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天章一听,歇斯底里怒吼:“什么?你小子敢赶老子,我打死你。”也不分青红皂白,握拳过来,照准戴云龙劈面就是一拳。
戴云龙生气,见拳来,不躲不闪,一伸右手,抓住父亲打来的手,提起来一带。戴天章立不住脚,顿时被带得一跤摔出门外,跌在院中只叫“唉哟”。戴云龙也不理,走上去“呯”的一声把门关上。
不料又响起了戴天章打门的声音,还在叫骂:“好小子,把老子关在门外,这还有天理吗?快打开门,我……”“我”字音未消,只听“扑通”一声,随后便没了声音。
瑶峰觉得不对,忙招呼戴云龙:“云弟,拿上棍,跟我出去看看。”
“看什么?”戴云龙正气得很呢!
“刚才声音不对呀,怕是有什么意外。”
戴云龙想想也是,便拿根棍,拉开门走了出去。
一到门外,却空空如也,慌得戴云龙忙喊:“哥哥你过来。”
瑶峰赶出去,不见了戴天章。咦,就这么一会儿,难道还会飞吗?戴云龙紧张的说:“不是老小子躲起来想使坏吧?”
兄弟俩便找了起来。可是屋前屋后,屋左屋右,甚至于茅厕及岸边草丛也找了个遍,不见戴天章的影子。
戴云龙说:“怎么没人呢?怕是躲在树上吧!”
两人又跳上树,一棵一棵的找去;没有人。两从离开小山坳,在周围林中再找了个遍,也没有人。真是活见鬼!两八坐在树丫上发呆,明明听见扑通一声,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邪门也不是这么邪门的吧?他俩扒开树叶东张西望,不见半点动静,没办法,只好作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李猪心派的两个强盗就躲在附近灌木草丛中。他俩也是机灵,选的这四面都是齐人深的茅草,他们趴于中间,隔着草间缝隙监视戴家的一举一动。为了得到赏金,他俩都豁出去了,饿了吃干粮,困了睡草地,蚊子多了,戴上头罩手套;蚂蚁来了,拍拍抖抖。两人轮流着值班,一个困了换另一个守着。白天蹲着不动,晚上就离开远一点睡觉,幸好这天没下雨,要不然就惨了。他俩等呀等,即使热得大汗淋漓也都忍了,为了白花花的银子吗!他俩见戴母,瑶峰和戴云龙出出进进,连大气也不敢出;他俩等呀等,只要抓戴天章,其它的一概不理。
这样过了几天,还不见戴天章的影子。他俩觉得烦呀!这笔买卖真不好做。唉,真热呀,就在草地上打个盹吧!还好有大树遮住了阳光,也不至于特别难受。
忽然,应逞睁大了眼晴,推推宗叫轻声说:“兄弟,你瞧那个急匆匆赶路的人,是不是戴天章?”
宗叫揉揉眼晴,抬头细看,在通往戴家坳的小路上,有个人正快步而行。宗叫急忙拿出一幅画像,那是临来前画师头目依照强盗描述画的戴天章。宗叫这么一对比,那鼻子眼晴的,兴奋的低吟说:“正是那老小子呀!哈,得来全不费工夫!哥哥,快!”跳起来就要冲出去。
应逞一把拉住他,低声怒说:“你傻呀,现在出去,他一叫唤,那两小子一冲出来,不就惨了?”
“啊,是呀!”宗叫摸摸头,说:“那咱们跟上他,找机会下手。”
“对格,快走!”
于是两人蹑手蹑脚的钻出草丛,跟着戴天章十数丈远的地方,借着树木和大石的掩护,一步步上了戴家坳。
在离戴家茅屋十丈远的地方,应逞和宗叫躲在了大树后。但戴天章走得很快,就进了茅屋,随后传来吵架声,然后戴天章跌出门外,然后门“咣”的关上了,然后戴天章爬起来,使劲打门。
哈哈,机不可失。两强盗高兴得不得了,便轻步快奔上,到了戴天章身后,也不打话,用力抱住戴天章的头,就狠狠的敲了他一下。戴天章一晕乎,两强盗就一人提手一人抱脚“蹬蹬蹬”的下了戴家坳,一刻不停,往树林中一钻。也是他俩生就一双飞毛腿,做这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气就奔出了二里多地,才停下,嘻笑着从腰上解下绳子。可怜戴天章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呢,使给结结实实的绑上了,绑得就如同粽子一般,嘴中还塞上了布团。
戴天章说不得动不得,心中暗暗叫苦。他睁圆着双眼,很是恐怖的瞧着那两个人,不知道他们会把自己怎么样。
应逞瞧着戴天章的可怜相,很是好笑;他用力踢了戴天章一脚,说:“我说老哥哎,你也别怪我们手脚重,实则是我们大王要见你,怕你不愿意,所以先委屈你了,等见了大王,是祸是福,就看你的造化了。”
宗叫说:“哥哥哎,你和这家伙废什么话?咱们快点把他弄回去,辛苦这么多天,也该有回报了。”
“对格,快走!”
