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多良辅没有了退路,倒也激发了血鹞骨子里的野性。他长弓在手,右手一伸,已经三箭在手,随着“嘭嘭嘭”三声清脆的弓弦声响,三支箭眨眼间已经射出,这三支羽箭呈品字形急速飞向远处百步开外的标靶,“咚”地一声响,却是三支箭同时射中红心。
这三支箭射出的时间会有一秒左右的间隔,却同时上靶,而且三箭齐中红心,正好把靶心挤满,又互不影响,足见其射技惊人。
但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不等众人回过味来,仁多良辅又是三箭连珠射出,这次三支箭,却在前三支箭的外围,又组成了一个品字形,又是同时上靶,这三支箭的距离分布,不差分毫。可以想象,战场上遇到这样的神箭手,就是死神的召唤。所谓百步穿杨,也不过如此吧。
远处,两匹马一前一后出场了,前面的是骑兵,后面的马上,竖着一个箭靶,由前面的骑兵用缰绳连着后面的马匹,开始在校场加速,转瞬之间,两匹马一前一后,已经提速发力奔驰,后面马匹上的箭靶随着马匹的的跑动,上下左右起伏不定。
只见仁多良辅已经飞身上马,胯下坐骑同样是河曲良骏,已经开始加速冲刺,堪堪冲到对角,仁多良辅挽弓激射,箭如流星,正中箭靶红心,随后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五支利箭射出,箭靶上已经标出了一朵梅花形状图案。
“血鹞、血鹞……”校场再次沸腾。
嵬名察哥点点头,一丝笑意挂在脸上,“五色梅花”,这是血鹞子仁多良辅的成名绝技,能在飞驰的骏马上五箭连射,只有仁多良辅这名血鹞子能做到。
赵构点点头,西夏骑射功夫,天下闻名,果然人才济济,不错。不管是自己人,朋友,还是敌人,好就是好,赵构向来评价客观中肯。
仁多良辅跳下马,回到校阅台,揖礼道:“良辅献丑了。”
这是该自己上场了,赵构不慌不忙,把箭囊里的穿云箭间隔均匀地一支支插在地上,说了一句“一百五十步!”
一句话,全场鸦雀无声。
眼看着在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摆好箭靶,赵构深吸一口气,气定神闲,双目精光闪烁,调匀气息,只见他瞬间发动,犹如后裔在世,好比由基重生,一箭接着一箭,前后箭矢相连,犹如一道白色闪电,就在众人惊讶赵构如此射速绝技时,却见一道道箭芒在突然接近箭靶的时候天女散花一般四散开来,所有箭支同时钉在了箭靶之上,组成了一个“七星拱月”的图案。
负责箭靶的质子军军卒扛着两人的箭靶,气喘吁吁地插在校阅台前的地上,负责赵构箭靶的军卒只说了一句:“十二支箭,同时上靶,我等实在是分不出先后。”
仁多良辅不敢相信,他从不看自己的靶子,是不用看。只是仔细端详着赵构的箭靶,十二支箭一线射出,这可是三石强弓,能连续拉开十二次,中间没有见过赵构换气,就是这一手,仁多良辅就办不到。这十二箭,五支箭组成一个月亮的半圆形,七支箭,又围绕着半月组成了一个北斗七星的图案。要知道,规则的形状好射,这不规则的形状,还是两幅图组成一幅图,又是同时上靶,这是什么人啊?
但是,对他们的打击还远远没有结束。
“吴喜,去将大白牵过来。察哥将军,烦请准备马靶。”赵构吩咐吴喜去牵马,同时客气地对嵬名察哥提出请求。
所有质子亲军已经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看向赵构的目光透露出一种狂热的神态。党项一族,最是崇拜强者,不管是谁,只要胜过自己,就是他心目中的英雄。
吴喜已经将大白乘风牵来,这个家伙,就是一个人来疯,一进入大校场,就兴奋不已,打着响鼻,不停地蹭着赵构的身子,赵构拍拍大白的脖子,笑道:“你也着急吗?”
话音未落,已经飞身上马,逆向而动,根本不用赵构发令,乘风已经骤然发力窜了出去,就是这一纵之力,跃出数丈,嵬名察哥暗赞道:“好一匹龙驹!”
