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南风手持双刀,率先与亲卫军开战。
锵锵声不绝于耳,姜雁归穿越混乱的战场,往殿中去。
风扬起她的披风,枪上红缨渴血,长矛每一次朝她刺来,总有刀兵替她挡回去,而她面不改色向前。
隔着一道门槛,姜雁归停下脚步。
她平静的不像生死决战,道:
“好久不见。”
赫连珏看着光里发着光的她,无论过去多少年、重活几世,都是能让他心动的样子。
他微微一笑,同样平静回了一句:
“好久不见。”
这三年多来,她们城楼、城下说过不知多少回“好久不见”。
但这一次,是最后一次。
“卿卿,若为我个人,你来,我会毫不犹豫投降,可是两国之间,我必须为南褚而战。”
没有弃城而逃,而是选择死战到底,这一点还是让姜雁归佩服的。
就是废话有点多。
姜雁归手腕轻转,红缨枪在手里挽了个花,枪头指向赫连珏。
“动手吧!”
这厢话音未落,赫连珏已经持刀而来。
弓步扎枪、下拨枪。
他以极快的速度和灵活的身法,抵抗长枪的优势。
姜雁归刻意卖了一个破绽给他,赫连珏根本不上当,他点枪离开,试图从侧边单刀进枪,奈何寻不到半点空隙。
几招过后,他寻机闪身至姜雁归身后,试图朝她要害出刀,姜雁归转身持枪格挡,脚步连退两下。
赫连珏破防失败。
两人你来我往,在殿中上下来回。
姜雁归双手舞花枪蓄力,最后一招海底捞月,长枪极速朝赫连珏劈过去。
单手刀是扛不住双手枪的。
赫连珏的刀脱手,扎进殿中盘龙柱上,刀身摇晃,他本人连退数步,来不及站稳,姜雁归已经乘胜而来。
他极限闪避,那长枪化棍,猛击他胸口。
赫连珏扛不住力度,整个人飞出去,撞在柱子上,滑落在地。
“咳咳……好凌厉的枪、好狠辣的心。”
他手扶柱子,艰难站起身,捂着胸口,咳嗽两声,道:“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千里迢迢来要我性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姜雁归不惮同他解释,“因为朕的公主叫玉儿。”
“所以呢?”
“你从前不是写信说,朕的玉儿是因为你而得名吗?”
姜雁归缓步上前,“朕的皇后小气,来日方长,朕怕他日后念及此事、与朕生气,只能来送你上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赫连珏大笑着,吐了口血,“这些年,孤深爱着你,便是你如此负孤,孤也从未想过要你的性命,而你却时时刻刻,要置孤于死地。”
“女儿凉薄,凉薄至斯。”
“想用爱来绑架朕?你在医馆待了那么多年,何曾见朕与人讲情讲爱?”
姜雁归长枪出手,赫连珏袖中飞出两枚暗器,直逼她命门。
她立时收枪、旋身躲避,他趁机拿回自己的刀,旋即朝姜雁归砍去,刀刀下了死手,最后猛力朝着姜雁归印堂劈下来。
这一刀落下,足以叫姜雁归身分两半。
她来不及闪躲,横枪扛刀。
赫连珏奋力压枪,逼得姜雁归步步后退,直到她背靠梁柱,退无可退,两人面距不过一拳,他咬牙切齿道:“不曾讲情讲爱?”
“这么说,你与墨承影这些年也是虚情假意、无情无爱?”
姜雁归原就不是力量型武者,在赫连珏的全力死战之下,她连抬枪的力气也没有。
可人,总会有弱点。
不在身上,便在心上。
“玉儿……”
赫连珏眼神闪动,姜雁归得了这一线之机,将枪一送,赫连珏心知上当,骂了一声“卑鄙”。
这算卑鄙,那他方才出暗器又算什么?
接下来,姜雁归每一枪出手,赫连珏虎口便多一道裂口。
到最后刀枪相接、两人用力一推,各自分开,姜雁归尚未落地,长枪已经顺着手臂飞出。
赫连珏方才站稳,转身之际,感觉胸口一沉,他低头的瞬间,长枪的惯性带着他往后。
他似风中残荷,堪堪站住。
皂靴踏着心跳,咚、咚,咚、咚,最后停在赫连珏面前。
“你也配与朕的景明相比?”
“卿卿,你……”
“都说了,朕的皇后小气,他不喜欢旁人叫朕‘卿卿’。”
姜雁归手臂缠着枪杆,手掌握住枪身,好心提醒道:“下辈子记住了!”
混乱的脚步声朝殿中走进来,阴影越来越浓。
赫连珏看着进门来的大衍军,看到熟悉的齐南风,目光又挪向姜雁归。
“姐姐,有句话我想告诉你……”
“皇上!”
齐南风生怕姜雁归被赫连珏谗言迷惑,要在他手里吃亏,飞跑而来。
姜雁归压根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愿,她拔枪一扫,赫连珏身首分离,而后回头看向齐南风,云淡风轻道:
“何事?”
齐南风看着滚到脚边的脑袋,抬脚提了一下,“没,就是告诉皇上,结束了。”
彻底结束了。
齐南风将赫连珏的脑袋挂在长矛上,举了出去,站在高阶上朝下喊道:
“南褚的将士们听着,你们的大王已被斩首!即刻投降者,不杀!冥顽不灵者,斩!”
南褚王已死,群龙无首,南褚士兵纷纷放下手里的兵器。
姜雁归看着阶下狼藉:终于结束了。
齐南风将手中长矛交给旁边小兵,小跑到姜雁归身旁,那挂着血的脸,全是喜色,道:
“皇上!我们赢了!”
“是啊,我们终于赢了!”
姜雁归拇指拭去南风眼下那滴血,温柔道:“回头看看,谁来了?”
“南儿!”
齐南风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双肩微耸,呼吸微滞。
齐光明和郑金福一身血污、头发凌乱,站在最上一级台阶上,老父亲已经说不出话来,郑金福几番酝酿,柔柔喊了一声:
“南儿,是爹爹和娘亲啊。”
她们因为先前误会,怕女儿怪罪,站在原地不敢过来。
齐南风眼泪再次涌出来,她冲过去,跪在父母面前:
“爹——娘——”
“唉!”
齐光明和郑金福丢了手里的刀,双手颤颤巍巍想要扶起女儿。
齐南风摇头不起,哭道:“女儿不孝,终于回来了。”
这句话一出,齐光明一双手抖得跟筛筛子似的,千言万语肉眼可见被堵了回去。
一辈子头可断血可流、不知眼泪为何物的夫妻俩,此刻抱着女儿,一家人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得稀里哗啦。
姜雁归眼眶湿润,她也有点想自己的玉儿了。
还有——玉儿她爹。
这下子,天下就只有一个玉儿、除了他,也再没有人可以叫自己卿卿。
该收拾收拾回家,见自己的夫君和孩儿了。
姜雁归正准备拾阶而下,瞧见角落里站着个人,脚尖便转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