于是,两个强盗欢天喜地的找了根木棍,就把戴天章两手两脚倒绑在木棍上,一人一头,抬着就出了大森林,沿着山间小道,翻过山梁,直朝强盗大营中去。
傍晚时分,进了强盗大营,有强盗看见了,拦住就问:“应逞,宗叫,你俩抬的什么东西?”
应逞和宗叫累得是气喘吁吁的,但心里高兴呐。应逞就挤一把眼,说:“大王吩咐的,不敢说。”
宗叫说:“等过后说给你们听。”
他俩把戴天章抬入中央大帐,就往地上一丢,说:“大大王,二大王,我们把戴天章这小子抓来了。”
李家兄弟正与众头领喝茶说话呢,瞧见把人绑成这样,也是好笑。他们不认识戴天章,便问身边一名强盗头目:“我说王头领,你是见过这小子的,看看是不是戴天章?”
“是!”王头领走过来,扳转戴天章仔细一看,便回转身双手一拱,肯定的说:“回大王的话,这小子正是戴天章。”
李家兄弟大喜,便说:“应逞,宗叫,你俩立了大功。来人,每人赏十两银子,并加升大头目。”
应逞宗叫得了银子,高兴的谢过二位大王,便退出去,对大小头目们夸耀自己捉拿戴天章的经过去了。
戴天章被扔在大帐中,惊吓加上周身骨头痛,涨得脸色发白。
李家兄弟盯着戴天章看了一会,便说:“小的们,给这位大兄弟松绑!”
立即过来两个强盗,给戴天章松了绑,掏了嘴中布团。
戴天章可以活动了,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李家兄弟直磕头号叫:“大王饶命,大王饶命。”他可好,磕头不计其数。
李家兄弟得意洋洋。李猪林把手一挥,说:“免了吧!小的们过来,给这位大兄弟搭个座。”
一个强盗就搬把椅子往帐内一放,一个强盗便扶起戴天章奔椅子来。
戴天章吓得大叫:“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的不敢坐呀不敢坐呀!”
李猪心哈哈大笑说:“戴老兄,不用怕,坐下吧!我们不是坏人,也不会为难于你。今天请你来,不为别的,只是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
戴天章心想:今天我又倒霉又走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待遇?瞧这气场,是够大的,人家说话也很和气,都有别于自己那些盛气凌人的哥儿们。但这儿又是什么地方呀?他迟迟疑疑的坐下,环顾四周,个个贼眉鼠眼的,满脸杀气。啊,这难道是强盗窝?听人说过的,很可怕的。戴天章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垂首结结巴巴的说:“大,大王找小的什么事呀?”
李猪心大笑说:“戴老兄,我只问你,你家是不是有个小子?”
戴天章心虚的说:“我有个儿子叫戴云龙。”
李猪心冷冷的说:“对呀,你家那小子胆子够大,要反天了,连我弟弟也敢打!”他一指李猪林,晓以厉害。
戴天章吓得慌忙跪下说:“大王饶命呀,不知我生的孽子,打了二大王,我罪该万死呀。”
李猪心忙说:“戴老兄坐下,别怕。不是你儿子打了我兄弟,是你家又来了个小子。”
戴天章坐下说:“是,大王。”
“他打了我弟弟,现在是我的仇人。我们今天请你来,不为别的,就只要你去把那小子杀掉。”
戴天章一听叫他杀人,吓得脸发白,浑身哆嗦着说:“大王,我不敢呀。”
“为什么不敢?”
“那小子我不怕,我怕我儿子呀!”
“哈哈,世上有老子怕儿子的吗?真是笑话!”
戴天章说:“大王,您是不知道,他打了我一棍,还把我赶出来。我是真的怕了,他太厉害了。”
李猪心说:“既是如此,连老子都敢打的逆子,还留着他干什么?我倒与你个计,半夜提刀去,趁那小子熟睡之际,一刀不就结果了吗?到时来我营中,许你吃香的喝辣的,美酒佳人任你选。”
戴天章很是犹豫,支支吾吾的说:“大王,这……”
李猪心把手一挥,说:“戴老兄是不相信本大王吗?好吧!”他大声吩咐:“来人,为我们勇敢的老哥,先赏五十两。”
有个强盗端来一盆银子,放在桌上。李猪心指着说:“戴老兄,只要你答应,这些银子就是你的了;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戴天章看着这白花花的银子,眼都睁得球大;不过让他去杀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就还是有些迟疑。
李猪心看在眼里,就继续说:“戴老兄,这是五十两,事成之后,再赏一百两,我还升你为大头领,让你有享不尽的富贵,你看呢?”