乘风如风,赵构持弓在手,并不急于射击,而是等到对方已经把马匹的速度加到极致的时候,果断出手,乘风马通人意,跑得又快且稳,赵构依然是连珠箭发,不过却和射固定箭靶不同,他每一箭的射出,出手的角度都不同,射箭的手法也不同,“乾坤倒转”(左手箭)、“犀牛望月”(回身反射)、“倒挂银河”(仰身回射)等大招使出来,而穿云箭,如丝连线,连绵不绝。
最后两箭,赵构脑洞大开,居然一个镫里藏身,从乘风的肚子底下射出,一箭射断两匹马连接的马缰绳,一箭回身直射,一缕寒芒如流星一般奔向校场的旗杆,“咚”地一声钉在旗杆的葫芦顶下面,赵构本来是冲着帅旗去的,但临时改变了主意,射落帅旗就是挑衅与开战,赵构想到此行目的,虽然心里想教训一下这帮自以为是的家伙,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手腕一转,冲着旗杆顶端而去。
虽然射中的是旗杆,但一来这是超过二百多步的超远距离,二来又是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三用的是回身反射,这样力道上会吃亏。但就是如此,一箭穿云而上,狠狠钉在西夏质子军大校场的旗杆顶端之上,箭尾兀自颤动不停,可见力道十足。
赵构骑着乘风,放缓马步,徐徐走来,所到之处,质子亲军无不揖礼参拜,宛如参拜自己的大将军一般,赵构以其精湛的武艺和出神入化的射技,征服了所有在场的西夏质子军。
回到校场阅台,仁多良辅单腿跪地,大礼参拜,说道:“良辅参拜雪山神主。”
“参见雪山神主!”所有质子军齐刷刷单膝跪地,齐声高呼。
李乾顺和嵬名察哥脸色有点不好,但也说不出什么。雪山神主一说,本就是西夏民间传说,据说是雪山神鹰转世,护佑西夏。在民间流传甚广,但在西夏皇室和高层却极少谈及,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才是西夏的统治者。
但老百姓和底层的官兵,包括质子军,也来自基层为多,雪山神鹰在多少代西夏人口中传颂,那就是他们心中的神。
李乾顺不愧是一代枭雄,很快想清楚了厉害关系。他哈哈大笑,上前拉住赵构的手,说道:“赵贤弟,你今天可是大出风头啊,没想到你这宋国……特使,能有如此功夫,让我党项男儿一战逊色,我心里可是酸溜溜的啊,哈哈哈……”
赵构自然要把事情转圜回来,说道:“侥幸而已,比不得良辅将军战场厮杀的本事。宋国西夏是一家,都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就不分彼此吧。”
李乾顺笑道:“贤弟说得对,现在西夏宋国友好往来,一家之亲。贤弟,当日你送我防身利器,今日为兄理当效仿,将这落日神弓和穿云箭,送于贤弟,也只有贤弟,配得上这宝弓利箭。”
嵬名察哥急忙说道:“陛下三思,此物历来乃皇室珍藏,从未外流,何况……”
李乾顺摆摆手说道:“无妨,落日神弓,自然要归于他真正的主人,这个人,谁说一定是我西夏人?今日赵贤弟用此弓技压众军,可见宝弓有灵,得遇真人。良辅将军,你是我西夏血鹞,自问,你可有如此身手?你所知道血鹞之中,有无此等功力之人?”
仁多良辅恭恭敬敬回道:“回陛下,良辅微末之力,怎敢和日月争辉?如良辅所知,血鹞一十三人,皆无此功力者。落日神弓,已经尘封百年以上,今日得见重出,良辅只是感叹,宋国贵使乃是我西夏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李乾顺点点头,说道:“但求无价宝,赠与有缘人。赵贤弟和我有缘,也和落日有缘,赵贤弟无须推辞,落日神弓在你手上,当会大放异彩,不辱其名。”
“如此,赵某恭敬不如从命,谢过李大哥。”
“哈哈哈,这才好。今日高兴,你我会当痛饮。察哥、良辅,你二人随我前来,共同陪贵使用餐,折腾了一大早,我可是肚子咕咕叫。”
嵬名察哥和仁多良辅,自然急忙随从而去。和皇帝陛下一起用餐,还是陪客身份,这可是第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