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恕罪,王清……没死。”
灯笼里的光在寒风中忽明忽暗,萧长安背对路明站在廊下,路明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他拳头紧握,骨节发白。
“怎么回事!”萧长安的沉声问。
路明垂下头,“本来快得手了,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子,那女子功夫极好,属下不是她的对手。”
说完又忙补充,“不过王清被我刺伤了,这两日肯定下不了床。”
许久,萧长安慢慢松开手,转过身来,忽明忽暗的脸上神色一片温和。
“江南那里你亲自去一趟,那个草包知府还有家人,他的身进不得,就想办法从他家人身上下手。无论如何,他不能进京。”
路明颔首,“是,殿下。”
他顿了顿,“可是王清怎么办?这是个好机会!”
萧长安轻轻勾唇,笑的温文尔雅,“此事本王自有安排,你连夜去江南,不了耽误。”
路明拱手,“是!小人定拼死完成,殿下保重!”
“嗯,你也保重,活着回来。”
听到萧长安的关心,路明眼中闪烁着光芒,郑重一揖后转身消失在长廊尽头。
萧长安缓步踏入书房,点起灯。
桌案上,一幅美人图摆在案几上。
画中的美人一袭绛紫华服,头上的紫水晶步摇,衬得她清冷高贵,还带着几分娇媚。
女子身旁附诗一首。
“玉骨无尘染,冰肌若脂凝。绰约逸姿态,娇娆天自成。红帐摇曳舞,玉阶转头空。”
字迹行云流水。
“你的眼光可真不行!”
“先是萧长时那个废物,现在又是萧煜那个病秧子!”
“这么多年,为何你从来都看不到我?”
萧长安的手指,在美人的朱唇上轻抚,眼中是
片刻后,他将手指贴到自己的薄唇上,细细摩挲。
“等着!本王会让你心甘情愿的上本王的榻!”
*
王夫人在厅中看王忆蓉送来的绣品帕子,上面都是王静姝曾经向王忆蓉炫耀过的情景。
看着栩栩如生,精美绝伦的绣品,王夫人朝王忆蓉露出一个赞许的目光,“蓉儿,做得好!近来姝儿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已经不哭不闹了,相信过段时间,姝儿一定能彻底好起来。”
王忆蓉恭顺的垂着头,听王夫人说话,看不清表情。
“姐姐能好起来,也是蓉儿所期望的,只是……”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王夫人和蔼的问,“有什么但说无妨,这里并无旁人。”
屋里就王夫人和她贴身伺候的嬷嬷,以及王忆蓉,其他人都在厅外候着。
王忆蓉顿了顿,像是鼓足勇气了才开口,“我这法子也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终究治不了根。”
“姐姐所有的心病皆因景王殿下而起,姐姐如今还过不去心底那道坎,若想她完全好起来,只能想法子让景王殿下来宽慰才行。”
王夫人敛起眼底的情绪,抬眸瞥了王忆蓉一眼。
“蓉儿小小年纪,倒是心细。只是姝儿从前不懂事,与你又不少龃龉,不曾想你竟还愿意这样帮她。”
她轻飘飘的随口一说。
从前王夫人和王静姝没少打压王忆蓉。
王忆蓉虽然恢复了二小姐的身份,但时至今日,王夫人仍然不许她叫母亲。
王忆蓉低眉顺眼的站着,犹豫片刻才艰难开口,“我身份卑贱,夫人和姐姐让我在府中能吃饱饭,不用像从前在花楼一样,对客人曲意逢迎,学讨人欢心的下作手段,对我已是仁至义尽。我若还不知足,心生怨怼,难保不再被送回花楼。夫人,那些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
她没有刻意解释,说话时,声音微微发颤。
王夫人扬起的嘴角,带上不易察觉的嘲讽。
也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对于姝儿和景王,你有何想法直说便是。”
王忆蓉微微抬眸,小声开口,“如今,我的帕子已经收效甚微。姐姐心系景王殿下,只怕,只怕需要景王殿下来才行。”
说完,她便不再开口,低着头站着。
王夫人略微沉思,挥挥手让她下去。
就在这时,小厮慌慌张张跑来禀报,“夫人,不好了,老爷出事了!”
王忆蓉跟着王夫人来到门口,就看到一身是血,昏迷不醒的王清。
“父亲?”她颤抖着叫了一声,王清没反应,不知道死没死。
王夫人皱了皱眉,冷声吩咐小厮:“把老爷抬进去。”
让另外一个小厮找大夫去以后,王夫人同小厮一起把王清抬回卧房。
“他怎会受伤!”王夫人沉着脸冷声质问赶车的小厮。
小厮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夫人,小人也不知道啊!”
接着,把路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王夫人。
王夫人皱眉看着床榻上的人。
他已经蓄上了胡须,曾经俊美的容颜褪去,额头上已经刻上了岁月的沟壑。皮肤不再白净,染上了一些小麦色。
一转眼,他们已经争吵着过了十几年。
过了好一会儿,王夫人才让丫鬟发了一把剪刀,颇为嫌弃的给王清解染着鲜血的外袍。
旁边的丫鬟看着她满脸不适的样子,小声问:“夫人,让奴婢来吧!”
“不必!”
王夫人继续给王清剪衣服,不一会儿手上也沾满鲜血。
一旁的下人都很惊讶,夫人竟然有脾气这么好时候!还是对日日都争吵的老爷!
王忆蓉看着昏迷的王清,心中不由冷笑。
自作孽,不可活,报应终于开始了!
但就这样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就算是死,他也要亲眼看到自己家破人亡,丢官罢爵,失去所有的一切,痛不欲生,才够偿还她母亲所遭受的苦难,才能偿还她母亲家破人亡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