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诸葛忆荪想起那礼帖上写的内容,不禁冷笑起来,“都监大人拿着宫里的薪俸,当真是做的好差事啊,将宫里的灵香木偷换出去,让能工巧匠雕刻成一双鸳鸯,还托人献给如今风头正盛的裴氏家族,拿行宫里的东西去作你的人情,为的只是让裴家人把你放在眼里,还敢说你与裴氏没有勾结吗?”
“夫人开恩,奴才再不敢欺瞒,今后一定唯夫人之命是从,再不敢做背主忘恩之事。”郭钦说道。
“那便好。”诸葛忆荪说道,“虽说行宫亏空的东西,本宫可以不上报陛下,可是价值两万两银子的宫产,也不能如此轻描淡写了事!”
“是,是。”郭钦说道,“还请夫人给小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小人一定报答夫人之恩。”
“也好,虽说行宫之中出现亏空,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可是别人本宫管不着,这雪川行宫往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本宫决不轻饶。”诸葛忆荪说道。
“是,奴才明白。”郭钦说道。
“再有,这些被你和你手底下的太监,偷换出的宫中珍贵之物,留到了什么地方,是偷卖给了商贾,还是和那对灵香木鸳鸯一般,当做礼品,献给了朝中、州郡上的大人们,每一笔都给本宫交代明白了。”
诸葛忆荪说着,吩咐一旁的甘维,“抬张桌案、拿些笔墨纸砚进来,”
“是,”甘维应着,吩咐几个太监将牢房门的打开,将桌案、笔墨纸砚放在郭钦的面前。
“这每样东西,是什么时候、如何偷运出去的、被运到了什么地方,有那几个人经手,一笔一笔都给本宫写清楚了。”诸葛忆荪吩咐道。
“是,奴才遵命。”郭钦应道。
“若是还有什么不尽不实之处……”诸葛忆荪说道。
“夫人放心,”郭钦说道。“小人再也不敢隐瞒。”
“若真能如此,也算是本宫今日没有与你白费口舌。”诸葛忆荪又吩咐一旁的甘维,“让两个妥当人在郭钦的身边伺候着,添饭倒茶,也别委屈了他,至于他的一饮一食,本宫都会专门派人送来,牢房外面,也有易将军带人看守,你辛苦这两日,断断不能出什么差错。”
“是,小人遵命。”甘维应着。
诸葛忆荪又望着远处的郭钦一眼,看郭钦下笔坚定,并无犹疑,才稍微安心一些,带着人出来。
往灵苏宫走的路上,灵笳搀扶着诸葛忆荪问道,“这郭钦犯下这样大的过错,如此卑劣,夫人为何不以重罪处置了他?”
“若是处置了他,宫里头再派一个人来,你觉着,会比郭钦更好吗?”诸葛忆荪问道。
“这……奴婢不敢保证,”灵笳说道,“只是他们看夫人这样料理了郭钦,一定会对夫人多有畏惧,不敢再像郭钦这般欺瞒夫人。”
“明着不敢,暗地里是什么盘算,咱们又如何能知道?”诸葛忆荪说道,“再说了,这郭钦与裴皇后的人有勾结,处置他不难,若是让裴皇后和裴家的人起了疑心,她对咱们好不容易放下的戒心,又重拾了起来,如此一来,咱们在行宫,就越发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夫人说的是,”灵笳说道。
“杀了郭钦,是最简单的,对咱们而言,只是发泄了一时的私愤,又有什么真正的裨益呢?”诸葛忆荪说道,“留着他,收为己用,那用处可就不同了。”
“夫人说的是,”灵笳应着,“俗语说,攘外必先安内,咱们初来乍到的,对这行宫里的人是如何想咱们、看咱们的,一时还摸不清楚,有了这郭钦在,咱们就可用他,替夫人来收服行宫里的人心了。”
“正是此意,”诸葛忆荪说道,“再有,这郭钦也算是给本宫做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灵笳问道。
“他敢将宫里的东西偷运出去,当做他私人的礼品送给朝中的官员们,而那些官员们还真敢收下,等他交代清楚究竟是哪些官员收受了他的贿赂,再与库房的账篇一对,咱们的手里便有了这些官员的把柄,只要有这个在,将来这些官员们也会畏惧咱们三分。”诸葛忆荪说道。
“是,如此看来,这郭钦还的确是帮了夫人的一个忙呢。”灵笳说道。
“再有,郭钦的为人,也并非一无是处。”诸葛忆荪说道,“那一日,咱们刚到行宫那会儿,你看紫阳殿的筵席安排得甚是妥当,一丝不苟的,我让他替我去款待慰劳禁军的将士们,他也做得很好,给你们安排宿处,接忆蓁与伯彦入行宫来住,也没有一个人说个不字,他也不装腔作势的,这些人情世事虽然不大,可是能料理周全了,也并不容易,他却能处置得得心应手的,可见也是有些门道的。”
“可不是?在这些事上,郭钦倒也是个用心的。”灵笳说道。
“咱们大黎在各州府郡县上,一共有十几处行宫,没有一处的行宫都监是廉洁奉公的,像郭钦这样的不在少数,若是能及时回头,咱们也该给他个机会,善用他的好处,对咱们的裨益大着呢,若是他死性不改,就怨不得本宫了。”诸葛忆荪说道。
刚走到灵苏宫门前,滟笙就上前来禀告,“夫人,甘缪回来了。”
“果真,去了这些日子,总算是回来了,”诸葛忆荪说道,“他眼下在何处?”
“就在宫里候着呢。”滟笙说道。
“快带本宫去见他。”诸葛忆荪说着,往灵苏宫走去,走到后堂,看到甘缪怔怔地立在堂中。
诸葛忆荪还故意放轻了脚步,想上前去吓他一下。
“嘿!这大白日的,发什么呆呢?”诸葛忆荪笑着说道。
谁知道甘缪见了诸葛忆荪这般,也欢喜不起来,满脸的苦笑,仿佛有满腹的心事。
“怎么了?”诸葛忆荪看甘缪这神情,十分疑惑,“可是牙疼?因此不敢咧嘴?若真如此,让太医给你开两副下火的药吃一吃。”
甘缪苦笑着摇摇头,恨不得落下泪来。
“可是城中境况不好?”诸葛忆荪看甘缪这般,才知道情况不妙,这才一本正经地问道。
甘缪点点头,一把跪在地上,浑然不顾眼前的许多人,啜泣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摇着头。
“这雪川城中光景究竟如何?还不快说啊!”诸葛忆荪略带怒意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