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座的野原新之助咬咬牙，还是狠心从鞋底抽出一个踩扁的烟盒，抽骨髓般地从里面抽出最后两根烟。
烟盒早就破封了不知多久，而且早已不知在他的鞋底待过多长时间，里面拿出的烟都隐约有股脚气味，他也不嫌弃，拿一根吊在嘴上，另一根递给长泽宏。
“诺，家里不让抽烟，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最后两根了。”
“……滚!你也是真不嫌恶心。”
闻到不远处飘来若有若无的味道，长泽宏抬头一看，急忙拍掉野原新之助伸过来的手。眼泪还没来得及落下，就张嘴大骂道。
而看到长泽宏从那种“不可交流”的自闭状态中脱离出来，野原新之助讪笑一声，默默把手伸回来，自己点上。
“喂，阿宏。我说，晚上一起喝一点吧，我们几个也是好久都没再一起聚过了。”
野原新之助递给长泽宏一包抽纸，这次是从车载抽屉里拿的，长泽宏没有拒绝，接过来抹了把脸，答道:
“可以啊……不过你媳妇儿不是管你烟酒什么的特别严吗？”
“可不是嘛。我这盒烟从买来到现在都快过期了，还没抽完呢！不过喝酒什么的还是允许的，只是不让太晚回家而已。在日本想要生存下去的话，不喝酒是不可能的吧？。
“不过我也知道她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所以配合的。其他的地方都还是我说了算的。”
野原新之助先是抱怨了一句，说完后才意识到这话露出的信息可不止表面这一点儿，又接着找补。
——事关他一家之主的地位!
“嗯嗯，我信。”
长泽宏一脸认真地点头，眼神却是没有看向野原新之助，有些飘忽。
“我说真的!”
“嗯嗯嗯。”
“……”
野原新之助沉默了，一时间也是没话说，扭过头来，看都没再多看长泽宏一眼。打开油门，倒车，重新驶入宽敞的大道。
“喂喂，怎么就不说话了？我们现在去哪？”
长泽宏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生闷气的野原新之助，揶揄地问道。
“临时决定的聚餐还没通知其他人呢吧？现在先去选个地方?”
“好啊。就去我们【彼岸】时期经常去的那家咖喱店怎么样？今天来的时候特地去看了看，小时候那家店到现在还开着呢！”
“好家伙，那这家店现在不得是二十年多年的老招牌了，老板还是之前那个头发稀疏的理工男大叔吧?”
“嘛……也算是吧。他现在已经彻底秃顶了，家里的店面现在被他们大学毕业的儿子接手了，谢顶大叔在一旁打下手。——不是我吹，我可是进去吃过了，小老板的手艺比他老爸的还好哦！”
“那挺好的!不过我们去的话，还是点大叔做的口味吧，再怎么说那才是我们青春的味道吧？!”
“哈哈哈……那当然了!”
人声嘈杂，灯光闪耀，车子不知不觉就到了闹市区，两人给其他同伴下完通知，在车里谈论着年少时光，一时间氛围也显得惬意快活。
只是回忆往昔，又避无可避地提起了那些在舞台淡去的同伴。
“那会儿丸酒嫌咖喱的特辣不够辣，自己加了半壶辣椒油，结果吃出肠胃炎来送医院了。还记得他那会儿的脸色，那才叫一个惨白啊。哈哈哈哈……”
长泽宏抛出一个话题，两人先是捂着肚子大笑了一会儿，等笑意过去又紧接着陷入沉默。
“可惜被国际刑警逼死了……”
长泽宏又喃喃起来。
“真司和人火拼的时候子弹打中了煤油桶，炸得四分五裂。敏也则是被自己看着长大的白眼狼弟弟亲手杀死……”
“【彼岸】七罪已去其三，只剩我们四……五个了，不能再少人了，我的‘色欲’。”
长泽宏呢喃一声，看向野原新之助，眼睛闪着微光。
这也是他能饶恕半间修二背叛的原因。
“虽然很感动，但能不能别用这样的称呼来叫我?我可是一直都很专一的。”
野原新之助也是失了兴致，不过显然对这个称呼极为在意。
“真要说起来，反倒是丸酒最后那几年的表现更加符合‘博爱’这一主题吧?”
“嘛……反正十好几年都这样叫过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改了昵称大家都会不习惯呢。”
“哈?没什么大不了……”
野原新之助重复一遍，像是被人戳中痛点一般跳脚起来，咆哮道:
“是啊，老子叫这么个名号已经十几年了!不然家里的婆娘怎么能管的这么严!我一没有准时回家她都要担心我是不是出去沾花惹草了!”
“天地良心啊!结婚以后别说女人了，我走大街上碰上一只母蚂蚁都要绕着走!最后这个诨号还是传到她耳朵里去了!”
“长泽宏!你告诉我，既然你都说不重要了，当初你为什么没选‘色欲’称号?”
“啊哈哈……那什么，这称号是他们集体评出来的，也不是我们选的啊。也不能赖别人嘛。”
……
最后两人的打闹以长泽宏自掏腰包给野原新之助买了两包烟作为结尾。
重新坐回车上，长泽宏又点上，吐了口烟:
“贪婪、傲慢、嫉妒、色欲。呵呵……还剩四个。这个数字也不算是个吉利的数字呢。当初我在横滨福利院的时候也是四个人呢。”
“小黑死了，小蓝死了，作为黄的鹤蝶也是在前不久我亲眼看着他去死的……也只剩下我了。”
长泽宏撩了撩遮住耳边的红色发丝，一支烟刚点上眼看就要见底。
“所以说算上和尚普弥我们还有五个人啊混蛋，不要把话说得这么不吉利好不好?”
野原新之助则是啐了一口，立马纠正道。
有些话在刚遭遇重大变故的好友面前不好直接说，但他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别一天到晚要死要活的，听上去就不吉利!
“当然知道了……混蛋。”
长泽宏也是回敬了一句。
正说着，车子已经驶到了先前两人说过的那个咖喱店。
半间修二和横岛将春在门口还在不断吵吵着，眼看就要动起手来，光着头的普弥搬着个马扎在一旁看好戏。
看到野原新之助和长泽宏下车，又都纷纷停下手里的事，上前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真是稀客啊，小新。”
半间修二一只胳膊搭在野原新之助的肩上。
“可是好久都没能再见识一遍你的动感光～波～～～了呢。”
“哈哈，对啊小新，修二要是不提我都忘了，‘动感超人’这个名号可比‘色欲’要好听吧？”
长泽宏笑着插话进来。
“行了行了，谁还没尿过裤子，也别老拿小新开涮了，阿宏那会儿还买过美少女战士的周边呢!”
一旁算是半个和尚的普弥也总算是站起来说了句公道话，不过内容却没这么友好，反而把嘲笑的矛头引到了长泽宏身上。
“哈?屎能乱吃，屁可不能乱放!我那分明是给妹妹买的!”
“呵 谁还不是呢!”
野原新之助在几人的推搡拥簇中冷笑。
“你看你看，他说这话都不带脸红的!”
“哈哈哈……”
于是众人又纷纷哄笑起来，在月光的照耀下，几人的影子又合成了一个大团。
此时此刻，正显得岁月正好。
但藏在逐渐泛黄的落叶中，又有一支藏着寒锋的箭矢已经上了弦，蓄势待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