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儿……”
李皓天轻念着,望着如音的目光那么入神。
“咳——”
如音轻咳一声,冷淡的声音再问一遍:“李将军,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这冷淡的声音将李皓天的神思拉回,他暗暗深呼吸:“如今,你对我如此冷淡了。”
曾经的她,追着他念着他,面对他时永远都是温顺关切的。
身后还有侍女跟着,他这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多想,如音道:“在七王府,如音算是主,李将军是客,如音理当好好招待李将军。”
“李将军可是想要见王爷?如音这就替将军去禀告。”
说着她便转身要走,却见陶衍正迎面走了过来。
“李将军。”陶衍进来对李皓天行礼,道:“将军可是要见王爷,可是真不巧,王爷今天身体不适,刚才已经歇下了,大夫嘱咐切莫打扰。”
陶衍面露难色,李皓天点头:“我确实是相见王爷一面,但是王爷的身体重要,不便相见也罢。”
“将军若有什么事,或许属下能代为转达?”
如音看这里已经有陶衍招呼,就不想再多留了,再次转身要走。
“也无甚重要的事情,只是路过,所以过来看看。对了……上次我托岳姑娘帮我的私事一个忙,也想问问那事情怎么样了,可好像并没有看见她。”
已经走出门外两步的如音听到了这一句,脚步一怔。
原来,他的目的,只是来找岳泠溪的吧。
岳泠溪失踪了几天,所以他联系不上她了,着急了,找上门来了?
可是这也说明,岳泠溪是真的失踪了……
她不想再听,继续迈步往后山去了。
被陶衍告知岳泠溪外出失踪的情况后,李皓天很是震惊,他这几日联系不上她,原来是她出了意外。
他跟她的事情一直没有公开,基本没人知道,所以他也不能在陶衍跟前表现得很关切,只是佯装镇定地问了事情的一个经过。
而当初如音回来后曾告诉御皇柒岳泠溪想要杀她,这件事情御皇柒自然没有瞒着陶衍,陶衍是知情的……以及,李皓天跟岳泠溪之间的事,陶衍也知道,御皇柒也知道。
陶衍避重就轻地说了是前些日子灯会时岳泠溪陪同如音去城中赏灯,途中遇到刺客,如音受伤得救,而他们还没有寻到岳泠溪的下落。
李皓天听了更是惊讶:“是什么人要对她与如——王妃不利?”
“这个,我们七王府也在查,关系到王妃的安危,王爷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的。”
“所以这段时间王府内发生的事情也很让王爷操心,身体自然更不能好。”陶衍微蹙眉,一脸担忧。
李皓天点头:“皓天知道了。皓天帮不上别的,但是在找人这件事情上,皓天或许可以出力,一定帮助七王府尽快将岳姑娘平安找回来。”
陶衍感激地抱拳道:“那就先谢过李将军的心意了。”
再说了几句,李皓天便要离开,陶衍送到门外,看着他骑上马,随行的几名便装兵士也一同离去。
看任走远了,陶衍才往倾云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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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见到李皓天,如音心中总会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那是不属于她的,残存在这具身体里的执着的意识。
“看清楚了吗,他喜欢的人是岳泠溪,不是你。为这样一个人值得吗,为这样的人傻成这样值得吗……”
她对自己说,也是对那残存在这身体里的执着的意识说。
然后她感觉到了一股涌起的悲哀,不免叹气。
“不要再想他了,不要再为他伤心难过,这样的男人见异思迁,不值得。”
跟心里对话,她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后山的训练场。
远远地她那抹红色的身影就特别瞩目,侍卫们看到他们的王妃来了,都更加打起了精神来练习。
在场上踢蹴鞠时也记着她说的去做,要不然,他们的王妃又要拿晚膳来威胁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发现,自从严格按照她安排的阵型来练习之后,似乎他们赢的场次比另一队不用按照她的阵型排开的更多了许多。
如音站在场边看,顺便整理着因为见到李皓天而起的情绪,深呼吸,世界那么大,时间还有那么多美好的食物,以前的画如音是该放下执念了,他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人一往情深。
训练场上意外很容易发生,比如此刻,她出神的视线里,有一个侍卫跑动的过程被人撞到跌倒在地,抱着膝盖龇牙咧嘴。
“啊呀!”身后是雁还的声音,如音回神,看到了,赶紧快步上去。
“怎么了?”有两名侍卫围着那个坐在地面的侍卫。
