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皇宫,衍庆宫。
“娘娘,重晓来了。”芒角进来回禀道。
“让他进来吧。”淑妃说道,“栾儿,带丫头们下去。”
“是。”栾儿看重晓走入殿中,带着六个正在吹奏箫瑟、预备上元节演奏曲目的丫头们一同走了出去。
“奴才参见娘娘。”重晓请安道。
“起来吧。”裴淑妃说着,也从榻上坐了起来,芒角扶着她,重晓在二人身后跟随,一同往衍庆宫后殿的抱厦厅走去。“事情办的如何了?”
“回禀夫人,奴才趁没人的时候,去悄悄问过甘缚,他也一个头八个心眼的,未曾与奴才说什么,只是说话之时,奴才看他房中甚是干净,衣柜的门儿半掩着,瞥见里头包袱齐整,大概是他担心东窗事发,起了离宫远遁的念头。”
“既然他要走,你与他相交一场,何不备上薄酒,去送送他?”裴淑妃说道。
“娘娘的意思是?”重晓问道。
“今日鸣鸾阁那位还未曾得空,只在殿中猫着,若是等她腾出手来,有了精神,以她的性子,一旁还有个那样精明的郎中协助,定会将小公主抱病一事追查到底,到时候一来二去查到了甘缚的头上,岂不是连咱们也倒腾出来?真到了那时候咱们失了体面了,合宫上下都活不成,不如舍了一人保全咱们,远遁江湖也终究是个祸患,只有伸腿延期了,本宫才会安心一些。”裴淑妃冷冷地说道。
“奴才明白。”重晓说道。
裴淑妃又给一旁的芒角使了一个眼色,芒角将一锭金子交到重晓的手中。
“你与他自小便是耳鬓厮磨的,”裴淑妃说道,“看这样子,今夜他必定要远行,你岂能不去送一送?本宫手头尚不宽裕,只是上好的珠玉的确没有,只有这薄银一锭,你便拿给他,也权当作他替本宫做事的报酬吧,让他看了也高兴高兴,到了阴司的路上也不至于没有金银打点鬼差。”
“是,奴才明白。”重晓说道,“以奴才的想法,甘缚出宫一向是走通明门,今夜他也一定会到通明门,只装作要出宫办事的太监溜到宫外去,奴才入夜之后便去通明门附近的空屋子里蹲守,只等甘缚前来。”
“也好,让重明与重昼与你一同去,打昏了扔进御河中此事便完了。”
“是,奴才明白。”
“与甘缚相好的那个乳母,叫什么雪茹的,若是也在侧,一并了结,莫要留下个杂毛辫子,让人抓着可不好了。”
“奴才遵旨。”重晓说道。
裴淑妃等重晓走后,又让芒角去买通金鸳阁的女官巧素,将一些信物藏入雪茹的房中,裴淑妃只说,“既然咱们的宣政夫人想要彻查此事,咱们怎么忍心让夫人扑空呢?走了这二人,再推出旁人来顶罪,这件事才算是真的了结,与咱们没有半点干系了。”
到了傍晚,甘缚与雪茹相约戌时三刻,金鸳阁中乳母、保母交班的功夫,趁着眼下金鸳阁诸事慌乱,又担心诸葛忆荪追查到自身,只求远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才可安心。
甘缚因为容貌清秀俊美,曾认内侍省四品少监薄春山为义父,实则是薄春山的娈童,因此即便是甘缚得罪了金鸳阁之主卢昭仪,可是凭借他在宦官中的交际,不曾被撵了出去,只是在金鸳阁外间伺候,四处行走,仍旧畅通无阻,其中多少因着薄春山的关系才可如此。
薄春山已年近五十,在万年县东置办有宅邸,因为甘缚在他跟前侍奉勤谨,薄春山也忙于内侍省之事,于是索性将自己的家资都交由甘缚打理着,甘缚也常拿上他的令牌出宫去私家宅子,往来与薄氏宅邸与宫城之间。
甘缚这一日便又取来了薄春山的令牌,拿上在宫中积攒的金银,携上雪茹,先在万年县的薄春山宅邸歇歇脚,过几日便从孟梁渡坐船,到他的故里登莱去,甘缚的姑母嫁到了玄貊洲,与登莱城隔海对望,又是番外之地,若是登莱也不太平,便与雪茹渡海到玄貊洲投靠姑母。
可是,到了戌时五刻,甘缚仍旧未曾看到雪茹的身影,知道雪茹被金鸳阁的琐事绊住了脚,因此狠下心来,撇下雪茹独自离去。
刚走到通明门,甘缚看只有寥寥几个守卫,况且都是熟面孔,心中大喜, 恨不得飞到宫门口,赶快脱身,可是刚走到近侧,便看到重晓在暗处的小耳房中小声叫他,“兄弟,兄弟”地小声唤着。
甘缚心中无奈,与重晓又是自小相识,于是走了过去,与重晓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