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作摇头，敖凝霜不在意自己如何，脸面向许仙，视线依然温柔。
    “师伯，这不重要了。我想让他活下去，你能帮帮我吗？”
    她轻声细语道，生怕惊醒熟睡的爱人。
    九叔痛苦道:“凝霜，我答应了表弟…”
    “没事的，爹爹不会怪你的。我没救了，我杀了两千人。”
    “帮我带许仙活下去。”
    杵着重剑起身，敖凝霜能感受到光明，世界还不是全黑。
    她挡住光，没有回头，轻声道:“您的聘书就放回盒子里吧。”
    九叔与敖天龙谈过两人的婚事，只是表弟一个做老父亲的，见到自家白菜被拱了。
    自己劝自己要理解，可每当小情侣你侬我侬的，他就忍不住怄气。
    其实，敖凝霜和许仙同岁，不算小了，奈何没有如意的，又正逢自由的风吹了进来。
    所以，许仙得了便宜还卖乖，趁年轻不急于婚事，聘书就放回木盒了。
    新娘浴着红装，不是拜堂，而是赴死。
    “下雨了，是你在哭吗？”
    她不敢回头，再去看许仙，怕丢了赴死的勇气。
    利用大头兵的尸体，捏造了两具傀儡，相貌自是师徒两人。
    不需再顾及爱人会受到伤害，敖凝霜虽失明，但大步流星。
    短短两里地，呼吸间便至。
    只是站着，她就觉得死期将至。
    丛林间迷彩的军人，紧盯着猎物入套，四面八方的危险快要将她淹没。
    “爹爹说，洋人结婚会放礼炮，也是大炮的一种吗？”
    “我不想办洋人的婚礼哎，太不正式了，想他三媒六聘、明媒正娶我。”
    敖凝霜苦恼道，转念一想，眉笑眼开。
    “算了，就当我与许仙的礼炮吧。”
    言语间，埋伏已久的青铜剑瞬间暴起。
    青铜剑阵穿颅而过，瞬杀七七四十九人，剑身沐浴着鲜血，崭露锋芒。
    轰！
    显然，他们知道修者的厉害，悉知侦察营近乎全员阵亡，师长第一时间动用炮弹。
    玄武落地，咆哮着硬撼一发炮弹。
    “咳……”
    敖凝霜轻咳，手掌发抖，险些握不住重剑。
    紧接着，大头兵怒吼着扣动扳机。
    上万人的枪声，只针对一个人。
    青铜剑阵再也无法收割敌人，收缩近身，流光呈盾牌。
    叮叮当当……
    子弹打在剑盾上，密密麻麻流了一地。
    “呃！”
    肩膀一痛，胸口一枪，后背一枪，小腿一枪。
    她中枪了。
    顶着枪林弹雨步步后撤，将傀儡暴露出去，转瞬间就被撕碎。
    尖锐的啸声压服枪声，敖凝霜唤来青龙，裹着风雨逃遁。
    轰！
    一发炮弹落空，却迎来徐进弹幕。
    她没有逃出炮弹覆盖范围，仰头对着落下的炮弹，轻念道:“好漂亮的礼炮啊。”
    她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烟火。
    可惜。
    没能找到他们的指挥部啊，那就拉些人陪葬吧。
    手掌重重一捏，撒出去的纸人蓦然起身。
    一名换弹夹的大头兵，感觉脖子发痒，下意识挠了挠，放在眼前一看，他愣了。
    血？
    他死了。
    不止他，很多军人的口袋、衣领、袖口、鞋底都钻出小纸人。
    它们爬到人类薄弱的部分，直接钻了进去，在体内大肆破坏。
    经由滚烫的血液一泡，纸人慢慢失去活力，烂死在体内。
    枪声少了一成，大片的军人倒下，瞪着眼苦苦挣扎。
    有些人并没有死透，敖凝霜法力不足以精控秋千纸人，她又杀四百零一十三。
    黄泉路上，有众多宾客送亲，她无憾。
    “我后悔了……”
    “许仙，我还是喜欢你的。”
    敖凝霜弃了防御，一心杀人，张开双臂，静静迎接死亡。
    轰！轰！轰！
    硝烟滚滚，刺鼻的焦土令人疑惑。
    不痛？
    为什么？！
    她看不见，出声询问道:“你……”
    “咳咳……”
    九叔肩扛着五色豪光的庆云，炮弹尽数落入一亩云天中。
    咬牙坚持着，嘴齿不断溢出血，忍不住一声咳声、一声闷哼。
    脚下的土地承受不住破碎，身体慢慢陷入软土里。
    “师伯？！”
    “我答……应了天龙。”
    从牙齿缝里挤出的一句话。
    他已至出家，强制突破压下伤势。
    脸色红润刚起，面色又白，鲜血散满长襟，梅花妆点。
    神也抵不住万雷轰顶，九叔却做到了。
    以凡人之躯，硬撼钢铁洪流。
    “来吧！”
    九叔怒吼一声，如那少女捶打肉山，仿佛回到年少，硬生生站了起来。
    顶天而又立地！
    将庆云涌了出去，撒满了天，迷了山林，大头兵失去目标，不敢放枪。
    炮兵没有顾虑，他们的准星预瞄的是坐标。
    “放！”
    令旗官手臂划下，主射手立即开炮。
    轰轰轰！
    烟雾中冉冉升起一轮半月，月中有一座宫殿，殿前有一桂树。
    赤背壮汉抡起长斧划过天空，击碎几枚炮弹，后继无力，身躯碎成几块。
    只是周身的炮弹落点及时清除，没有正面落下。而四面爆炸的冲击波，震得他们五脏六腑翻涌。
    两人都咳出一口血，九叔的旧伤反复，险些压不住，平复了些许后，他担忧的看着敖凝霜。
    两条腿废了，已经腐烂入骨，那猩红血线快覆盖眉心穴。
    不能再耗下去，赶紧脱身才行。
    趁着喘息的功夫，拘来五方小鬼，穿山搬运，返回山谷之间。
    普一现身，疯和尚邪笑的挥手，打招呼道:“阿弥陀佛，施主要去哪儿？”
    信手捏来一团莲花，与普天佛光相撞，九叔带人倒退而返，疯和尚持遁光，紧追不舍。
    甩不开，他只能再次返回炮场。
    有庆云遮挡，军队并不知道他已经一来一回，一轮炮火刚过。
    疯和尚站在云外，不打算涉足其中。
    他可不想，像这几个道人如此狼狈。
    慢慢被磨死就好，也是一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啊，美妙的啸声啊。”
    他嬉笑着，展现出魔态，死的越多越好。
    “师伯，逃吧。”
    九叔浑身一震，紧盯着云外的炮弹。
    ……逃
    又要逃吗？
    小师弟让他逃，身为师兄的他逃了，天龙让他逃，作为表哥的他又逃了。
    炮弹落入云中，尚未落地时，他有了答案，长辈该为后代撑起一片天。
    不是吗？
    不了，不逃了……
    就这样吧，答应天龙的事，要做到啊。
    不能言而无信吧。他想任性一回。
    嗡——
    一块仙石由庆云驮浮，有三丈六尺五寸高，上有九窍八孔，按合九宫八卦。
    仙石突然迸裂，产出一石卵，顿时两道金光，射冲斗府。
    见风，化作一个猴头，学着人样儿拜了四方。
    天地为钟灵毓秀庆，荡起波纹，每触之炮弹，必然爆炸。
    石猴出世，借天地垂爱扫除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