“回王妃,刚才小山不小心摔倒了。”旁边的一个侍卫先回道。
如音蹲下身去看,那叫小山的侍卫膝盖被石块磕破了,深色的束腿裤还是依稀可辨出渗出的血渍。
“扶他下去包扎一下吧。”
她又转身对雁还吩咐:“去取些草药给他们,别单纯止血。”
雁还走了,小山也被人扶走了,场上的人便少了两个,她看了一会他们练习,其中也有队员在冲撞抢球的时候跌倒什么的,她突然在想,这样的意外很容易造成受伤不能继续比赛,这就吃亏了。
想到什么,她叮嘱剩下的人好好练习,自己返回了茗幽阁。
雁还取了草药交给小山,回到茗幽阁看到如音在房里弄针线。
“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自从陪着如音嫁入七王府,雁还就没有再见过自家小姐摆弄针线做女红什么的,今日突然这样,她好奇过去看。
如音手里的东西一针一线地缝着,对雁还吩咐:“你去找些暗颜色的布料来,柔软一些的那种料子,还有棉花,然后来跟着我一起做。”
雁还不知道自家小姐是要干嘛,可还是照办了,找了好些布料跟棉花来,然后坐下来跟如音学。
如音画好版型,裁好布料,然后交给雁还缝制,“这两天里小姐我交给你的任务呢,就是将这些全部缝好,唔,一定要缝结实些,我相信你的手艺的!”
她满意地看着一桌子的布料棉花,拍拍雁还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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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宫里的医女来了。”
雁还在低头缝着东西,如音正吃着苹果,突然听到侍女来报。
“宫里的医女来做什么?给王爷诊病么?”她拿着苹果的手一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
“回王妃,不是的,医女说是来给您诊病。”
如音一怔,不过还是道:“先请她进来。”
医女进来后先跟如音请安,道:“王妃,下官是来给您诊伤的。”
“是谁让你来的?”
不止如音疑惑,雁还也很疑惑。
“是太子殿下。”医女答。
雁还即刻转头看自家小姐,这太子,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如音自己也是觉得不妥,但是没有拒绝,让医女为自己检查了一遍。
那天滑倒伤到的地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得力于陶衍送来呃药酒,后来她听说,那是御皇柒的,是很好的跌打损伤的药酒。
“好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顺道替我谢谢太子殿下,但是——”
她看着医女送来的那只锦盒,刚才打开看了一眼,是支千年山参,上次御景煊来,已经送过一次了。
这么老送礼,如音觉得怪,何况这一次说是专门送她的,表示歉意。可她觉得自己即使跟这医女说了,她也不一定能将自己的意思转达到位,于是让雁还领着医女去正堂歇息一会,然后她在房中坐下,拿了一张宣纸动笔写了几行字,折好放进信封,让雁还交于那医女,然后再送她离开。
她将信交给雁还的时候,陶衍回来,看到了,将这件事禀告给了御皇柒。
如音去倾云轩,御皇柒正坐在书案前看信件。
听到脚步声,他没有理会,目光依然只落在指间的信纸上。
如音悄声走过去,只以为是他太认真了未注意到自己,也不敢出声,默默坐在他身边,伸手拿起那方墨块,给他研墨。
“刚才谁来了?”身边那人终于发现她存在了,第一句话问的却是这个。
谁?
“李皓天。”她回答。
“那之后。”他放下信件,转头看她,脸色有些沉。
如音不知道他怎么了,那之后……思索,想起来了:“宫里的医女。”
他这边消息倒是很快啊。
“嗯,来做什么。”那个人依然平静问,目光又撇开,伸手去拿了一本书册翻开。
“说是……太子殿下让来给我诊伤的,为那天我摔倒的事表达歉意。”
御皇柒手里的书放下,脸更沉冷:“他需要表达什么歉意?”
“这个,我——”如音一直乖乖解释的,看他脸色莫名地越来越难看,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你怎么了?”
“没怎么。”那人又拿起书卷,不看她了。
“奇奇怪怪的。”如音轻声嘀咕。
“嗯,我是奇怪,我的王妃给太子传信,这倒是不奇怪了。”
如音一怔,原来这事情他也知道了,她没提,可是她也不是见不得人,给自己辩解:“他不是送了几次东西嘛,突然跟七王府走的那么近,怕是别人要说什么不好,我又不能把这话让医女传达给他,最好的就是写几行字让他自己看了明白,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
“这就是你写的?”他再次抬眸看她。
如音点头:“就写这些。”
今天的御皇柒真是奇怪,她不禁道:“你到底怎么了,在生气?”
