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万不可能，五万亦不现实。
    王屿目前能接受的打包心理价位是二十万出头。
    差不多折合一千块一公斤。
    再具体的打价可能需要向远峰出马。
    王屿事先也没想到会是眼前这种局面。要不然他绝对开始就把向远峰给带上了。
    可惜出门那会儿，他心里想的都是矿精的事。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商家身份。
    不过老板娘也未见得有多熟悉市场了解行情。
    跟这种人打交道。不是挨宰就是捡漏。
    王屿倒是很有信心。因为他懂翡翠原石，也了解市场的风向。
    更关键是他提前洞悉了老板娘想成交的迫切心情。
    天时地利人和。还有什么理由拿不下。
    “五十万我也看不到价。十万还可以谈。”王屿说道。
    原本他想还价二十万的。因为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但话到嘴边突然变了。
    因为赵成似乎看出了王屿的意思。不着痕迹的冲他使了个眼色。
    想想也是，在这种地方第一口价还的太高，后面就难谈了。
    “你们这就欺负人了！”
    老板娘看上去有几分愠怒。
    “讨价还价人之常情嘛。老板娘在这一行业待了小半辈子了，不至于还口价就这么玻璃心吧？”赵成说道。
    “讨价还价？玻璃心？这种还价的方法，用在你身上你生不生气？”老板娘不客气的反问道。
    “别……我可没老板娘这么大出息。干不来狮子大开口这种买卖。”
    赵成不甘示弱的怼了个软钉子回去。
    老板娘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迟一连忙打圆场，“干这一行，你就是跟顾客掏心又掏肺，人家照样觉得一千块的买卖赚他九百九。不过徐姨，都是自己人，诚意不用怀疑。王老板是懂行的。咱们真跟他磨，也未必能讨了好。开个实价，大家三两句成交多痛快。不比这来回拉锯的爽？”
    迟一这话听起来是不偏不倚。
    老板娘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你说的道理我能不懂吗？只是他们开口这个价，让我听了着实不痛快。”
    迟一劝道：“开门做生意为赚钱，又不是为了执着一口气。咱们讨价对方还价，最后以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价格成交。这不就是买卖吗？有几十万一瓶的酒，也有五块钱的二锅头。大家认知不同，有什么好不痛快的？重新开价就是了呗。”
    “二十五万！”
    老板娘丧着脸开了第二口价。
    这个开价听着还有些诚意。
    这老板娘的嘴是真赶趟。
    什么话都让她说完了，整的别人真在欺负她似的。
    也就是王屿几个大老爷儿们没打算跟她一个妇人计较。要不然左邻右舍又有好戏看了。
    老板娘的开价已经无限接近王屿的心理价位。
    但他还是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继续讲价难免伤和气。看在迟老板的份上，我再加最后一口，二十万。成，咱们就一手钱一手货；不成，咱们就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后面说走就走，可别影响了老板娘跟迟老板间的关系。”
    总不能老板娘退一步，自己就立刻接着。
    态度自然也不能太差劲。毕竟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反正该传递的信息都传递出去了，老板娘卖就卖，不卖就继续留着吧。
    看得出来老板娘着实开始犹豫了。
    王屿的二十万应该是符合她的心理预期的。
    但人永远是难满足的，尤其是对钱的执着。向来只有向厚赚这一个标准。
    五万块，也许坚持坚持就能得手了。
    可她也担心鸡飞蛋打。
    万一真惹恼了这难得一遇的买主，过了这个村下个店还不知道在哪呢。
    短短的时间，老板娘的心就跟过山车似的上上下下来来回回。
    王屿哪能看不出来。
    市场不光练眼力，还锻炼人。
    这种时候就让老板娘自己慢慢纠结去。尽量连眼神都不要跟对方交接。
    要不然容易被对手揣摩心思。
