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村,白天。
街上熙熙攘攘,重阳节的余味还未消退。
与杂货铺寡淡的一天正正相反。
梦梦半卧床上,暗自伤神。
敖天龙愁眉不展,守在内堂,还是那杯茶,没得换。
九叔将许仙、敖凝霜撵出杂货铺,长者的糊涂事,他们掺和进来无益。
他和福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等着大贵回来,先疏解一下。
而迅速掉入爱河的小年轻,没有陷入上一代的阴霾中。
他们漫步在喧闹的人群中,享受着二人世界。
偶尔会有路人瞥来目光,最终定在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上。
西方开放的风气,吹过中华大地的上层社会,短暂流动到基层。
封建、愚昧依然是这片大地、这片人民的主流。
所以,怪异、愤懑的视线频频出现。
仿佛牵着的手是罪大恶极的凶犯,鲜有人靠近两人。
许仙是个异乡客,在他看来一些正常的行为,却在这里是异类。
大清尚存,遗民尚存。
封建就不会从根源上消失。
明白路人的冷眼后,他想要松开手。
他能坦然接受,敖凝霜并不一定。
视线是有温度的,会伤人的利器。
他不想自己的恋人,受到千夫所指。
古代、封建从来不在男女之间存在公平,“错误”始终会碾压女人。
不曾想,她反握住了大手。
许仙诧异的偏头看她。
那一双明亮的眼眸如同星空中的繁星,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梨涡浅笑泛起弯曲,嘴角洋溢着深情。
引得许仙一阵失神,周遭的杂声、路人、摊位通通从他眼中遁逃。
低头靠近,覆盖在樱桃上。
清香、柔软、冰凉。
敖凝霜瞪大眼睛,在阴影覆盖下僵在了原地。
任由他细品,身体作不出逃跑的反应。
纷纷扰扰扫出了她的世界,她不愿闭上眼睛,眼中满是近在咫尺的他。
碎发下的黑色眸子中,留有她的影子。
直到滑腻扣动牙关,惊醒了敖凝霜,窃窃私语一齐涌入耳中。
余光瞧见旁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指指点点。
即便居于塞外,不拘于泥的敖凝霜也羞红了脸。
体内冒出一股力量,冲散了酥麻,她后撤一步,挣脱开来。
柔软一消,五感迅速回归。
许仙见两人被当成猴儿观赏,匆匆拉着敖凝霜逃离现场。
挤开人群,讪讪的辩解着:“凝霜,我不是故意的。”
敖凝霜莞尔一笑,没有怪罪他的冒失。
她喜欢直白的爱!
举起紧握的双手,在两人之间晃了晃,一切尽在不言中。
敖凝霜俏声道:“我要吃糖葫芦。”
“好。”
他的姑娘,她的恋人。
他的温柔,她的大胆。
敖凝霜 ai
他们的感情,迅速升温,用干柴遇烈火来形容太过火,应该用一见钟情更适配。
若是说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许仙不反对,甚至赞同。
这是对敖凝霜美貌的认可。
两人嬉笑着走街串巷。
买糖人、看猴戏,选饰品、涂胭脂,看茶就餐说不完的悄悄话。
一直玩到临近傍晚。
两人匆匆而返。
推开门,一眼就能明白杂货铺的阴霾未散。
两个人像缩脖的鹌鹑,迅速收敛情意,悄悄的放下买来的大包小包。
许仙努努嘴示意敖凝霜,问问守在内堂的敖天龙。
敖凝霜表示明白,他便松手绕过内堂,直通后院。
井边的石桌内侧,临墙的石凳上,九叔黑着脸,敲着桌面。
梦梦背对着内堂,听不到抽泣声,却能直观的感受到黑色的怒火,汩汩的往上冒。
想来,大贵是要糟糕了。
许仙小心的上前,陪着笑,“师父,师姑。”
“师叔回来没?”
刚一说出口,他就明白要坏事。
果然,梦梦满眼的火焰,她冷着脸:“我一个黄脸婆比不上如花似玉的宁音。”
“不过了。”
吐出的气话落在石桌上,蹦在许仙的脸上,砸的嘴生疼。
他求助的看向九叔,他的多嘴就是在火上浇了汽油。
真要离了婚,他就罪过了。
九叔瞪了他一眼,安抚道:“师妹,他是喝醉了,说的是气话,当不了真。”
“师兄,你不用替他开脱。”
抹去眼角的泪花,梦梦面冷,心更冷。
“他叫人传话,不过了,那就不过了。”
许仙听了一愣,胸腹充斥着疑惑、震惊。
什么情况?!
他下意识的看向九叔,想得到印证。
九叔没空搭理他,细声细语的劝解,唯恐点燃了炸药桶。
省得火冒四丈的梦梦拎起狼牙棒,去找大贵拼命。
敖凝霜赶来救场,握着许仙的手逃离凝固的后院。
又避开沉闷的内堂,两个人躲在客房,大眼对小眼。
“什么情况?”
敖凝霜将两人错过的事情,缓缓叙述出来。
“我爹说,一刻钟前有人敲响了门。”
“我爹以为是师叔酒醒了,回来道歉的,不敢进家门,就去开了门,
“门口的不是师叔。”
“是一个龟奴。”
“等等!龟奴?”
敖凝霜确认的点点头,她没有说错。
龟奴哈着腰,对着门外的福伯:“这位爷,老板娘在不在?”
“你有什么的事儿?”
敖天龙让开身位,刚好能瞧见下楼的梦梦。
见到正主,龟奴行了个大礼,唱道:“老板娘,大老爷让小的传个话。”
“从今儿起,大老爷就不回家了,住在怡红院宁音小姐的院里。”
瞧见身旁大汉面如寒霜,龟奴吓得吞咽了一口唾液,继续朗声道:“大老爷还说了,您啊,也别去找。”
“他不回了,不想过了。”
梦梦站在上楼梯红着眼,等着龟奴说完,“说完了?”
龟奴忙不迭的点头。
“滚!”
再也忍不住火气,梦梦怒斥道。
龟奴一哆嗦,险些趴地上,他颤颤巍巍道:“大老爷说,要讨个赏。”
此话瞬间点燃蓄满汽油的火药桶。
梦梦手一摊,狼牙棒浮现,是一把军队制式武器。
它的棒头为椭圆形锤状,锤面布满铁刺;棒柄为坚木,长约2米,棒头装于其上;钻为铁制,下有尖,装于棒尾。
挨之必死,擦之必残。
一见这要命的武器,龟奴赏也不敢要了,屁滚尿流的跑了。
九叔、敖天龙好不容易劝住梦梦,刚消停没多久。
许仙的一句话险些又炸了。
怪不得,一天都不见大贵的影子。
原来,躲在青楼去风花雪月了。
喝了几斤马尿,分不清谁当家做主了。
别人撺掇的也好,自己的本意也罢。
事啊,小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