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容禀,儿臣平心而论,以为陈王殿下并不知晓,儿臣身为陈王府的主母,除了那一回,从不曾见那杨太医到过王府,府上的下人也不曾与杨太医府上有所往来,只是儿臣到底是个妇人,深居简出,对外头之事知之甚少,若是父皇不信,请父皇派人详查此事便是,若陈王殿下也牵涉其中,儿臣也不为殿下辩白,请父皇一并秉公处置,儿臣与几个女儿绝不敢有所怨言。”陈王妃舒缡说道。
“很好,不愧是朕亲自为常偱挑选的王妃,”元淮说道,“此事不管是荣妃……杨氏,还是陈王所为,朕一定会派人查个明白,只是不论结果如何,朕也答应你,不会过分株连你与孩子们,你安心便是。”
“是,儿臣多谢父皇。”舒缡听了这话,也连忙跪下谢道。
“起来吧。”元淮说道,“你身上有伤,且回王府去安养,朕也会嘱咐金吾卫的人,不让他们委屈了你和孩子们。”
“是。”舒缡应道。
“哲庸,送陈王妃回府。”元淮冷冷地说道。
汤哲庸将舒缡送走后,元淮又让人再次拷问荣妃身边的岑姑、锦芍与茂丰等人,锦芍与茂丰都说,废妃杨氏的确与行宫的杨太医有所勾结,只是其中细节唯有岑姑知晓,她们也不得而知。
岑姑倒是嘴硬得很,受尽了酷刑,愣是一句话都不曾招供,后来这陈王妃揭发杨氏一事,终于还是传到了后宫之中,后宫嫔妃没有不知道的,但是对此事最上心,非裴皇后莫属。
自从裴皇后引荐东兴贡女葛长君、让葛长君成了元淮的宠妃之后,东兴使臣就与裴皇后一家密切了许多,这岑姑又是东兴人,宫里人拿岑姑没有办法,可是东兴人未必没有。
裴皇后让自己的兄长裴英时联络东兴使臣,东兴使臣将岑姑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知道岑姑当初是押送入宫的东兴俘虏,后来承蒙荣妃器重,一直在荣妃身边伺候。
岑姑有两个女儿,当年也被没入了掖庭,成了宫婢,一生都要在宫中为奴,幸而岑姑侍奉荣妃得力,荣妃知道岑姑的心事,趁着陈王分府的机会,将岑姑的两个女儿拨到了陈王府伺候,后来岑姑又斥重金买通了王府的长史,让她的两个女儿得以免除贱籍身份,回到了东兴,如今也嫁作人妇,有了自己的儿女,岑姑担心这两个女儿生活艰苦,也每隔三个月都会给女儿送去金银,让她们一家度日,随着岑姑为荣妃所做之事越来越多、且荣妃对岑姑最为信任,给岑姑的赏赐也越来越丰厚,岑姑的两个女儿也凭借着母亲在宫中的赏银,得以在东兴国的王都瑶丘置办了几间气派的大宅,为人处世颇为张扬,也正因如此,东兴使臣很快就查清楚了岑姑和这两个女儿的底细,尽数告知了裴皇后。
裴皇后以岑姑的两个女儿和几个孙儿相要挟,岑姑很快便招供了干干净净。
在裴皇后的授意下,东兴使臣也很快将那位谋害过元懿皇后的杨太医捉拿归案,审问之下才得知,这杨太医正是废庶人杨氏的族兄。
裴皇后心里也明白,当初元懿皇后之死,根本不是因为那药渣子里头搜出来的五味子和马兜铃,裴皇后先让裴英时私下里拷问杨太医才知道,是杨太医在元懿皇后的饮食之中加入了芫花,芫花虽然无毒,却与甘草相克,元懿皇后先是饮下含有甘草的汤药,在吃了掺有芫花的饼饵点心,如此,甘草不仅对元懿皇后的病情没有助益,反而有害,长此以往自然难以保全姓名。
裴皇后感慨荣妃心思之毒以外,也交代杨太医,莫说起这芫花一事,只说是在药渣中加入了五味子和马兜铃才加重了元懿皇后的病情,如此一来,即便是证实了荣妃杨氏谋害元懿皇后一事,也不会牵扯出裴皇后指使宫女拂清诬陷诸葛忆荪的旧案。
再者,裴皇后仍旧对昔日陈王监理朝政、仗着元淮的宠信对她这个嫡母多有不敬之事,时至今日裴皇后仍旧怀恨在心,既然事情到了这步田地,索性不一做二不休,让杨太医招供他与陈王也有所勾结,陈王也参与了荣妃谋害元懿皇后一事,如此一来,陈王也在劫难逃了,也替裴皇后出了一口积年的恶气。
与杨太医串通好供词之后,东兴使臣才将杨太医交给了元淮派去的御史,岑姑与杨太医都对昔日谋害元懿皇后一事供认不讳,元淮看了御史所呈上的二人供词,也不禁大怒,对御史说道,
“朕原本不想过分株连,可是杨氏弑杀国母,凶手是其族兄,其母家也罪责难逃!”
御史听着,侍立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
只听元淮吩咐道,“传旨,废庶人杨氏谋害大行皇后,罪不可赦,赐废庶人杨氏自尽,岑姑、杨仁津腰斩,废庶人杨氏、杨仁津三族之内眷属皆斩首示众,杨氏一族尽数贬为奴婢,男子一律迁往姑臧做苦役,女子没入官中为奴,钦哉。”
那御史张敖一听,元淮的圣旨之中没有涉及对陈王常偱的处置,于是说道,“陛下,据罪人杨仁津招供,陈王常偱也牵涉其中,未显国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知该如何处置?”
元淮叹了一口气,冷冷地说道,“废黜陈王秦王之位,禁足府中至死。”
“那王妃和小世子、郡主等人……”张敖说道。
“一并废黜爵位,贬为庶人,”元淮说道,“只是他们毕竟是皇室血脉,况且王妃舒氏曾向朕陈情,朕知道,此事的确与她们无关。仍旧许她们住在王府,陈王府的房舍、田产、奴婢,仍旧由元适承继,看守之人对他们也要以礼相待,不可为难。”
“是,”御史张敖也答应着。
“再有……”元淮刚要吩咐,就看到康祝急慌慌地走了进来,元淮没好气地质问道,“何事这般慌忙?”
“回禀陛下,陈王府守卫来报,陈王病危,太医们也束手无策,太医们说,说……”
“说什么?!”元淮问。
“说太医们使劲了毕竟所学,最多还能留殿下多活一个时辰,还请陛下……”
陈王到底是元淮的亲生儿子,也是留在他身边最年长的儿子,知道儿子就要离他而去,哪里还顾得儿子从前做下许多的糊涂事?他这个老父亲,如今只想再看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眼,也算是不枉他们今生父子一场的缘分。元淮听了这话,如同五雷轰顶似的,只颤巍巍地说道。“摆……摆架陈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