她最近可是啥都没干,啥获都没闯,这日子不是平平静静地么,她以为她跟他之间越来越和`谐了呢,可现在的他特别怪。
突然想到什么,她的手枕着他的书案,笑得明媚地看他:“王爷,难道,你是在吃醋吗?”
御皇柒眸光轻眺她,唇角也勾起一抹弧度:“你觉得呢?”
“唔——”
她佯装思索,却被他伸臂一把拉入怀里,整个人瞬间僵得不敢动弹。
“先是夙微生,再到御景煊,画如音,本王没想到你的魅力不小——”
如音眨眨眼,想到夙微生,脱口而出想说一句话,但是又憋住了。
且不说夙微生吧,太子御景煊的举动确实有些怪,不会是真的对她有点意思吧?
那天御景煊在七王府当着众人的面抱着画如音会茗幽阁,当自己这个夫婿不存在一般,御皇柒不会忘了那种滋味。
而今天,御景煊又再度派人来府中,这种明目张胆的行为,简直是不将他放在眼中。
“我知道这事情你肯定不高兴……可我也不知道能怎么办,他是太子。王爷,我只是不想给七王府惹麻烦,可如果我这样是做错了,那么我很抱歉……”
如音从他怀里退出来,站好,对他一福身,然后转身走出了倾云轩。
天空又下起了细细的雨,才晴好没几日,又下起雨了,已经是深秋,阵阵微风送来寒意,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双手环着手臂给自己暖暖。
也没有撑伞,直接小跑着回了茗幽阁。
而倾云轩的书房中,御皇柒执笔醮了墨,要在宣纸上落笔时,眸光一沉,手臂一拂,案上的纸张笔墨尽数跌落地面,发出一阵轻响。
他向来爱干净,可是此刻,那翻倒的墨汁将他月白的敞袖染晕开一片墨色,那么突兀。
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叹息着合上眼,他也想知道,极少动怒的他,今天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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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茗幽阁的如音有些失魂落魄的,雁还关切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摇头。
“雁还我有些累,想睡一会,你先出去吧。”
她将门关上,一个人贴着门背,脑海里还是刚才在倾云轩里的场景。
或许她真的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才会让从不轻易动怒的他生气了,可是她嫩该怎么办,她不是他,或许以他的智慧会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可是当时医女在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
说她与夙微生……夙微生是女儿家啊,等等,难道御皇柒也不知道,夙微生其实是女儿身?
她无力地坐到桌案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御皇柒这么一生气,她也没心情了,看着雁还做到一半的那些布料跟棉花,突然觉得什么都没劲……
她这是怎么了,他生气就生气呗,她那么在意干嘛呢,以前她可不是这样子的……
“烦死了烦死了,御皇柒,你真讨厌!”
她抱着脑袋低囔一句,却还是不能解决心中的烦闷。
就像是这天,一直细雨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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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医女回宫之后,先是到了东宫太子寝殿去复命。
御景煊听医女说她在七王府跟画如音见面及诊病的经过,听说她的伤已经好转了很多,便松了口气。
“殿下,这是七王妃命下官转交殿下的信函。”
医女离开前,从医箱中取出一封信函呈上。
御景煊一听,眸色都不一样了:“快快呈上。”
张吉过去,将信函接了,快步道御景煊身边,呈给他。
御景煊接过信函,张吉便转身让医女退下,同时,御景煊已经迫不及待地将信函打开。
只有几行字,大致的意思是谢他送的厚礼,然后最后的意思是,委婉地表示不要再这样,怕引起旁人的误会,传出去也不好。
御景煊反复看了几遍这封信,这字迹是她的,虽不如那琴谱上御皇柒的字,但也娟秀如人。
理解了她信中的意思,张吉在旁偷偷窥看主子的神色,不知道信上写的什么。
“她真是善解人意,还会为本宫想到这些,多少人巴不得跟本宫有关系,唯独她……”
那页信纸搁在案上,张吉扫了一眼,心想,主子您着是理解错了吧,明明那七王妃字里行间都是明确的撇清关系,主子是如何看出来她为他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