戴天章哪曾听过这么多好处?现在就是要他的命也行呀!他胆子大了,猛的站起来,大声说:“大王,小的答应了。”
李猪心乐了,哈哈笑说:“戴老兄,这样才对吗!”
李猪林便叫:“小的们,拿口刀来。”
立即有一个强盗把一把磨得锋利的单刀捧上。
李猪林握刀在手说:“戴老兄,我现在命令你,做好两件事;一是把你家那两个小子杀了,提着他们的头来见。二是把你夫人捆来献给我们。你现在发誓,能做到吗?”
“能做到,大王!”戴天章双手接过单刀,为了白花花的银子,为了所谓的享乐,杀子卖妻的事他也能干。
李猪心见戴天章接了刀,满心欢喜,就说:“戴老兄,今时已晚,今夜你肯定是赶不回去了,我许你休息一天,明天晚上,务必成事!好了,折腾一天,你也饿了吧!”他吩咐,“小的们,带这位老兄下去休息,好酒好肉的招待,可不许亏待了哦!”
“是,大王。”
有两个强盗,就来相请戴天章。戴天章哪里受过这等礼遇?一连串的口称:“谢谢大王,谢谢大王。”
戴天章便随强盗来到一个营帐中。帐内有床,有茶几,地上铺了红毯,还有浅绿并粉色的纱幔垂帘;温柔的灯光下,两名女子半露酥胸,娇笑着招手戴天章,那声如莺燕鸣春:“戴爷,快来呀,妾身为你更衣温酒。”
戴天章受宠若惊,这一颗心都飘了起来,恍如回到了翠香楼,小莲为他宽衣解带,换上柔和的衣袍;然后温玉在抱,美人为他献酒,喂他佳酿。他享受着人间的美丽,什么礼仪廉耻都不在话下。
戴天章左拥右抱,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直到第二天日上三杆。他睁开眼,美人已离去,但帐内余香依故。
戴天章披衣掀帐,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有强盗拦住,面无表情的说:“戴兄,未得大王允许,你不得离开营帐半步。”
戴天章唯唯诺诺:“是,是。”也不敢多事,便退回帐内。
戴天章无目的在帐中渡步,想起昨夜的温柔,愈发的要在李家兄弟面前表现。人享受到了世间的美好,就必定害怕失去,因为怕失去,所以就会不择手段的要拥有,哪怕伤天害理也在所不惜。
午后,戴天章在两名强盗的带领下,离开强盗大营,朝三十里外的戴家小屋而去。
夕阳西下,星河斗转,月影西移。
这是一个漆黑的夜,幽暗的大森林上空聋罩着死一般的寂静。当夕阳的最后一点光辉被黑暗吞没之后,在通往戴家坳的林间小路上,有一个黑影借着大树的阴影在疾行,然后隐没在戴家小院附近的矮树丛中。
当鸡叫二更的时候,黑影慢慢靠近了戴家小屋。
这是一个蒙面人,他手持锋利的单刀,摸摸索索的来到戴家门前。他贼头贼脑的左右看看,然后开始用刀拔门;慢慢的,慢慢的,门栓被扒拉到了一边。他就轻轻的,轻轻的用手推门,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好一会,门开了有一尺来宽,蒙面人便侧身入屋,蹑手蹑脚的走近房门。又是好一会,终于推开了房门,就悄无声息的进了房间。于是,他悄悄的移近床前,认准了方向,双手举起单刀,使劲一刀向床上砍去。
只听“咔嚓”一声,蚊帐分成了两半。蒙面人满以为这一刀下去,铁打的人也会没命,于是掏出火石擦亮火,凑近床上来看。
“啊!”一声轻轻的惊呼,蒙面人倒退了两步,双眼发直。
他看见了什么?那床上,躺着的是戴母纪心灵,星星火苗下,罪恶的一刀正砍在她的腰上。血,如注般染红了半边床,流淌到了地上。老天呀,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世上的好人难得好报,而恶人还到处横行;戴母一生勤劳,善良,却受尽丈夫的凌辱,原指望儿子大弓,可以安享晚年,哪知到头来,就这样死在罪恶的刀口下!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嫁给戴天章!
火光灭了,一切又归于黑暗。周围静得出奇。蒙面人愣了片刻,回过神来,慌里慌张的转身就走,不提防一脚踏翻个罐子,“呯”的一声脆响,吓得他大叫一声:“妈呀!”一手扶着木墙,飞快的冲出房去。
这边房中的动静惊醒了那边房中的瑶峰,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并不知道有人进屋,但咔嚓,“啊”的惊呼,他猛的一跃跳起,摘下床头宝剑,就纵身跳出房去。
只见一个黑影冲出来。
瑶峰喝一声:“什么人?”横剑拦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