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萧鸿虽不理解,也猜不到段辽远究竟为何如此决定,
但萧鸿绝对相信,段辽远此话,并没有任何看不起萧家军的意思。
毕竟他方才还主动请战,要去这最是凶险的马尾坡。
所以萧鸿没有过问任何,只是转头看向段辽远认真道:“段大哥,其实明日我之所以不让你伤害程家人,主要是因为我想劝降廖正棂,
廖家受到过大夏的不公正对待,还遭到过陈连的迫害。
而陈连正巧死在了我手上,说到底,是我帮他们廖家复了仇。
所以若是程家人安然无恙,廖正棂又无法接触到他们,加上新安城被我拿下,
廖正棂便会进退两难,进,他未必能救妻子一家老小,因为程家一家性命,皆在你的手中。
而若是他退,腹背受敌,被你我夹在中间,他必败无疑。
到那时,对廖正棂来说,与其为了一个曾经伤害过他的大夏王朝拼上身家性命,还不如归顺于我萧家军。
但辽远,于我而言,劝降廖正棂必须有一个前提,那便是你得活着。
倘若我赶到马尾坡时,你便已然离世,那么不论廖正棂有多大的本事,他手上有多少的兵马,他们都必须为你陪葬,包括程家,一个不留。
而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答应你,一定会将你葬到当初的草原之上。”
萧鸿将所有的打算,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段辽远。
听到这的段辽远,眼前已是生出一层薄雾。
他怎听不出,萧鸿告诉他这些,是想告诉他,务必活下来,因为一个段辽远,胜过诏安上万雄兵。
而萧鸿最后答应将他葬在当初的蛮军大营,却不曾问原由,更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萧鸿待他如此,这叫段辽远如何不感动?
所以为了不让萧鸿,对自己产生任何的误会,段辽远终是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世子殿下,你怎不问我,为何不愿葬入萧家墓园?”
然而段辽远不曾想到,接下来萧鸿的回答,会让他再也无法控制住那模糊双眼的薄雾。
“不论是何原由,我相信你都会因为自己是萧家军中的一员,而感到骄傲,既是相信,我又何必再问呢?若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听闻此言的段辽远,七尺大汉那上战场,流血都不曾坑气的他,居然揉起了眼睛,自嘲起来:“真是奇怪,今夜无风,怎就让眼睛进了沙子?”
段辽远自此也不再犹豫,回忆起了过去:“上次眼里进了沙子,还是你们从草原回来的时候。
我看着兄弟们的名字,出现在那一块又一块的英雄碑上,当然也看到了她的名字。
不瞒世子殿下,我也曾有过心仪的姑娘。
是那花骑营的姑娘,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她喜欢那红花甲的艳红色,她有那不似普通女子的英气,却也有邻家姑娘的羞涩。
她喜欢我唤她的名字,却又怕我唤她的名字。
她比任何人都骄傲,却也比任何人都胆怯,我们曾有过誓约,待到她有了将位,成了女将军,哪怕九品,便让我娶她过门,因为这样,在她心里,才会觉得不曾损了我的面子。
当时我没多想,可却未曾想到,便是因为我怕伤了她的自尊,而应下的誓言,却让她为了九品将位,探亲之日都未曾离开花骑营。
也正因不曾回家探亲,又巧遇大郡主大婚,她随着大郡主一道出了落雪城。
从那之后,我便在没见过她。
直到那日,所有人都回到了落雪城,而我也在英雄碑是看到了她。
英雄碑上,她的名字是那么的显眼。
我们的誓言,也终结在了草原,她死在了蛮军大营的血战之中。
所以若我死后,我希望至少能埋在她最后离去的地方,那样,兴许我可以离她近一些。
再不会因为我是将军,而她不是,阻碍了我和她。”
段辽远的声音,越来越沉,最终已近哽咽。
本来关于这个姑娘的事情,段辽远准备永远藏在心里,但今日萧鸿对他的信任和看重。
让他不得已说了出来。
因为他不想,在他离去之后,萧鸿对他有任何的误会。
……
而一旁的萧鸿,再静静听完段辽远的故事后,思绪也跟着飘了起来。
没人知道萧鸿此刻再想些什么。
只是许久之后,萧鸿才一字一句的沉沉问道:“你的她,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