    王屿干脆又蹲在原石前研究起来。
    当然矿不矿精的，再有经验的赌石客都不可能看出来。
    但王屿不是还有手玩件吗？
    只不过手玩件最近消停的很。
    自从吸收了半块小料子后，它就跟冬眠的蛇一样进入了休眠期。
    有异能的时候，还能辨别一下矿精的能量。但现如今异能不加身，自然也就没了这个本事。
    王屿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手玩件。
    好家伙。
    这手玩件就跟个猫一样。不去招惹它的时候安安静静。稍微给它点阳光，它立刻灿烂起来。
    手玩件的温度肉手可见的升起来。
    这么短的时间温度变化如此大，让王屿立刻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之前手玩件用自己当载体，饥不择食吸收矿精的时候，也是这德性。
    久违的熟悉感让王屿下意识想将手抽回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手玩件像是饥肠辘辘的猎豹，不放过任何一个补充能量的机会。
    王屿在清醒状态下，眼睁睁看着道道白光从箱子飞到了自己的口袋。
    制止不了，根本制止不了。
    “老板、老板，你没事吧？”
    老板娘的呼喊声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哪怕王屿这会儿明明清醒得很，却还是感觉仿佛跟他们间隔着一层白纱。
    王屿不知道这会儿在他们眼中，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
    但光从他们反馈回来的眼神跟表情就能看出，自己这会儿看起来应该不会太好。
    但他确实动不了、也开不了口。
    赵成跟迟一和王屿接触的时间尚短，遇到这种情况也是慌得不行。
    还好魏琳在。
    她虽然也是第一次经历王屿这样的状态，但毕竟大家相识的时间长。出于对王屿的了解，魏琳立刻说道：“没事，估计是岔气了。一会儿就好。老板娘，有没有温水？能帮我们接一杯吗？”
    老板娘连忙答应着去张罗了。
    迟一有些疑惑的问道：“嫂子，王老板真是岔气了吗？看着不太像呢……”
    赵成道：“别瞎猜。嫂子说是那肯定是！”
    王屿被他俩左一句嫂子右一句嫂子给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顺着这股力道，那口不上不下的气也冲了出来。
    重新掌控身体的主动权后，王屿连忙大口大口喘着气。
    其实刚才呼吸并没受到影响。但就像看到宽大的水面，有深海恐惧的人就会感觉喘不上气来差不多。
    “慢点慢点。现在吸氧气又不要钱。”
    魏琳不开口则以，一开口王屿差点咳出声来。
    神逻辑。
    不过好在眼前这会儿是圆过去了。
    老板娘也端来了温水。说了几句关切的话。
    最后才道：“要是老板还想再多收些老原石的话，我倒是可以让他们现在就把我放在别处的那些料子，带过来给你一起瞧瞧。到时候要是多，咱们就一起谈个打包价。这些料子二十万，也不是不能谈的事。”
    魏琳说道：“差不多得了。钱是赚不完的。他都这样了，还看什么看！不许看了。跟我回去好好养着！”
    王屿正要摆手说不用，该看还是要看的的时候，正对上了魏琳的目光。
    那一刻，王屿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有道是老虎不发威，你当她是hello kitty。
    一旦她重振威风，你才意识到这一点就有些晚了。
    “行，那就先谈这些，总可以吧？”
    王屿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怂了。
    魏琳哼哼了两声，未置可否。
    王屿如今不买倒是心里过意不去了。
    手玩件像个巧取豪夺的恶霸，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掠夺了这些原石的能量。虽然看上去对品质的影响不大。但能量发生了转移，影响一定会有。只是看哪个方面而已。
    王屿不愿意让别人承担这个结果，所以还是按照原计划准备将这些原石一并买下。
    之前异能也不是没干过这种损事。
    王屿也都是用这种方法摆平的。
