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对正哭泣的夫妇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女童。
小女童沾满血的手穿过了布衣衣角,没有碰到实物。
子死女亡。
“……”刘弈的喉咙下意识的动了一下,但还是忍住了叹息的冲动,维持住自己冰冷的样子。
刘弈在心中轻声念着“逝者已去,节哀顺变。”
这户人家因妖怪死去的就有三个,占布光县死去生灵的九牛一毛,可在这对夫妻眼中,大概就是他们的全部世界。
此哀如何节,许是无解。
“凡人生来在世就是要死的,而我也不是来听你诉苦的。”
刘弈漠然地站起身,拿起了那文殊菩萨的牌位:
“哦……你们还信菩萨,这倒是很不错。”
“菩萨恩德兼重,神通广大,理应日日夜夜虔诚参拜。”
“只是你们就不知道今生受苦种因,来世享福得果之说吗?”
“知……”还在擦泪的农夫本来回答的有点慢了。
“嗯?”刘弈用令人森寒的眼神督促农夫快些说。
农夫勉强收住点泪,连声说:“知,知道,知道,大人,我们知道。”
“大人,我是信佛的。”
角落里,沾满血污的小女童又茫然又好奇地看着刘弈。
因为是枉死的,她只觉得自己被冻得有些发冷。
在她这种枉死的游魂眼中,有无数玄金阴德加身的刘弈在神异金光浇筑下,就如同行走的暖阳一般,靠近就觉得很舒服。
这是好人吧,很大很大的好人。女童懵懵懂懂的想道。
她不明白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要这么害怕这个大好人。
刘弈冷哼一声,双手别在身后:“看出来了,倒还算是礼佛之人,以后多多积善积德。”
“也罢。”
“看在你们信文殊菩萨的份上,这次就饶你们一回。”
“把嘴巴死死闭上,再有下次……”
“……”
刘弈冷冷地扫了那战战兢兢的夫妻二人一眼。
算了算时间,打开门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没个几十步,就有数点烛火幽光出现在他面前。
那四个长相狰狞丑陋的巡夜鬼差出现在了刘弈的眼前。
冒着冷火的鬼烛一闪一闪的。
深更半夜,四鬼一人,狭路相逢,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神鬼志怪里经常出现的场景——夜半撞恶鬼。
一般这个时候来人都会惊恐万分,被恶鬼吓的掉头狼狈逃窜。
这四个巡夜鬼差看见又是刘弈,先是齐齐愣住了。
它们往后退了几步,也算是有些胆色,没有选择掉头就走。
因为它们正是为了分食那屋内发出声音的夫妇而来。
这种吃人的差事它们做了好几年了,是它们的本能所在,只是今天刘弈在这,它们又不敢轻易造次。
正当巡夜鬼差们思量着要不要解释一下自己来意的时候,刘弈率先发难了。
“怎么,刚才饶你们一回,现在你们四个……还敢挡我的路?”刘弈皱起了眉头。
清冷的月光洒下,照出他有些清秀出尘的面容……以及眉宇之间横着的杀气。
“不敬上官,该当何罪?”
鬼差们如大梦初醒,急忙想要替自己辩解,却发现一时说不出话来。
随便找了个理由之后,刘弈已经动手了。
一股极尽杀伐之意的剑气在长夜之中爆发出来,拔地而起,周遭数百米内,地面上的零碎石子震颤跳动。
骇人的压迫感瞬间压制的几个鬼差邪祟吐不出半个字。
它们极力想要辩解,想要说些什么,但根本没有机会。
刘弈眼神一凝,喝了声“大胆”,身上就涌出难以估量的的气血阳气。
阳气浩瀚磅礴,四散蔓延,如同真龙升腾出海带动碧海之纹。
在这种恶鬼眼中,现在释放出阳气的刘弈就如同行走在大地之上的烈阳一样,靠近就会被恐怖的气血溶解。
极阳极正之气以完全碾压的方式溶化了鬼差们的反抗。
离他最近的那三位鬼差只来得及发出凄厉的惨叫,就被极阳极正的气血焚炼,在顷刻之间就化为了乌有。
它们消散的原地还残留着些\"滋滋″作响的漆黑雾气,不过这雾气也没保留多长时间,就也被阳火燃烧殆尽。
只有一个离得远点的鬼差“幸运”的没有被烧成灰烬,只被烧断了一只鬼手和被焚毁了半边身子。
它身上的白骨寸寸裂开,嵌在其中青铜锣鼓掉落在地上,扭曲着在地上痛苦的喊叫嘶吼。
经受阳气之火对于厉鬼而言无疑是世上最残酷的刑法,鬼魂一旦遭受阳火焚烧的酷刑轻则无法再入轮回,重则直接魂飞魄散。
刘弈微微收敛住自己强横的气血波动,将最后一位鬼差拎着脖子举了起来。
“饶命,大人,发发慈悲……饶命啊!”鬼差刚刚还在地上打着滚,骤然间被拎在空中,惊惧不已。
它此时也顾不上多少失去半边身体的疼痛,无比恐惧的看着眼前这个眼中阳火环绕的道人。
天地间不尽的空灵轻风在刘弈身边缓缓流淌,灵风助阳火之势。
“饶你?”刘弈笑出了声,打量着这个半死不活的鬼差。
“倒也不是不行。”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天庭吗?”刘弈冷冷打量着快被烧的神志不清的鬼差。
听到这个问题,鬼差哪还敢多想,只以为自己的求饶起了点作用,赶忙抓住这点求生的稻草。
“知,知道,大人,我——”
话音未落,刘弈手上有数缕阳气化作金绳飘出,将它的身体完全燃烧了起来。
刹那间,这最后一个鬼差就被烧的灰都不剩。
“竟信奉天庭,不信我佛门,死不足惜。”刘弈将手中残留的灰烬拍飞出去。
四缕道德金光分先后流入他的身体,与他体内已经积蓄的如金色河流一般的大量道德金光融在了一起。
斩了这么多妖魔邪祟,积累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一朝用出来是什么样的威力?刘弈心中有不可言说的迫切。
想必用出来的那天,能把那狮子打至体残重创吧。
解决完这事,他也没打算在此停留了,踩着长风晃晃悠悠的凌空而起。
衣袖浮空,刘弈飞向了直插入夜暮云层的高山道观。
一路上,飘在布光县上,他也算看清了这万户人家到底有多少是门前挂白幡的。
未到冬时,但路上又有多少饥死饿死之人。
妖魔横行,旱灾扰人……
这就是大劫带来的生老病死、哀痛苦难。
摇了摇头,他环顾几圈,轻叹一声。
他叹的不止是这些生命不受自己控制的平民百姓,还有他自己对更强力量的渴望。
一轮皎洁冷月之下,孤零零的布光县静谧又危机四伏。
刚飞至了孤山山脚。
突然,他脸色一变,止住了飞行所御的灵风。
刘弈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了变化,好像有什么东西找上了他。
是什么东西,直觉捕捉不到?
“不,不对劲。”
难道是什么精通奇异法术的鬼怪之流在附近?
刘弈神情凝重,衣袖之中飞出十数把寒光宝剑,依次围着他排开,护在了他的四周。
那种好像被命运锁定的奇怪感觉一次次的冲刷着他的大脑,越来越强烈。
他身边的万物开始剥离,虚化。
“是……劫数?!”刘弈骤然惊觉。
他的「心魔之劫」到来了。
这个时间,居然在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