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料子,好生熟悉,不知在何处见过?”涅川郡主看着灵笳手中的衣料说道。
“郡主也见过?难道是郡马爷为了讨郡主的欢心,也特意去雪川给郡主进了一些来不成?”
诸葛忆荪笑着说道。
“这料子是雪川来的?”
“是啊,是本宫让孟先生特意从雪川定做的,京城虽然位处北国,可是夏日炎炎,比江南更酷热几分,绸子缎子,都不如这样轻薄的水织与纱绮解暑啊。”
“水织,纱绮?”涅川郡主听着这名字疑惑地问道,“这名字听起来不像是中原之物。”
“灵笳丫头,拿起一匹来给郡主立着瞧瞧。”
“是,”灵笳答应着,便取了一匹水织展示在身前。
涅川郡主看着,越发觉得古怪,“这衣料上的花样,有苏绣的针法,也有咱们关中秦绣的神秀,耀目之处,也有点皇族喜爱穿的蹙金绣,可是这版型,丝毫不像是中原之物,我看着,有一年外使入京,是东兴国还是贞女国,献给皇祖母一些当地王室穿用的衣物、帕子,就是差不多这样的形制,只是布料也好、花样也罢,丝毫不如这个精巧雅致。”
“郡主好眼力,此物名为水织,还是梁大……雪川的商船行经贞女国的时候,发现当地的女子喜好穿一种贴身紧俏、光滑似水的衣物,夏日穿在身上,甚是清凉,因此也带回了雪川一些,我看着这东西是好,就是针脚、花样、布料和中原的织物相比实在粗糙,便让人结合秦绣、苏绣、蹙金绣的刺绣之法,与贞女国当地的织造之法融汇一体,才有了这改良后的水织。”
“原来如此,哦,我想起来了,是今年仲夏,我与郡马去雍州别驾府赴宴,看着别驾的夫人便是穿着这样一身水织衣裳,当时我还觉得疑惑,以为雍州别驾娶了一个外邦女子,仔细看仍旧是他的原配夫人,不曾另娶,现在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还是雍州别驾的夫人见多识广。”
“不光这别驾的夫人,今年七夕节入宫朝见的命妇们,看着本宫、临泗、嘉杭、嘉蔚、嘉梨、嘉秀我们姑嫂母女几人都穿着各式各样的水织衣裳,她们觉得样式轻巧,又甚是解暑,我们娘儿几个谈笑风生的时候,那些命妇们可都香汗淋漓、虽然中原的绸缎样式精美、天下无双,可是那样热的天气,热风一吹,让人都没地方躲,把那些好看却不透风的绸子披在身上,用多少冰都无济于事。”
“是啊, 今年的夏日越发炎热,不要说他们在京城,妾身在凤州、雍州,连黄柏塬这样的避暑之地今年都异常炎热,简直难以忍受,更不要说中原之地了。”
“京城也是如此,今年夏日,恨不得比高氏起兵作乱的那个夏日还要炎热几分。这些夫人们便都来相问,问本宫这身衣裳是宫中司衣房制的,还是外头采买来的,我便说宫中的司衣房都是按着老规矩量体裁衣,丝毫不敢越矩,哪里会有这样‘出格’的衣料?这都是孟先生从雪川运来的。听了这话,她们出宫回府,就打发下人们去丰阳码头采买了。”
“原来如此,只是臣妾疑惑,这水织衣裳虽然有中原刺绣的花样,可是版型样式与咱们中原的衣着相差甚远,就算清亮,难道家中的长辈、夫君不会觉得乍眼吗?”
“嗐,本宫与皇室的几个公主都穿在身上了,还有谁敢说什么?有本宫给她们做后盾,想穿什么便穿什么吧!什么凉快就穿什么,比起别人的说三道四,还是自己穿着舒服、心里痛快更要紧些。因此,这些命妇们就都喜欢上雪川来的水织衣裳了,孟先生每次只让人运一船过来,盛夏之时,都要运十船呢!如今虽然入秋了,天气凉了,可是有些妇人仍旧喜欢把这水织当成寝衣来穿,供应还是不减,每个月仍旧有五大船的水织衣裳运到京城来呢!”
“怪不得,看来雍州别驾的夫人,身上穿的那身水织衣裳,也是让人从京城采买回去的,我看着别驾大人非但不觉得他夫人身上的衣裳出格,反而是与皇后娘娘同款,是京城最时兴的款式,还有些与有荣焉呢。”
“是啊,如今不光京城,连中原的许多夫人都喜欢这雪川来的水织,我听孟先生说,有人为了牟利,如故意仿冒了一些假货来售卖!”诸葛忆荪说道。
“只是,臣妾担心的是,雪川的织物大量涌入京城,那京城本地的那些绸缎坊,生意岂不是被抢走?他们又该何以为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