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如瀚给郡马爷一一解释道,“回禀郡马爷,这婆绵、大虞、贞女国等地的百姓,与中原和月孙、西凉等地的百姓不同,当地的陶土甚少,若要盛饭,只用庭院中的芭蕉叶或竹叶、竹筒便是,陶器一来容易磕了碰了,二来,当地炎热,这耐热的陶器倒是鲜少派上用场,只有贵族家中才多用陶器、漆器,贩售陶器、漆器、金器、银器的店家都在浴佛山东面呢,这里只卖寻常百姓家所用木器和铜器,每日都有南虞、婆绵或是雪川当地的客商一早就来城中进货,再货往各处,这些铺子里陈列的,若是这一日卖不完,就会送到州府,州府出银子买下,再分给各个佛寺,让佛寺送给贫苦的百姓,或是被安置在城外的灾民,第二日再上最新做的一批,如此这雪川城所产的木器也深受婆绵、南虞等地百姓的喜爱,一年四季都供不应求呢。”
“这倒是个好主意,”郡马爷称赞道,“只是这州府哪来的银钱,能买得下这堆山似海般的器物呢?”
“且不说这些往来客商和城中商贩每个月所上缴给州府的商税、市税,用来买这些器物不过是花九牛身上的一毛,咱们行宫那边,养着将近三十支商队,一半借由橘海、百凤去往婆绵、贞女国、陆浑国、莱康国、出云国等地,另外的一半走江路,去大虞、大黎、东兴国、西凉国等地,每支商队每月还能净赚一二万两银子,若是赶上了好时节,四五万两也是有的,行宫还会拿出一些来贴补给州府,州府不用动用官中的钱,甚至还能饶下许多,不过是安排几个人费些苦力运到佛寺里罢了,州府那便自然是愿意的。”梁如瀚说道。
“那佛寺中多有奸佞之辈,若是有中饱私囊之事可怎么好?”
“这些佛寺所用的银钱,一概由州府和行宫来出,每个月行宫都会派人去清查账目,州府也会委派小吏看管,行宫都监也会派人巡查,佛寺不敢冒险做这样的事。”诸葛忆荪说道,“再者说,佛寺自己也会算一笔账,他们背着入狱的风险昧下的银钱,并不比行宫和州府拨给他们的多,既然出了力、得不到太多的好处,还要担着牢狱之灾、一世的清誉毁于一旦的风险,佛寺那里又为何要做这样不上算的事呢?”
“即便是佛寺想拿着州府拨给他们的东西,去市面上货卖,也无人敢收。”月娇说道。“这市面上的店家,有许多都是从咱们行宫里出来的,他们当初能开这铺子,也是行宫出的银钱,自然与行宫是一条心的,若是有佛寺私下里卖东西给他们,他们自会告知行宫,到时候佛寺的和尚们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这样的好主意,一定是夫人想出来的吧!”郡马爷笑着称赞道。
“并非我一人之力,咱们大伙儿都没少费心思。”诸葛忆荪说道,“尤其是娇儿,从前我只知道和哥哥们在山林中胡闹,父亲没少教给她这些经营之道。”
郡马爷看着月娇,满眼都是钦佩。
眼看时间差不多到了正午,伯彦和常佺也走累了,诸葛忆荪就带着郡马爷往九层楼走去,在九层楼中用雪川当地的各种珍馐美馔招待郡马爷,郡马爷也是各个都要称赞几句,也的确是他不曾吃过的世间珍味。
用过了午膳,杨安氏和姜氏带着两个孩子先回雪川行宫里歇息,郡马爷与诸葛忆荪、梁如瀚、孟轻雷等人在九层楼的里说话。
郡马爷看着窗外的雪川城中的繁盛景象,不禁感慨,“即便是京城之中,也多是肃穆沉郁之气,断断没有这般气象啊,若不是亲眼所见,哪里能想象得到这里竟然是今日的雪川!”
“郡马爷过奖,”诸葛忆荪说道。“想起先父在时,这雪川城便是这般,城中的建筑,比如今还要精奇有趣十倍呢。”
“难道这眼前所见,还不如令堂在雪川之时?”郡马爷问道。
诸葛忆荪笑着摇摇头,“相差甚远啊!郡马爷只看到眼前的几条街巷、一座浴佛山、两处清水湖和四方水系,殊不知先父在时,这雪川城中,家家户户门前都栽种百花,还有各式各样的香料草木,庭院之中,有些布置地如同大黎山水之静谧悠远,有些布置如同婆绵庭院之惬意怡然,有些保留了西越旧时的水车竹泉,有的如同西凉人在院中飘满了彩色经幡,街巷之深,从阳湖到浴佛山,长达数十里,上万家店铺酒肆,有大黎的飞檐斗拱样式的,有南虞的脚楼样式的、有婆绵高廊玉柱样式的,有西凉的金顶白石头房样式的,有贞女国的竹亭样式的,有陆浑国的花圃样式的,还有东兴的宝塔样式的,只这些店家散步在城中各处,就如同百花绽满山谷似的,在雪川城各处绚烂绽开,还有西凉、西越人供奉的大大小小的佛寺,有百处不止,城中的食肆,自天亮起就热闹非凡,还有各国各地的客商、货郎在城里进进出出,百无禁忌,那时何等光景啊。”
“怪道西越国破之后,雪川之人甚少迁入大黎,在天堂般的地方住过,也哪里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住在地狱之中呢?”郡马爷也感慨道,“只是这九层楼不是个区区酒肆,竟然比州府的大堂还要高出许多,难道州府之人竟能容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