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藏木林的飞鹞师穿插的路线要比血鹞师远出近五十里,所以它比血鹞师晚到了近一个时辰。
饶是如此,飞鹞师千里奔袭,终于在指定时间完成另外对腾丁山口的控制。
腾丁山口,完全和嘎多山不同,没有山包作为屏障,前面是一片开阔地,山口的横宽足有五六百米,越往南越宽阔,是一个扇形的冲积平原。地势平坦,无险可守,道路宽阔,利于通行。所以完颜鹘懒让赫赤鲁鲁带着大部队走腾丁山口,这条路,十几万人在四万多人的护卫下,迤逦而行,队伍拉出去十几里。
赫赤鲁鲁讲自己手底下四万人分成前、中、后三军,左军都统猛安郝元寿率领本部万人队为前军,另一名都统猛安胡力海率领五千人为后军,自己率领三万中军,再分成三部,每部一个万人队,护住车队的前前后后。完颜鹘懒给他的任务,把人安全带出来,就是胜利。
但赫赤鲁鲁知道,自己的左路大军风险最大。一是拖着火鲁火疃城这这十几万人,速度不会快起来,很容易被宋军追上;二是自己这条路,地势平坦,虽然不利于防守堵截,但同样有利于追兵纵马驰骋,要是后面有追兵,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宋军的骑兵。
好在自己人马众多,短时间能够抽调火鲁城居民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男丁临时编队,至少可以新编出五万人,虽然是老弱之兵,但金人自小就是生长在马背上,骑射功夫都是天生的功夫,所缺的,无非是训练和配合,但面对宋军的围追堵截,拼死一搏的勇气还是有的。
但如果被宋军真的围起来,这些新编军队的战斗力先不说,真要是面对投降宋国的金军军团,比如宋国胡速特管区的黑水军团、屯河军团,情况还真就不好说。因为这些人,大都是被金国皇帝流放到蒲与路火鲁火疃城的降兵家属或亲属,要是宋国皇帝赵构将这两个军团调过来参与追击,赫赤鲁鲁用脚后跟想想,这个仗都不好打,弄不好,阵前哗变的可能性都有。
赫赤鲁鲁望着天空,看着逐渐西下的落日,命令大军扎营。如此庞大的军团扎营,是需要时间的。
命令郝元寿的前军前出三十里侦探腾丁山口方向,如果没有宋军,则就地驻守,护住腾丁山口,剩下的这三四十里,他的中军会另派部队充当前军的。
郝元寿带着本部人马,加速前扑。依照郝元寿最初的主意,他带领自己的左军,抢先驻扎在腾丁山口,等待大军到来。
但这个建议被赫赤鲁鲁否决了。完颜鹘懒新组建的十万大军,最精锐的六万人现在都在完颜鹘懒的右路,自己的左路实际上就靠郝元寿的这个汉军万人队护着,其余人马,巡查护卫还凑合,真正的野战布阵,还是不行。
现在的宋军,包括西夏军、西辽军,都已经不同以往,出现在金国战场上的,都是百战劲旅。
郝元寿的汉军万人队,是整个左路军战斗力最为强悍的,离开他们的保护,万一宋军半路截杀,没有一支过硬的军队,这十几万人就是案板上的肉。
郝元寿无法,只得听从赫赤鲁鲁的命令,赫赤鲁鲁是左路都监军,他的话,郝元寿不敢不听,因为赫赤鲁鲁不仅仅是后军统军猛安,还是完颜鹘懒大军的粮草军需官,对郝元寿的左军,一直照顾有加,郝元寿自然知道投桃报李,这也是完颜鹘懒为什么让郝元寿在左路军的原因。
现在距离滕丁山已经不足五十里,可以放手让郝元寿大胆前出抢占滕丁山口,只要占据山口,他的十几万大军就无后顾之忧,翻过滕丁山,往前十里,就进入了茫茫兴安岭密林,再往北,就是钦喀王国。完颜鹘懒郎君命令他们,一但翻过滕丁山,立刻赶往和钦喀王国交接的科斯斡地区,严格意义上讲,这还是大金的属地,也是完颜鹘懒的一块秘密根据地。
郝元寿催动胯下闪电黄,带领自己的大军直扑滕丁山。
距离十里的时候,远远望去,自己派出去的斥候小队正在打马狂奔而回,后面紧紧追着一个百人小队。郝元寿心里一沉,抬眼仔细看去,一杆白底镶红的大旗中央,一支振翅高飞的鹞鹰图腾栩栩如生,是西夏飞鹞师的军旗。
“血鹞滴血剑,飞鹞振翅飞,铁鹞收翅立,破军敢问谁?”这是流传最广的西夏铁鹞军团的赞誉。西夏军旗以白为底,镶红边意味着是延合大联盟的一员,血鹞师的图腾刺绣是飞鹞的利爪上抓着一支滴血的夏国剑,飞鹞师是一头振翅高飞的鹞鹰,而铁鹞师则是一支蹲立收翅的鹞鹰,远远望去,既像一座山,又像一头鹰,图腾比例最大,甚是好认。
