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如今就在城中,数千将士的命就在尚老将军手里,而尚老早已派人放出话来,他们的命运便早已注定,
所以我想我说出来与不说出来,都无太大关系,
两军对阵,棋差一招,我的计策被识破,我无话可说,
今日萧鸿前来,只是想救出他们。”
“哈哈哈,小子倒是够坦诚,况且你作为萧家军的主子,你也确实有资格说出这话,
不过你既然能巧计拿下新安城,又曾使得夏蛮收兵,立下旷世奇功,老夫可不认为你的想法就这般简单,
我想你应当不会看不出老夫并无实据指证他两,那么既无实证,老夫必不会伤他们性命,你何苦要在这说出来?老夫可不认为你是如此鲁莽之人,还是你真想借刀杀人?”
看着尚岳意味深长的笑容,萧鸿先是故作一愣,再作思索片刻之状,露出些许悔恨的模样,后连忙收回表情,方才道:“萧鸿实在未曾想到老将军竟会诈我,害得亲口卖了他们,
罢了,事到如今,萧鸿欠了他们太多,就更得救下他们,否则日后如何还能再世间立足,又有几人还敢相交。”
尚岳闻言,面色不改,淡淡笑道:“如此说来,你是铁了心了,不过花都城,城高池坚,城内将广兵足,粮草充沛,你倒是说来听听,今日你想如何救他们?难不成你身后这数千铁骑,还能翻墙不成?”
“花都城的状况,萧鸿自然知道,我今日来只是想和尚老将军打个赌,若是我赢了,还请尚老将军开城,放他们出来。”
“那要是你输了呢?”
“我从不作输的打算,但我可以答应将军,不论输赢与否,我萧家军都放弃攻打花都城,哪怕绕过去,也绝不起攻城之心。”
“哦?不作输的打算,倒是有你爷爷当年几分影子,
不过小子你可得想清楚了,绕过花都城的话,就算你到了上都,我也将是你背后的一把利剑,随时可以斩断萧家军的后勤补给,甚至于皇城方面前后夹击于你,
即便是这样,你也要为了廖正棂和蒋洪,冒险打这个赌?”
“尚老将军知道我爷爷,便应当知道,我萧家世代为大夏戍边,从未起过反意,
我此行伐夏,皆是夏誉昏庸所致,他弑父夺位,重用奸臣,残害忠良,截杀我父亲,我与他血仇不共戴天,
但即便如此,我萧鸿也从没想过取而代之,而我辅佐勤王,更是因为勤王品端行正,爱护臣民,立他为君,方才能还大夏一清澈乾坤。
然我萧鸿更非那不明事理之人,两军交战,牵连甚广,无数家庭将支离破碎,更伤大夏根基。
我虽伐夏,却不愿见到大夏内耗过甚,我想尚老也不想见到花都城尸痕遍野,我们两军同根相残吧。”
听完这话,尚岳的手微微颤抖,换作年轻时的他,为了皇上,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对同袍下手,
可归隐田园这么多年,离开了朝堂的尔虞我诈,也离开了那份责任,
他看到了很多过去不曾留意的东西,那一日三餐未得保证却依旧努力活着的平头百姓,看到了过去眼中刁民的难处,体会了他们热情,感受着他们的无奈和渺小,有太多的东西,早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磨去了老将军太多的戾气,否则当日荒川手下顶撞,又怎会那般轻易了事。
如今在听萧鸿那句两军同根相残,着实触动了尚岳。
……
可尚岳此行,乃是皇上亲自请出来的,即便他心中有所动摇,又怎会这般轻易答应萧鸿。
微微定神之后,尚岳看向萧鸿,脸上的表情比之先前柔和了不少:“萧家小子,你回去吧,今日不论你想赌什么,老夫都……”
可未等尚岳说完,萧鸿已是大声打断道:“我的赌很简单,你我军中各派一名战将,于城下决斗,他们的胜负便是你我的胜负,不必死战,点到为止,但刀剑无眼,期间若有意外生死各安天命。”
尚岳身旁的夏典,早已看出了尚岳表情的变化,他本就是皇族中人,又领夏灵军,说到底也是夏誉的人,要是尚岳真答应了萧鸿,以尚岳的脾气,自然不太愿意去做背后偷袭的事情,那么花都城数万将士便只能留在花都干看着。
萧家军绕过花都城,若是输了倒还好说,夏誉治罪,也有尚岳顶着,倒是要是赢了,萧鸿念尚岳不出手的情,可不会念他的,何况作为夏誉的人,夏勤又怎么可能放过他。
稍加思索,夏典已是心提到了嗓子眼,当即破口大骂起来:“臭小子,你说怎样就怎样?也不看看你有什么资格,想救人,有胆便来攻城,少他娘话废话!”
