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本来已经在家打扫好屋子就等着当奶奶了,也被这一噩耗惊出了心脏病——没能抢救过来。”
“我现在已经彻底沦为孤家寡人了。”
香烟一口气就燃了一半,烟雾瞬间弥漫整个车内。长泽宏把烟头按灭,又接着喃喃道:
“她这样喜欢热闹的女孩,到下面一个人会孤单的吧?会感到冷的吧?”
“我把整个日本拉下去陪她,她应该会开心的吧?”
“还有一个原因……母亲生前的最后几年变得开始喜欢关注政治方面的话题了,我把安培送下去给她讲解的话,想必母亲大人也会很欣慰的。”
“所以,武道君。”
长泽宏扭头看向花垣武道,眼里早已布满血丝。如同从地狱里没能挣扎出的恶鬼,让人不寒而栗。
“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有信心完成吗?”
“呵,那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只要能把杀死稀咲的机会交给我,别说是安培了,就算是伊邪那岐也照样是一枪的事儿!”
花垣武道当即立下军令状保证道。
“要相信我的技术啊,我都说了已经看到他的死相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也得先手刃了我的仇人才好安心准备。”
——他要稀咲铁太死!
如果没能亲眼看到那家伙死的话,或者说没能亲手把他抽筋拔骨,他干什么事都有些坐立难安啊!
橘日向的灵魂,可是还在天堂上死死地盯着他呢!
……完成以后他在这人间也就没什么牵挂了,也就安心地去赴死了。
“那是当然。我们现在去的那个基地就是囚禁稀咲的地方。”
长泽宏点了点头,扭头问前排的司机:
“小新,算算时间,我们快到了吧?”
正这时,车子也是缓了下来,司机将双手从方向盘上解脱下来,终于点燃手里攥着的香烟,陶醉地深吸一口,答道:
“前面再直走大约两公里就能到了。不过因为路形崎岖,车程比较慢,所以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长泽宏的脸色一直阴沉,吐出口烟圈,宽慰道:
“呼……阿宏,我并没有立场去说些什么,但往好处想想,你不是把那个人三族以内的所有亲属都扔绞肉机里了吗?没必要再这么极端吧……”
“呼……”
长泽宏侧头探向窗外,也吐了口烟,没有接话。不过能从他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脸颊偶尔划过的晶莹液体看出,他内心的波动可远远没有看上去这么风平浪静。
“武道,前面的路车子有些难走,你要是心急的话凭车子不如步行的快。”
“那里面打开门第三个房间里面就是你想要的货物了,到时候无论是凌迟还是绞刑都随你的便了。”
“不怕黑吧?”
长泽宏依旧是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花垣武道说道。声音听上去有些克制,显得十分沙哑。
这是在赶人了。
并不是十二年前那个虎头虎脑,莽莽撞撞的武小道,花垣武道瞬间就明白了长泽宏说这句话的意思。
“……当然。我知道了。你们要的器官我会尽量保留的。接下来等我的好消息就好!”
但也倒没有过多的心思,花垣武道鞠了个躬,转身打开车门。
长泽宏的可不是那种凭着情绪外泄来收拢手下的人,他的天下可都是自己和兄弟们凭着那股狠劲一点点闯出来的。
这样的领导在失态的时候,自己凑上去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会被灭口的!
想到这里,花垣武道又转头悄悄望了望坐在前座的司机,颇有些忌惮。
毕竟他和长泽宏关系再好,也不像那些人一样,是和长泽宏彼此取笑着对方穿开裆裤的囧样一块长起来的。
“那么,宏哥,还有新哥,我就先走了!”
抛下这么一句,花垣武道转身合上车门,手里揣着枪向远处走去,没再回头。
有点眼色总不会是什么坏事……
…………
在车内。
长泽宏刚吸完一根烟,转头又掏出烟盒,面前的烟灰缸里早已堆满了烟头。
“小新啊……”
长泽宏感慨着叫了那司机一声。从烟盒里晃了半天也没能晃出烟来。
“……还有烟吗?”
“没有了。我家老婆闻不了烟味,所以已经很久没吸过了,刚才还是这个季节的第一根。”
前面的司机答到,也没着急发动汽车,放松着倚在靠背上和长泽宏搭着话。
“这样……”
长泽宏也没多说什么,把烟盒放回兜里,两根手指虚夹着贴近嘴边。
“呼……我现在总算是能理解你当初的选择了。”
“什么?”
司机扭过头来问。
“‘家里还有人在等着我回去吃饭呢’。这句。”
长泽宏看着他,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脸色格外苍白,笑得很难看。
“当初我们扫平全国以后,组织正式由不良社团转为犯罪团伙的时候,你以这样的一个扯淡的理由退出了我们的那场‘狂欢’”
“真难得你现在站在光下,还愿意来帮我跑这个腿。”
“我现在可算是懂了。有人在家里等着吃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呵……可惜啊,人就是贱。总要在失去以后才发现珍贵。”
“她也劝过我走正道的,我也不是没听进去。可是都太晚了,那时候这个暴力犯罪机构的利益集团已经牢不可破了,我做的错事太多,在当时就回不了头了。”
“今天还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要是能在这个时候去伺候老婆坐月子,顺带着哄哄自家小崽子睡觉该多好啊……”
“那时候听说我要当爸爸了你们一个个表现得都快比我还要开心呢。送了好多东西啊…我那时候就担心你们送的这些婴幼儿产品小崽子用到青春期能不能用完呢。现在好了,什么也不用担心了。一件也用不着了。”
也是没了其他外人,长泽宏也没再强撑着,终于忍受不住,双手不停挠着头发,紧咬着下唇,声音也像是被刀片划过一般沙哑,早已是泪流满面。
“可是什么都没了……”
“害死她们的也不是什么别人,是我一开始犯下的罪啊……”
“为什么……明明该死的那个人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