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边也没有回应吗？”齐鸣飞抽空问了句。
    “大概是没反应。这地方网是不是断了啊？”魏行云不停刷新手机页面。网络错误的提示框刷三次能蹦出两次，剩下那次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刷新成功了。
    地铁站台的显示屏上滚动播出新闻：随着坍塌事件的加剧，多地无线网络出现波动。请各位市民不要恐慌，政府正在加紧调整。
    往地铁自动扶梯的方向看去，能且只能看见地铁站外一棵有点秃的树。
    网络问题是他们返回皇甫长空家路上发生的。时间稍往前回溯，他们放倒两个壮汉之后，脱下其外衣绑住其手腕，接下来立刻回地铁站乘地铁返回皇甫长空住处。在地铁上，齐鸣飞向“组织”汇报了壮汉的事以及皇甫长空的疑点，这时候网络开始出现波动了。保险起见，齐鸣飞也让魏行云一并给“组织”作了本次任务的报告，但他们直到现在都没收到任何回复，两人一个劲地在地铁出站口刷手机。
    魏行云又看了几眼那棵树。据说世界丧失距离以来温室效应加剧、全球变暖，但海平面并未明显上升。科学家们折腾半天得出了“因失距原因，海洋的容积也变得不确定”的结论。到头来也没什么变化。
    “……‘组织’平时反应快吗？”低头，屏幕上还是网络错误。
    “大概算快的。”齐鸣飞挑起一边的眉毛，“但反正高冷得很，不管收没收到报告，对报告是否重视、打算怎么处理，通通不会告诉你。你有时得看到援军露面才知道‘组织’原来已经派人下来帮忙了。”
    魏行云闭眼仰首：“那我们刷这个干嘛，不是肯定没有结果吗？”
    他并不情愿说这句话。如果再与那俩壮汉一般的人对上，到时候挨顿揍还算轻的。他相当希望能有些援军替他解决问题，只是这样干等同样令他产生近乎恐慌的不快。
    “我总觉得不放心……”齐鸣飞纠结着，“‘组织’应该要回复下我的报告啊……”
    网络错误、网络错误、网络错误。视线从手机上移开，面前的行人也只是如往常般匆匆而过。网络的阻塞让魏行云有一种“社会就此终结”的错觉。
    “走吧。”齐鸣飞一副认命的样子，“咱俩去解决问题。”
    ……
    【隐秘之地。】
    【“原来如此，事情闹大，所以别的组织也终于进来干涉了么。”被称作boss的男人翘起二郎腿，听着电话里的报告。】
    【钢笔在他的指尖灵活地转动。他如同演奏般拉动手腕，而圆珠笔竟没有半点脱手的迹象，其旋转也好似某种表演。】
    【“老、老大，接下来怎么办？对于这个‘第三方组织’我们还缺乏足够的预案……”】
    【钢笔停下。“把那个组织的信息给我。新玩家的入场不是坏事。”他顿了顿，“你也要学会投入与享受啊。”】
    【“啊，是、是。”】
    【“那两人的尸体处理掉。另外统计一下坍塌的地点。我会变更一下住处，联系方式你知道。”】
    【“明白。那么您的当前住处……”】
    【“不必再留了。启动伏击系统吧。”】
    【“明白。”】
    【电话挂断。他不出声地把钢笔放到桌上，眼中闪过寒光。】
    ……
    “等等，皇甫长空的小说又更新了！”
    时灵时不灵的网络环境下，魏行云的手机奇迹般地弹出了条更新通知。
    二人正站在皇甫长空家门口。齐鸣飞指尖已经碰到了门把手。
    他听到魏行云的话，顿住，摸出手机。“是吗？啊我一点信号都没有。”声音很轻，“新章内容是什么？”
    魏行云学着他压低声音：“新章节的视角还是boss这边，他得知了上回那两个高手被成功处理的消息，然后吩咐手下准备对付高手所属的组织，他自己转移了住处。”
    “没了？”
    “这章看着是挺水的……通篇就是boss装逼，再换到手下视角又吹一遍。倒是这个boss说了什么‘伏击系统’，不知道是不是前文提过的东西。”
    齐鸣飞没有回应，低头沉思。
    紧闭的防盗门。
    “怎么办？”魏行云问。
    “……拿好手电，跟着我，保持距离。”齐鸣飞一边说，右手一边取出甩棍。
    他没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握住门把手，门锁就“咔哒”一声开了。
    魏行云连忙收起手机，从口袋里拿出小巷中用到的手电筒。
    齐鸣飞走进屋内，魏行云随即跟上。
    屋里一片漆黑，本就采光不好的房间还拉了窗帘，灯也没开。只有窗帘的缝隙透出条白边。
    没有人的气息。难道皇甫长空在午睡？但把客厅弄成这样也有点过了。
    魏行云脑袋里一下子冒出了数种“皇甫长空从阴影里跳出来握着水果刀刺向自己”的场景。他犹豫着要不要开手电筒，逐渐适应黑暗环境的眼睛正好看到了前面齐鸣飞的“别开灯”的手势。
    不开灯。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皇甫长空在客厅堆积的杂物各种各样，快递纸箱、零食盒、打印纸、书籍、电器包装盒……
    ——皇甫长空不过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小说写手。没什么好担心的。
    魏行云暗暗安慰他自己。
    ——但是那两个壮汉是货真价实的。皇甫长空也可能是个危险的超能力者。难道“超能力”本身会如此扭曲一个人的性质么……
    甩掉心中的不安，他定睛看向一个包装盒，辨认上面的标签。
    “嘀”。
    非常突兀的响声。即使在事后回想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是魏行云或齐鸣飞无意间触到了什么机关吗？还是从开门起就已经在倒计时了？
    “保护脑袋！蹲下！”齐鸣飞大喝。
    爆炸的闪光。
    与其说“轰”的巨响，不如说是“嗡”地一下，随即乱七八糟的感觉直接吞没了意识。
    回过神来，自己正蜷缩在地上，身上压着几个空快递箱，喘气的时候吸进一大片灰尘，半天才咳出来。
    齐鸣飞拉开窗帘，开窗。浑浊的空气卷着各式尘埃流出窗外。
    室内被阳光照亮。堆积的杂物乱七八糟地散了一地。墙皮碎裂，但墙体都还完好，爆炸的实际威力看来不大。只有一个墙角被明显地炸出了一块缺口，像是爆炸的破坏力都集中在了那里一样。
    往手上使劲，但是站不起来。齐鸣飞站在沙发旁，似乎没有拉他起来的意思。
    “他怎么弄到炸药的……”齐鸣飞喃喃道。
    伏击系统。魏行云想到了这个词。
    预言应验了，皇甫长空是超能力者。追踪他的时候先是被壮汉袭击，又是遭遇了伏击系统的爆炸，或许还会有更糟的事情在前面等着。
    齐鸣飞仍在自言自语：“是因果关系反了吗，不是‘预测’，而是‘被实现’。这样的话接下来……”
    “咳咳、咳。”魏行云找回了声带的控制权，推开身上的纸箱，“……齐鸣飞，我记得‘组织’里也有预言者，他们也是像皇甫长空这样的吗？”
    “不，显然不一样。”
    “但既然是预言者，他们有预言到现在的事态吗？为什么要派我们做这样的事，为什么现在不派点人来帮帮我们？”
    被背叛的感觉。
    “打电话吧。”齐鸣飞看着窗外，“你认识组织里的谁就联系谁。别管流程了。”
    最后，魏行云给那位前辈——项寻歌——打了电话。
    可是电话没有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