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路程,路青梧对于白岗城的整体印象只有脏、乱、差。
房屋破烂不堪,地面、墙面到处都是黑色的污垢,角落里堆叠着油污与垃圾,时不时有几只蟑螂和老鼠爬过。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在一座城池中,她会以为自己误入了七八十年代的难民窟。
街道无比狭窄,勉强能容三人并肩而过。
街道上没有行人。
但她散出精神力,能够感知到房屋中有人的精神力波动。而且让人奇怪的是,就在她踩着的地面之下也存在着微弱的精神波动。
路青梧皱了皱眉,暂时没有管这些。
房屋中的人似乎很恐惧,甚至对于她的出现,带有着莫名的敌意。
这时候,一户人家突然打开了床,紧接着一盆污水从窗内泼了出来。
与此同时,还有怒骂声,“滚!你们这群畜生!”
路青梧眸光微暗,闪身躲过,并未让脏水溅在自己身上。
但难以言喻的恶臭还是充斥着整个狭窄的街道,像是存了一个月的潲水,又像是腌了好几年的黄菜汤。
总之,恶臭难耐。
路青梧抬眸,便看见窗户边探出的人。在与她视线对上的刹那,又猛地缩了回去。
她眯了眯眸子,迈着步子朝着敞开的窗户靠近。
里面顿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压低声音的说话声。
“阿姐,你搞错人了,她好像不是……”
“我管她什么人!咋滴?她长那样儿还能是好人?惨白一副相,人不人鬼不鬼的……”
路青梧并没在意这些人说的话,只是站在窗前,屈指轻叩窗沿,“你们是白岗村的村民?”
屋内的争执声顿时停了下来。
寂静得只能听见呼吸。
没人回答,路青梧也没什么耐心。索性翻过窗户,直接闯了进去。
里面昏暗无比,而且窝着不少人。
地上堆叠着破烂脏乱的被褥与衣服,好些人躺在被褥上,状态似乎不太好。
细数下来,狭窄的屋子里竟然挤了十几个人,地上摆放着破烂的锅碗瓢盆,装着些黑糊糊的东西。
闷臭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屋子,很难想象,这里的人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他们很多人瘦骨嶙峋,身上有着鞭笞的伤痕。蜡黄着脸,深陷着眼窝,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绝望。
好像再也不想活着了。
却又为着些什么,不得不活着。
这就是这座城池。
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却污浊到了底。
甚至鬼都里的鬼怪都没有那些人残忍。
鬼猎杀人类,只是食物链上的捕食,只是因为阴阳间本就对立。而人类却可以为了欲望、为了利益,挑起无止休的纷争,将自己的同胞踩在脚底下,恣意践踏。
路青梧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眸暗如深渊,心底弥漫着怒意。
“你这个畜生,我杀了你!”一开始泼脏水的那个女孩,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把刀,直挺挺朝着路青梧冲了过来。
路青梧静默地看着她,却没有躲闪。
眼前的女孩,浑身脏污。才十七八的年纪,脸上从右眼角至左脸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弄伤的。
但如果没有脸上疤痕,她应该也是清秀娇俏的模样。
只可惜,这道疤痕毁了所有。
使她看上去狰狞可怖。
“阿、阿姐!”她身后的男孩想要拉住她,却晚了一步。
最后只能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敢看血腥的一幕。
但那一幕并没有发生。
路青梧只是抬手捏住了她的手腕,轻而易举卸了她的力道。
“哐当!”一声。
生了锈的菜刀掉落在地上。
路青梧抬眸,平静地说道,“你打不过我的。”
女孩惊惧地看着路青梧,手腕上的力道让她的手止不住颤抖。
她震怒地甩开路青梧的手,“滚开!”
路青梧收回手,从地上缓缓捡起那把刀,递到女孩面前,“你要不要再试试?”
女孩却仿佛受到了羞辱,冷笑着看向她,“你是什么人?方世明的走狗?是他叫你来羞辱我们的吗?”
路青梧皱眉,“不,是毒枭找我来救你们的。”
女孩冷笑,“毒枭?哼,我可没听说过这么个人!”
路青梧看着女孩不相信的模样,随后想起来,“毒枭”这个名字,或许只是用了【隐名卡】之后的名字。
至于“毒枭”的真名,或许是陈阿婆之前叫过的……小文?
算了,这不重要。
“信不信由你。”路青梧懒得多做解释,只是朝四周看了一眼,便问道,“你们的村民都在这里吗?”
女孩还想怼几句,但她身后七八岁的小男孩却拉住了她,插嘴说道,“不是的,哥哥们都被抓去城主府建房子去了!”
“陈寰宇,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女孩在男孩脑瓜子上重重锤了一拳,怒骂道。
路青梧看了两人一眼,转而对男孩说道,“你告诉我他们在哪个方向,我给你吃好吃的。”
说着,她从个人背包中取出了水和面包。
男孩双眼一亮,“我知道我知道!城主府就在那边!沿着这条街道一直走,第一个拐口右拐,穿过一个石拱门就到了!”
路青梧笑了笑,将面包和水递给了他,“谢谢。”
男孩欢喜地接过。
不曾想,身后的女孩猛地拉了他一把,将水和面包抢过来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陈寰宇!什么人的东西都敢接,你是想死了是吧!”女孩大骂道。
男孩一震,像是被吓了一跳,随后眼底蓄了些泪水,却又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女孩气愤地数落着男孩。
路青梧看了两人一眼,知道自己就算解释,一时半会儿也是说不清的。
毕竟她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而像这种小村子,邻里之间都是无比熟悉的。
所以乍见一个眼生的陌生人,谁也不会轻易相信。更何况,他们还在这里遭受了那么久的虐待。
想让他们轻易相信别人,很难。
她不再听姐弟两之间的争执,只是拿出了些水和食物,同时还有几瓶药剂,摆放在了房间内老旧的木板桌上,便翻出窗子离开了。
反正也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了。
如果顺利的话,要不了多久,这些人就能全部得救。
这档子麻烦事,还是让毒枭他们自己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