    这么一来，大家都高兴。
    但这一次，这老板娘却不高兴了，“我的开价已经很实在了。你还要往下压价。这买卖我是没法继续往下了。”
    魏琳不知道是出于对王屿的担心，还是不满老板娘的态度。
    扶着王屿就往外走，“你要是缺原石，等我回骠国就帮你联络。有什么必要在国内低三下四受人拿捏？你这还是我认识的王屿吗？”
    王屿还没想好应该怎么跟她解释的时候，老板娘却无缝衔接地插嘴道：“是啊，我这庙小，确实供奉不了菩萨。第一次听说买卖还有拿捏一说。”
    这老板娘嘴巴本来就快。
    上次她阴阳关三的时候，王屿就领教过。
    原本想好好跟她把价格谈拢，这样也省得她莫名吃了哑巴亏。
    但没想到她是一丁点儿的亏都不肯吃。
    魏琳松开王屿，转身看向老板娘，一字一句的说道：“买卖讨价还价很正常。大家就事论事。本来也没什么交情，没必要扯什么这那。就价格论长短即可。你一方面厌恶别人压你的价，一方面又强迫别人接受你的价格体系。老板娘，你又知不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老板娘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嘴里说道：“我吃的盐比你们吃的米都多。怎么做人、如何做事，我自有我的道理！用不着别人来教育！”
    魏琳轻飘飘的回道：“你要不是把这一身本事用在我们身上，我们也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你身上。咱们这算是谈崩了对吧？那我们走。老板娘还是好好收着你的宝贝，以后卖个好价钱。”
    说完，拽着王屿就往外走。
    她的情绪波动，不仅王屿从她手上力道的变化能感受到。就连一旁和的赵成跟迟一，也完全能感觉出来。
    所以他们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跟在后面就往外走。
    王屿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那箱料子，心里叹了口气。
    实在不行，就等后面让迟一再来问问了。
    这老板娘说话确实让人心里不痛快。尤其对魏琳的态度，让王屿确实有些不爽。
    但你要说让王屿就因为这个赚了对方便宜。他心里又过意不去。
    烂好人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
    这时候王屿的手机响了，成功转移他注意力的同时，也顺利让魏琳得逞的把他给拽走了。
    电话是向远峰打来的。
    一接通就是他压的极低的声音，“王屿，老天天回来了。你现在哪儿？赶紧回来。”
    “老先生是什么情况？”王屿连忙问道：“还活着吗？”
    “活着呢。说是什么梗来着……老太太看样子是回来收拾东西的。应该放心不下，急着赶回医院呢。”
    王屿无语，“等我从这边回去，老太太估计都到医院了。与其等我赶回去，还不如问清楚医院病床号，咱们直接医院里会合。或者你把咱们想知道的情况，旁敲侧击问问老太太，也比等我回去强吧？”
    向远峰想也不想选了前者，“一会儿我把位置发你。你直接赶去医院吧。”
    不等王屿说话，向远峰就先一步把电话给挂了。
    迟一走过来，“王老板，真是不好意思。你看这事弄的……我也是好意，想着你们一个有一个要，大家能各取所需来着。谁承想……不过你放心王老板，徐姨这个人就是嘴碎又带刀子。但心不坏。你要确实想要，等她想明白了，我再来跟她打商量，你看如何？”
    王屿点头，“我虽然也不是一定要。只是不想迟老板从中难做。你尽管试一试，能行就行，不能行也不用勉强。”
    泥人还有三分血性，更何况活生生的人。
    魏琳不耐烦的说道：“说完了吗？我想去看看昨晚的老两口怎么样了。有这工夫，你在角湾市场什么料子淘不着。”
    这姑奶奶王屿也不敢轻易得罪。
    只是他越是这态度，那边迟一跟赵成越是把两人当成小两口看。
    赵成自告奋勇说开车送两人去医院。
    说自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握住最后的相处时间，跟在王屿身边多了解一些赌石相关知识。
    他最近这段时间对赌石愈发痴迷。甚至隐隐有胜过主业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