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有了凉意。京中的局势一天比一天紧张。礼王的野心几乎写在了脸上,太子自然不甘心束手就擒,二人斗得天昏地暗。
昭烈公主与丈夫愁坏了:依目前的局势看,京里难保不乱。没人敢逼他夫妇二人站队,也没人不想把他夫妇二人拉入自己的阵营。昭烈公主夫妇二人心中有根:他们是皇帝的心腹,只需坐等他们争出个上下,继续效忠新皇即可,可是两个孙子半大不小的,风一阵儿雨一阵儿,急着下场。
夫妇二人盘算了许久,觉得不能老把他们圈在家里,还是把这两个不省心的孩子远远送走,远离斗争的漩涡,免得他们惹出祸来。
驸马本是皇上自幼的伴读,皇上当时还是鲁王,他作为心腹侍卫陪鲁王去前线督战,与昭烈公主日久生情,可是驸马是定过亲的,是文臣清流之家的嫡幼女,倘若他敢提退婚,他的爹爹估计能直接把他打死,换一个儿子去联姻,可是二人又是真的情投意合,鲁王自告奋勇替他们设法。回京后,鲁王设法勾引了驸马的未婚妻,山盟海誓的,恰逢太子病故,鲁王做为剩下的唯一嫡子,皇上皇后也怕逼得太紧出什么意外。女子家里倒不是不肯攀高枝,只是面子上过不去,便把女子逐出家门。女子梨花带雨哭倒在情人怀里,委屈巴巴地做了他的侧妃,鲁王登基后封了贵妃。女子婚后,鲁王陪她回府,跪在门口哭得悲悲切切,家人扯了一会儿硬弓,到底还是听劝,勉强接受了这个有辱门风的逆女,真名利双收,还得说是文化人会玩儿!
驸马的未婚妻白抢了行吗?自然不行,皇上下诏骂了儿子一顿,皇后亲自抚慰他,决定赔他一个老婆,公主郡主任他挑。昭烈公主虽不是皇后亲生,不过既然封了公主就得干公主该干的事儿!说是随便挑,皇家的女儿怎么可能留到十五六岁定不下亲,没定亲的那些,强说不随地大小便了,再说他能真选个公主吗?别看皇上说得好听,他可不敢当真。从哪方面说昭烈公主都是最佳人选。昭烈公主家中无人了,要招婿,驸马家兄弟仨呢,上门就上门,新婚夜,夫妇二人紧紧相拥。
从哪方面说,驸马都不该生出二心。御书房里,驸马卑微地伏在地上,请求皇上答应让自己的两个孙子押送军粮到放州,就留在放州为国效力。皇上虽与驸马年龄差不多,却显得更老,瘦削的脸上布满了皱纹。
“怎么!朕还活着呢!你就要要找后路了吗!”皇上的语气并不严厉,驸马却知道其中的份量,梆梆梆磕了几个头,泣道:“陛下,如今我天天把他俩关在家里,轻易不许他们出门,哪里关得住呢!就怕有人从他们身上下手,老臣就只有他们兄弟二人了,出不得一点儿差错!”
皇上捏着眉心,他明白,倘若只是拉他们站队,倒是小事儿,最多不过站错队,怕的是通过他二人要挟公主驸马站队,他夫妇二人的份量远超朝堂上的每一个人,那两个孩子是他的软肋,半大不小的楞头青,什么祸闯不出来!
“去吧!去吧!走吧,都走,你也走吧!”皇上无名火起,头疼欲裂。
驸马告退。旁边伺候的老太监劝道:“陛下不必太忧心,这样一来,信王可以得两个得力助手,公主和驸马没了后顾之忧,就能专心为陛下当差了!”皇帝苦笑着摇摇头,拿起一本奏折。
驸马回到府中,很少见地进了花园。苏氏正陪着女儿念书。女儿一见爹爹便扔下书跑过来拉住他,附马弯腰和蔼地笑道:“蕙儿,是不是又偷懒了?”
“没有。姨娘就是过来问我喜欢什么花样,不是来监督我的。”
苏氏放下手中的活计,从丫鬟手中接过托盘,斟了一杯茶放到驸马面前。驸马端起茶喝了一口,拍拍女儿的头,“蕙儿,去园子里玩一会儿吧!”小丫头欢呼雀跃着跑出去。
苏氏笑着目送女儿出去,转过脸来,收了笑容,“老爷,有什么事吗?”一直以来,两人的关系就很淡,驸马眼中只有公主,柔情蜜意从不分一点儿到她身上,苏氏也从不把他当丈夫看,自从有了这个女儿,她不想再生肓,两个人的关系更是路人一般了。今天,他破天荒地独自过来,肯定有事儿。
驸马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如今京里局势不稳,我想把克勤克俭送走,放州不比京里繁华,你如果不嫌那里苦寒,可以一起去,带着蕙儿。”
苏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和家,她真是半点留恋也没有。驸马是个好人,是个好丈夫,可惜他是公主的丈夫,对于自己来说,他就是一匹种马。
“这些年,我并不是存心冷落你,实在怕伤了你的身体,再者你不愿意一次次把孩子送走,其实我也不愿意……”驸马找的借口很拙劣,苏氏不想听,只要能抚养女儿什么都好说,别说去放州,再荒凉点儿也没问题。苏氏忙答应了。
驸马松了一口气,苏氏一向让人省心,只是性子冷清些,还是很靠得住的。“你把你和蕙儿东西收拾好,再去库房里挑些喜欢的,五天后随运粮草的大队一起走。”说完站起来,苏氏也站起来送他。第一次,驸马认真审视苏氏,她永远不给他惹一点儿麻烦,就像一个物件儿一样,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随便他要来便来,要走便走。为了公主,他几乎是刻意忽视了她的存在,这么多年,她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默默活着,也就是跟蕙儿在一起时,听见她笑过。就仿佛突然要失去一件陪伴了自己许多年的一个轫件儿,驸马心中涌起一股难舍的情意,第一次,他主动把苏氏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