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怔怔地望着叶瑞裳，夏颖莹刚开始还能无视，但随着时间的增长，就渐渐有些不舒服了。
    这要是别人看，那也就罢了，毕竟她家小知青长得好，招人眼球也正常。
    可这盯着的人是她家小知青的前未婚妻，这就让她有点没法忍了，多看一秒钟都觉得自己吃大亏了！
    方云娴也注意到那边的霍秋雅了，心下不由一惊，下意识地望向旁边的夏颖莹，见她神情淡漠，显然不太高兴的样子，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小儿媳不开心了，问题大条了！
    生怕慢一步会酿成家庭事故，方云娴赶紧放慢了脚步，悄悄扯了扯跟在后头的丈夫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地望向那边的霍秋雅，让快想办法化解这尴尬的局面。
    弄清楚状况后，叶永居这厢也有点无奈，这条路又不是他们叶家的，人家姑娘站在那也不违法，总不能让他去赶人，叫别盯着他小儿子看了吧？
    见丈夫迟迟没行动，方云娴也明白这事不好整，想了一想，便快走了两步到夏颖莹身边，轻轻地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
    夏颖莹扭头对上她关心的眼神，心下不觉一暖，和声道：“妈妈，我没事的，别担心。”
    她只是有点不爽小知青被人盯着瞧，还没到生气郁闷的地步。
    方云娴不清楚叶裳瑞从前是怎么跟夏颖莹交代和霍家这段婚约的，犹犹豫豫了一会，小心翼翼地解释了几句，“颖莹啊，自从退婚后，我们和霍家就再没联系了，瑞裳和秋雅也再没说过话，你……你别多想了。”
    夏颖莹闻言先是一愣，待明白她在担心什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妈妈，别多想的是您才对。阿瑞早就跟我说清楚了，我都明白的，不会误会的。”
    方云娴松了口气，笑着道：“说清楚了就好，我就怕你俩闹不愉快呢！”
    那霍秋雅一直用那种略带哀怨的眼神看着她小儿子，看得她心惊肉跳的，就唯恐小儿媳妇误会了什么。
    说话间，一行人不知不觉经过了霍秋雅的面前，夏颖莹本想无视的，但不怎么的，她鬼使神差地顿住脚步，转过头，目光直直地对上了霍秋雅。
    霍秋雅心头咯噔了一下，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满脸警惕地瞪着夏颖莹。
    夏颖莹微微扬眉，淡笑道：“霍同志，你一直盯着我男人看，不知有何请教呢？”
    没想到她这么直白，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这样的话，霍秋雅小脸瞬间红了一片，嘴巴张了张，词穷地狡辩道：“我、我没有，你别瞎说！”
    “我眼睛没瞎，都看到了好吧？”夏颖莹懒得和她多言，直接了当道：“我知道你和我家阿瑞从前有过一段婚约，可既然你们霍家主动退了婚，还为了明哲保身疏远了我们叶家，以后就各自安生，当陌生人视若无诸不就好了？”
    话说到这，她眸光微微一转，语气多了几分玩味，“还是说，你对我家阿瑞其实余情未了，看到他如今有老婆孩子，心里酸了？”
    被她说中了内心的事，霍秋雅脸色越发涨红，急急地否定道：“胡说八道！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怎么可能对一个有妇之夫有想法！？夏颖莹，请你注意你的用词，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我胡说八道？你要不一直看着我家阿瑞，我能说出这话？”夏颖莹轻笑了声，不紧不慢道：“在要求我注意用词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管好自己的眼睛呢?”
    霍秋雅被狠狠噎住，感觉像是忽然被人抽了两耳光，屈辱极了。
    叶裳瑞微微蹙眉，很想说点什么以示自己的清白，但话到了嘴边，他还是选择了沉默是金，没有掺进来。
    说完想说的话，夏颖莹最后深看了她一眼，便带着一家子浩浩荡荡地继续往前散步。
    霍秋雅仍站在原地，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瞪着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尖尖的指甲陷入掌心，钻心地疼。
    她恨极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却又不敢和夏颖莹正面刚，唯恐招来更多的难堪。
    之前在百货商店的那一次，她就知道夏颖莹是不好惹的。
    昨天去局里，看过已经神情憔悴的霍瑾曦后，她就越发坚定了这种感觉。
    夏颖莹外表看着甜美乖巧无害，但那犀利的眼神却是骗不了人。
    她很肯定，要真惹了这女人，她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的那一边，叶家人还在往前走，叶永居和妻子和大儿子交换了个眼神，都默契地闭紧嘴，没有做声。
    气氛静得有些诡异，叶瑞裳偷看了眼旁边的媳妇儿，见她神色如常，瞧着似乎跟往常没什么不同，令人辨不出喜怒。
    叶裳瑞薄唇微微翕动了几下，很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片沉寂，可他实在不善没话找话，踌躇了好一会，便悄悄伸了手过去，想拉住她的手。
    结果才刚碰到，就让夏颖莹给避开了。
    对上他震诧的眼神，她很理所当然地回道：“这是在外边呢，给人看到就不好了。”
    这理由很正当很合理，但叶瑞裳还是被打击得不行，以前这话都是出自他的口中，如今换成她来说，他只觉得神魂俱碎，天都要塌下来了。
    接下来的路，叶瑞裳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走下去的，好不容易回到家里，他让俩儿子去找爷爷奶奶玩，自己则把媳妇儿拉回了屋里。
    夏颖莹被他弄得有点莫名其妙，看着他关上门转向自己，疑惑道：“忽然之间的，你怎么了？”
    叶裳瑞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
    夏颖莹瞧着有些好笑，问道：“到底怎么了嘛？一回来就把我拖进来，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跟我宣布呀？”
    叶裳瑞还是沉默着，过了好一会，才听到他艰难地憋出一句话，“你……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生你的气？”夏颖莹没听懂，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不解道：“好好地，我生你的气做什么？”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牵你的手？”想到她刚避开自己的模样，叶裳瑞又开始委屈上了，闷声道：“你从来都不会这么对我……”
