为何要将自己困住。邪火上涌,对着陨石就是拳脚相加,根本无所谓断手断脚,甚至用全身力气去撞。
“死了也好,撞死活该!总好过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一无是处的耗着!”严立大吼。
“为何要让我醒来,为何只让我一人醒来,这有何用,这有何用?!”
白骨在其猛烈的撞击下纷纷碎裂掉落一地,却又不知不觉间恢复如初。当他把自己头颅撞裂掉在地上时,亲眼目睹散落躯体恢复如初的整个过程,最后头骨回归叫他大为震惊。他又试着用刀劈砍自身、烈焰焚烧,各种方法能想到做到的全试了一遍,结果仍是好好的。
自己这是不死不灭了?可是事后冷静下来又觉得无趣,离不开这个地方便是笼中困兽,即便不死不灭又有何意义?之后日复一日继续对着陨石攻击,心道若能将此物打碎或可破了禁制。
严立不知自身骨骼被混沌之气覆盖得了天地间的大造化,日日沐浴在日月光辉之下吸收精华筋骨淬炼神魂巩固早就不同一般。力量不断提升,神魂逐渐壮大,不知不觉间已成为特殊的强大存在。
一日,空中降下一片金色祥云,其内显出一只青面獠牙眼如碧玉的巨大凶兽,目的明确正是要取陨石。刚要动手,却见到旁边站着一具白骨之躯正严阵以待戒备的望着自己。
那凶兽将严立打量一番来了兴趣。
“妙啊,区区亡灵竟然有这般机缘得天地造化,我这趟倒是没有白来,能见到你这般的存在也算开了眼界。”
严立没想到这凶兽竟能人言,初见时便觉得不凡,此时猜测或为仙界大能。他没有感受到对方丝毫杀意,难得遇见个活的又似乎清楚他的来历,赶紧放下大刀恭敬问道:“敢问上仙不知您所言天地造化为何?小辈严立早已死去多年却又莫名其妙活了过来,然而又无法离开此地甚是苦恼。还望上仙指点一二,感激不尽。”
那凶兽哈哈一笑,看了眼四周回道:“我可不是什么上仙,乃是一方大凶,名曰碧睛兽乐元。本为取这小行星上混沌之气而来。混沌之气乃宇宙之源,生生不息其强大无法衡量。而今附着在你身上,说明你命数不凡气运滔天,若能好好修炼假以时日必成正果。至于离不开此地的缘由却是有二,一则是因为此地万众亡魂之羁绊,他们冲天的怨气与忠诚全系于你一人之身,所以你才会被束缚此地。想要离开倒也不难,只需将那些亡魂灭杀即可。二则这外围被人动了手脚,以阴邪之术封印此地,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也出不去,需破了术法才可。不过以你如今能耐当可轻松进出,所以究其根本还是在于那些亡魂。”
严立原以为是陨石束缚了自己,不成想却是因为死去的将士。他们全因自己而死如何能再灭杀他们,此事万万不可。
“大人,可有其他办法超度他们?”
“他们的灵魂被操控过入不了阴司,在此界中无法轮回。如今又全被束缚于躯壳之内,若是强行超度或会适得其反极有可能神魂俱灭,你当要如此做?”碧睛兽乐元道。
严立大吃一惊:“怎会如此?是何人操控了他们的灵魂,若将其找出后杀之可能解缚?”
凶兽摇了摇头:“此事已成定局,杀了起头之人也是无用。要么维持原状你与他们皆被困于此地,待你得道飞升自可脱离,到时候重塑肉身也是可以;要么让他们臣服于你为仆为奴,生死系你掌控之中,自然再无法束缚于你。”
严立既不想长久被困于此地,也不想那些将士不得自由,想了想道:“大人既然这么说,当是有办法让我与他们交流,我想先问过他们的意思,不知要如何做还请不吝告知,严立感激不尽。”
乐元又是哈哈大笑:“客气,客气,像你这般得大造化者能帮自然是要帮一把的,也算结个善缘。至于要如何做其实很简单,以你如今能力当可轻易为之,只是无人指点罢了。不妨试试凝聚心神静静感受周围气息,他们就在你身旁。”
严立闻言朝凶兽抱拳道:“多谢大人指点,我这便试试。”
乐元豪气道:“只管大胆放手去做,但有意外自有本座为你护法。”
“此事可会为大人带来不好的因果?”严立见它这般仗义反倒有些犹豫起来,若因自己之事连累他人却是不好。
乐元一抖擞全身碧色卷毛伸了个懒腰道:“我非此界生灵不受界法约束,但却有时间限制。你且赶快去做,若是到了本座离开时间还未成事,我可只管一走了之。”
严立闻言再不迟疑,当即盘腿坐下闭上双眼全身心投入进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便感觉到周周有许多青灰色的虚影在附近游荡徘徊。心下激动万分,更认真的去看。那些虚影逐渐靠拢过来,似能感受到他一般,五官身形也逐渐变得清晰。再过片刻,虚影越发凝实,一张张生动的面孔凑过来一如从前般熟悉,甚至能听见他们的言语。
“是大人,大人能看见咱们了。”
“真的!大人可以看见咱们了!”
“大人,我是火头赵二!”
“大人可还记得我,我是帐前传令王大力。”
“大人还如往日一般神武不凡。”
“大人果然厉害,乃人中之龙天神下凡总有一天会带领我等脱离苦海。”
“若能让大人离开此地,属下甘愿神魂俱灭,不入轮回。”
“大人只管去做,属下愿献上一切绝无怨言。”
“我对大人只有忠心,不曾想却连累了大人,万万不该,悔恨不已,愿献上一切听凭处置。”
“我身虽死但信念仍在,大人会为我等报仇,神魂俱灭又有何惧?”
“誓死追随!”
“我等誓死追随!”
“大人...”
“大人...”
无数亡灵凑上前来围着他表达忠心,只见一名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儒生相貌眼神却是坚定非常,其中信任一如既往。
他道:“严将军,你来了。”
正是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