夏典刚刚骂罢,萧鸿脸色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声音更是阴沉了许多:“若是你们不愿赌,想让花都城真成血海尸山,萧鸿奉陪便是,
我即刻回去飞书一封,调集萧家军大半兵力来此,
届时铁甲蔽日,巨石横飞,我倒要看看,花都城中,到底有多少将士,能抵挡我萧家二十万大军!
到那时,我寒州城防空虚,我只能孤注一掷,直捣黄龙,不留任何后患。
所以花都一旦城破,我势必血洗花都,为归顺我萧鸿的数千将士报仇,
如此,花都城中将再无一声婴孩啼哭,满城皆是白骨碎肉,
我会灭了城中每一品花木,刨根捏碎,断了所有人对花都过往的念想!
最后直奔上都,与夏誉决一死战!”
“你!”
尚岳突然急了起来,可当他看向萧鸿的时候,声音却戛然而止。
因为萧鸿也在看着他,还带着从未出现过的眼神,那眼神是那般冰冷,那般狠厉,
尚岳面色虽未变动,可心头早已深深一沉,他明明知道萧鸿不会屠杀百姓,但依旧忍不住心中暗惊自问:难道萧鸿知他过往,知他痛失所爱之后,对着花都的花草有着格外的情感,故在最后加了那句!
……
许久尚岳看着萧鸿,萧鸿盯着尚岳。
至于城上的其他人则全都看向尚岳,萧鸿方才话,确实已经容不得他们插言做决定,就连夏典,也只能心里干着急!
毕竟萧鸿的话说得不留一点余地,而萧鸿在他们眼中本就是疯子,他早就血洗过江城武林,如今再血洗花都全城,他确实有可能做得出来!
……
沉默的对视许久之后,尚岳也收起了那份缓和,眼神变得冰冷异常,最终开口道出了那声:“今日这赌,老夫应了!”
这话一出,夏典瞬间怒从心头起,转身第一个冲下城楼。
……
“开城门!让我宰了那龟儿子!”
城门未开夏典的叫骂声已经传了出来……
……
待到城门开至一半!
一道黑影便迫不及待的穿将出来。
叫骂声再次响起:“夏灵军上将夏典前来讨教,萧家小子受死!”
话音刚落,只听马儿嘶鸣一声,一个急停,夏典便如同流星一般飞离了胯下马儿!
再看去那马儿已是一溜烟奔回城去了。
倒是夏典比起皇上而言,确实强了不少,并未摔倒,那枪头点地,一个翻身,稳住了身形。
可下一秒,龙吟虎啸声齐出,城上众人,人人瞪大了双眼!
只见小白血口爆张,獠牙森寒,眨眼间便跳到了刚刚稳住身形的夏典跟前,而萧鸿则是单手拖枪,形如扫地般拖着玄冥龙吟枪砸向了夏典。
虎啸龙吟震得夏典耳朵生痛,但惊惧之下,他还是看清了萧鸿那极具威势的一枪。
夏典双脚立马分开成前后弓步,双手持枪咬牙顶去!
下一刻,只听金属撞击之后的带着一声闷响!
在玄冥龙吟枪重砸之下,夏典持枪的双手根本抗不住那力道,他的抢杠径直砸向了他的胸膛,胸甲凹陷了下去……
接着,那刚刚完全打开城门的一众将士,还没从战马回城的惊奇中反应过来,虎啸龙吟间,他们前脚急急忙忙冲出去的夏典将军,已如流星般飞回了城门洞里!
……
那夏灵甲上的红羽毛此刻在空中飘飘摇摇,萧鸿伸手握住,而后斜眼看向城楼:“尚老,你手下那姓夏的将军,似乎不太守规矩,我已经替你施以小惩了,
城上的其他将军,你们且再听我说一遍,此番约战,你们并非是与我交手,否则便凭我胯下白虎,你们的马儿也不敢近前一步,对上我,你们毫无胜算!
吕令还不出来!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看到了吗?这一战,你们要战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