西夏铁鹞军团的三支劲旅,着实打出了自己的赫赫威名,尤其是血鹞师和飞鹞师,嗜血好斗的西夏勇士配备上宋国精良的武器装备,如虎添翼。大金国的各个部族军打到后面,宁肯碰上宋军,也不愿意碰上两支部队,一是西辽皮室军,再就是西夏铁鹞军团。
看到那面军旗,郝元寿知道,再次被西夏军团抢先一步了。但现在不清楚对面的军力部署,如果只是一个飞鹞师,还好说,但如果飞鹞、血鹞两个师联手,那就比较麻烦了。更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宋军随后跟进?但依照宋军以往的战役部署,自己这一路,应该不低于五万人的封堵兵力。
还是谨慎一些为好。郝元寿传令压住阵脚,缓缓而行,同时传令布阵。在低沉雄浑的号角声中,郝元寿的万人队变换成三个军阵,成品字形缓缓压上,突前的,就是自己的中军主力四千人,包括两千亲卫军。
郝元寿眼看着西夏斥候小队跑进了对面的军阵,却是有点感到不解,在于飞鹞师在对面布下的一座有些怪异的阵法,怎么说呢……他抬头看看对方中军竖起的大纛,上面飞鹞师的图腾,对,像这个大鸟。
“鸟阵?这居然是他妈的一座鸟阵!”郝元寿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阵法。
这个军阵最大的特点是两翼向后凹,翼尖反卷向前,像极了一个护着小鸟的大鸟,突前的“鸟头”,则是最为精锐的一个千人重骑。说是重骑,也不过是战马装上了侧甲,和铁鹞师的重甲骑兵自然无法相比,但比金兵的骑兵,却是高出一截。
就是这座“鸟阵”,却让郝元寿觉得无从下手,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看飞鹞师的人数,也就是一万人左右,堪堪堵住滕丁山口,军阵没有厚度,没有梯次,主要还是兵力不足。是不是因为兵力不足,血鹞师才摆出这么一个奇怪的阵容?
自己要不要打一下?郝元寿急速思考着。反正自己接受的任务是抢占滕丁山口,也就是说,不管对方有什么花样,自己都要试一试,如果自己的汉军万人队不行,其余的人马更不行。
没有过多的犹豫,郝元寿手中长枪竖起,开始集结队伍,结阵冲击。
郝元寿没有花架子,就是楔形军阵的急速冲击。自己的中军在中间,左右两翼是手下的两名都统猛安,各带三千人对上飞鹞师的两个翅膀,郝元寿对俩人下令,先折断西夏飞鹞师这个鸟阵的两个翅膀再说。
双方加速对冲,俯瞰之下,一白一黑两股浪潮卷向对方,就在相距还有四五百米的时候,飞鹞师的两翼骤然加速,而且速度极快,很快就超越了中军,向郝元寿的两翼席卷而去。
这个时候,郝元寿是有苦说不出,势必人强,飞鹞师一人三马,必定是在布阵的时候换了战马,所以才能有这么好的速度耐力。自己就吃亏了,一路奔袭而至,稍微喘了一口气,就发动了进攻。说到底,还是这个抢功的心思在作祟。
飞鹞师两翼兜出去的圈子很大,足以让金兵的弓箭手发不上力,但飞鹞师装备的钢臂弓却是箭如飞蝗,连绵不绝。西夏飞鹞,骑射无双,把战场宽阔的这个不利因素,通过阵型变换,让胯下良骏和手中利箭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郝元寿不是等闲之辈,应变能力也是非常强悍。既然攻击,就要凿穿,只要自己打通对方的军阵,战场位置就会双方易位,自己坚守不动,不到半个时辰,赫赤鲁鲁的大军就会增援而至,那个时候前后夹击,飞鹞师这一万人,就会被砸得粉碎。
但郝元寿发现,自己还是把飞鹞师想得过于简单了,或者说,对这个“鸟阵”想得太简单了。飞鹞师一但发动,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就像两团大磨盘,始终围着郝元寿的军团在转,形成一正一反两个漩涡,飞鹞师的“鸟阵”已经变化成阴阳阵,一正一反的两个漩涡就是阴阳双鱼,不断吞噬着郝元寿的部下,飞鹞师的骑兵马上仿佛有着取之不竭的箭矢,并不和郝元寿的军团纠缠,就是远程射杀,这让郝元寿又恨又气,但又无计可施,眼看自己的人马像被削萝卜一样一层层削掉,郝元寿可不想自己的本钱一下子赔光,手中长枪晃动,下达了撤军突围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