    夏颖莹这下听懂了，略有些无奈道:“我不是故意不给你牵，这不是在外边吗？万一给人看到了，治我们一个作风不正怎么办？你之前不是总提醒我，不要让人抓到把柄吗？”
    叶裳瑞不说话了，垂着眼睑站在那边当木头，好一会都没动。
    夏颖莹就这么看着他，他皮肤还是那么白，低垂的眉眼看起来十分温柔无害，绯红的薄唇微微往下耷拉，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脆弱感，如同珍贵的玉石，一碰就碎了。
    夏颖莹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跟我置气吧？”
    叶裳瑞摇了摇头，声音轻的不能再轻，“我没置气……”
    夏颖莹上前两步，仰着头看他，故意打趣他道：“还没置气呢，你看你快哭起来了。”
    叶裳瑞眼睛微微瞪大，等意识到自己又被她耍了，白皙如玉的俊容上交错过几分愕然和羞恼的神色，但他终究没有生气，只是闷闷地控诉了一句，“我不高兴，你不要耍我作开心！”
    “难受什么呀？”夏颖莹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就因为我刚没给你牵手？”
    叶裳瑞又不说话了，低着头默默地走到那边的椅子坐下，嘴唇抿紧，执拗地不肯回答她的问题。
    他嘴上不说话，但一门心思都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时不时扭头飞快地看她一眼，见她还呆在屋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生出更大的闷气，想着她怎么还不过来哄自己。
    夏颖莹知道他想要什么，但这会却偏偏不如他的意，装模作样地低头看了眼腕表，说道：“你要是没别的事，那我就出去了。”
    叶裳瑞猛地望向她，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不敢置信她就这么抛弃自己出去了。
    夏颖莹像没看到他受伤的表情似得，转身便推开门出去了。
    “砰”，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很快归于平静。
    叶裳瑞愣愣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脑子嗡嗡嗡的，忽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这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霍秋雅迁怒了他吗？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呀，从头到尾，他都没多看霍秋雅一眼，要不是她提醒，他甚至都没注意到霍秋雅的出现。
    难道说，他没有跟着一起警告霍秋雅不要乱看自己，所以她生气了？
    ……
    无数乱七八糟的念头轮番碾过，叶裳瑞茫然了，无措了，也不知哪个才是正确的答案。
    而那个能告诉他真相的人，刚刚却关上门离开，不理他了。
    心里忽然漫出恐惧的感觉，当即也顾不上太多，他起身就要出去找人，但那边的房门却忽然被人从外边推开，夏颖莹去而复返了。
    对上他骤然睁大的眼睛，夏颖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他快步走上前，抓住她的胳膊，狠狠地抱进了怀里，脸深深地埋进她的肩窝里，浑身微微颤抖了起来。
    知道自己不小心吓到他了，夏颖莹理亏地轻拍他的后背，安抚道：“好啦，我跟你开玩笑的，刚刚出去后我就在站门口，哪里都没去呢！”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叶裳瑞眼睛就有点泛红了，不自觉地收紧双臂，微哑着声趁机索要承诺，“以后事情没说完，你不许中途走开！”
    夏颖莹点点头，很爽快地应了下来，“好。”
    “就算真的生我的气，也不能不理我！”
    “好。”
    “不许故意害我担心！”
    “……我尽量。”
    如愿得到她一连串的许诺，叶裳瑞心里总算好受了一点，稍稍松开她，双手顺着她的双臂滑下来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语气很认真地说道：“还有，永远都不许拒绝我！”
    他忽然霸道总裁上身，夏颖莹都有点不习惯了，抗议道：“可以前我每回在外边想和你亲密点，你都怕的跟什么似的，怎么到我这就不能拒绝了？阿瑞，你这妥妥的就是双标！”
    叶裳瑞瞅了她一眼，慢吞吞地为自己申辩道：“但你每次要亲近，我说归说，但也没拒绝过……”
    ……好吧，夏颖莹回想了一下从前种种，他家小知青害羞归害羞，但每次都只是弱弱地提醒她要注意，一次都没反抗过。
    叶裳瑞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阿莹，你真的没生我的气吧？”
    “我生你的气做什么？”夏颖莹抓住他的一只手抬起来，低下头在他手背上啃了一口，忿忿道：“是她看你，又不是你看她，这点判断力我还是有的好吧？”
    叶裳瑞终于安心了，脸上也有了一点笑意。
    虽然他觉得自己之前已经解释的够清楚了，但还是又多强调了一遍，郑重其事道：“我跟秋雅真的没什么，我不知道她刚刚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也不想知道原因，我只在意的，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只要咱俩好好地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
    夏颖莹嗯了声，稍稍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亲，柔声道：“我知道的。”
    叶裳瑞眸光微微闪动，本就染着笑意的唇角，这会又浓郁了些许，心里跟灌了蜜似地清甜。
    这对别人来说，或许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可对他而言，只要是跟她有关的，全都是大事。
    他就喜欢被她像孩子般地宠着，珍惜着有她的点点滴滴，这样即使哪天分开了，他也能靠着这些回忆填充自己的心，不至于太过于寂寞。看。
    这天之后过了两天，叶裳瑞去给医院的刘大爷送东西时，无意中撞见了又来找范老师的霍秋雅。
    他目光只在对方的脸上停顿了半秒，很快收回来，维持着稳健的步伐继续路过去。
    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霍秋雅咬了咬唇角，还是忍不住喊了他一声，“裳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