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的墓碑。
    有些墓碑赫赫有名。
    上面仅仅镌刻着一个名字，旁边记录着其略显模糊的出生之年，但其死亡时间却被刻画得清清楚楚、格外醒目。
    诉说着墓主人曾经辉煌而又短暂的一生。
    张狗蛋骑兵二连享年可能十九岁，出生年月xxx，死于1943年。
    一座座一排排。
    天空中飘洒着纷纷扬扬的小雪中……
    苏茉抬起头，仿佛听到了那激昂而振奋人心的冲锋号声。
    如同雷霆万钧般响彻云霄；又似惊涛骇浪一般汹涌澎湃。
    前生今世，苏茉第一次来到这里。
    停到一座无名墓碑前，苏茉抹擦着墓碑上的雪花。
    在墓碑前放上一份酱牛肉。
    “京市不爱下雪，这大雪都在东北下完了，记得那时候……
    一路走，一路下……
    人越走越少！”
    “敬你一杯，老兄弟。”
    李老在这无名墓碑前倒了一杯酒。
    南音站在墓碑前，按着胸口，那里顿顿的疼。
    “爷爷现在会不会在京市？
    他如果在京市也能看见雪了，不用去东北看雪了……”
    去年写信，他说想看一看东北的雪，想去后山采榛蘑。
    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完成这个愿望了！”
    “……………”
    “南音，你把这些摆好！”苏茉递过去一个包。
    里面有花生米、卤蛋还有一朵花。
    南音还是穿着一身黑的毛呢大衣，头上戴着白色的帽子。
    苏茉和她穿的一模一样，今早出门。
    今早出门南音很开心，因为这是姐妹装……她独一份的。
    现在，南音突然不大开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
    “嫂子，这是谁的墓碑？为什么没有名字……？”不知不觉声音中带着颤抖。
    “爷爷的墓碑。”
    不告诉南音，她爷爷的死讯是楚老的遗愿。
    老人觉得他一生没尽过为人夫为人父、为人长辈的职责，不配再给南音涂添悲伤。
    南音已经找到家人……
    这样就很好了………
    “爷爷？杜奶奶的丈夫吗？他怎么没名字呢？
    我知道了………
    他是杜家的长工，名字难听所以没写？
    为什么他没同杜奶奶葬在一起？”
    “不知道！”苏家爷爷和杜奶奶没有葬在一起，可能苏爷爷尸骨无存只有一个衣冠冢。
    也可能他们感情并没有那么好。
    这些苏茉作为一个后来的灵魂，都一无所知。
    “南音，跟我给爷爷磕头三个头吧！”
    顾塬把怀里的孩子递给杜爸爸，也跟着苏茉和南音一起磕头。
    “砰…………”
    “砰…………”
    “砰……………”
    苏茉在心里对着墓碑。［楚爷爷，我带南音来看您了。］
    ［你看，南音脸上有肉了，也变漂亮了……
    她手上的伤疤就要好了。
    你放心吧！我和顾塬会照顾好她的………］
    原本阴霾笼罩的天空，仿佛被一层厚重的灰色幕布所遮盖。
    一道耀眼的光芒穿透了层层乌云。
    南音抬起头，一滴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在墓碑前的石板上。
    她摸摸脸颊，“好奇怪！苏巧慧爷爷的墓碑，我为什么会哭？”
    “老伙计，我是老李、这是老段还有老严。
    孩子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
    虽然素不相识，也听说过你！你就放心吧！”李老又给墓碑前倒一杯酒。
    苏茉张张嘴，想说楚爷爷不会喝酒。
    话到嘴边变成一声叹息。
    “南音，给爷爷鞠躬！咱们去看奶奶了。”
    南音从地上爬起来，又给无名墓碑鞠躬。
    京市萧瑟的冬季，飘飘扬扬的小雪戛然而止。
    雪停了……
    …………
    杜奶奶的墓碑上，一张年轻漂亮的脸。
    学生头，明媚的笑容。
    苏茉抚摸着杜奶奶的黑白相片。“你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奶奶你这张照片，让我怀疑你在装年轻。”
    “姑姑，我是春生。”
    杜爸爸用手把墓碑前的枯树叶一点一点清理干净。
    “姑姑，我现在是苏茉的爸爸了。”一定是你不放心这孩子，才把她送到我身边。
    杜爸爸一边拣树叶，一边絮絮叨叨。
    “为什么那个爷爷的墓前没有枯叶，奶奶的墓前这么多枯叶？”南音皱着眉。
    “风向的问题，最近刮北风。”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南音面露疑惑，抬头看见穿着军装的男青年。
    他看上去大约只有二十来岁，年轻而充满朝气。
    他的面容英俊，五官精致且分明。
    明亮的眼睛犹如深邃的湖泊。
    高挺的鼻梁，嘴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小景，你回来了？家里那边怎么样？”
    “李首长，家里都挺好的。”叫小景的警务员站在了李老的身后，握住轮椅的把手。
    “南音，来给奶奶磕头。”
    “砰………”
    “砰………”
    “砰…………”
    “到也不用如此……”苏茉看着顾塬和南音红肿的额头。
    “你们这样，会显得我头不硬……不出响！！！”
    “哦！”南音摸摸自己的脸。
    不解的看着杜奶奶的墓碑。“可能，杜奶奶太漂亮了！我哭不出来。
    对不起啊！杜奶奶……
    因为你太美，我不想哭。”
    南音鞠躬。
    苏茉拿出茉莉花茶，茉莉花糕。
    某村的糕点放在杜奶奶墓碑前。“奶奶，小茉现在很好……很好………你放心吧！”
    “有了很爱很爱她的家人，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苏茉在心里补充道：“我也很好……”
    苏茉指着身边的顾塬。“你看，那是顾塬！他是我的丈夫。
    是顾家顾盛的儿子，你还记得吗？
    顾盛他特别坏，还举报我……我差点就上不了京大了。
    奶奶，我考上京大了。
    顾老爷子跟他们一样坏，对顾塬不好，欺负顾塬。
    对我也不好，奶奶你把顾老爷子和顾盛带走吧！
    让他们在下面陪你打叶子牌。”苏茉絮絮叨叨。
    “…………小宝啊！不能相信封建迷信。”杜爸爸道。
    “哦………”苏茉乖巧点头。
    南音突然抱住杜奶奶的墓碑。“杜奶奶，你把顾向南也带走……让他们三个在下面陪你打麻将。
    你把他们三个赢的裤衩子都不剩。
    你作为一个老鬼，能打过他们三个小辈吧？
    打不过也没关系，我给你邮笤束嘎嗒，那玩意打人老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