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魁回来时没见半丝疲态,反而兴致勃勃,因为他们带回很多猎物。
泰山之大,非同凡响,有胡泽胤和黄酉陪着,猎些小兽几乎没多大难度。
若不是怕回来太晚惹骆毅他们担心,鲍魁都想把整个山脉的野兔给包圆了。
辛悦观今晚开荤,人人都能吃上肉,而且管够,从观主到小仙姑,人人都笑逐颜开。
要说辛悦观这些女子,道心是真正的通明,平时粗茶淡饭耐得,今日大口吃肉也欢喜,但不会奢望更多。
有,很好;没有,也正常;顺其自然。
骆毅趁着仙姑们给打饭的机会,看过那些新收来的女子,她们当中大半并没有出家,因为观主看得出她们对俗世还有牵挂、或是还抱有憧憬。
骆毅还看到几个小婴孩,骆毅帮忙把羊奶煮沸再弄温,看着小婴孩们闻着兔肉香气喝羊奶。
看着这些场景,骆毅并不觉得温馨,而是替她们悲伤,更替她们愤怒、替她们不平。
但是她什么都没说。
这些人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栖身的地方,好不容易让心灵逐渐平静,她们需要时间来抚平创伤,骆毅怎么能去戳她们的伤疤呢?
吴家三姐妹留下了,她们将跟随代晓初去“三丰无忌阁”打工,这样代晓初有了帮手,三姐妹也有了投靠。
骆毅临走时买下代晓初店里所有的货,说拿回去自己也卖卖。
还把从吴家沟村收来的干菜给代晓初留下:“你们住在冀兖府城里,衣食住行什么都得花钱买,这些干菜好歹能省下你冬天的菜钱。”
回程的路上,几乎每天骆毅都要黄酉和胡泽胤驮着她兜风,她心情实在不佳,搞得李蔚珏憋屈地自己骑马,因为大哥二哥不肯驮他。
骆毅觉得自己很克制情绪了,她每天照常张罗一家人的吃食,关心鲍魁的身体,遇到集市就给三个大妖买鸡蛋。
但家人们还是看出她郁郁寡欢,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因为大家都不知道她哪里不开心。
终于回到桑柴县。
一路上胡泽胤一直留意天上飞鸟,终于,在离疏河村还有五里路的时候,胡泽胤看到乌鸦首领在半空盘旋溜达,马上传音过去:
“去我家通知一声,让小黑它们把家里收拾干净,别让小丫头到家又要打扫,小丫头心情不好。”
唉,赶紧通知“家鼠”吧,小丫头无意中释放的低气压,让全家人好几天大气都不敢喘了!
……
傍晚的时候,骆毅她们终于回到家中。
院子里干干净净,鸟粪都不见一坨、老鼠屎也不见一粒,整洁得很。
老槐树上挂满了槐角,黄绿色的果子,看着诱人得很,再过几天成熟时,可以采来晒干煮水喝。
回到家果然心情好了不少,骆毅站在院子里好一会儿,感受家带来的安定感。
何理、刘菜菜、小黑子在堂屋里排成一串、忐忑不安地候着,它们可是听说了,小姑奶奶心情不好。
它们倒是也见过小姑奶奶心情不好的时候,比如那些媒人上门时,可也没怎么样。
但这次不行了,这次竟然是提前通知家里做好准备,那小姑奶奶心情得坏成什么样啊?不会吃了它们吧?!
“何理!菜菜!小黑!我想死你们啦!”骆毅进屋一看到它们,就扑过去挨个抱起来往脸上贴了贴,包括小黑鼠。
这要换做穿越前,打死骆毅都不敢这么干——谁没事儿抱着蛇和老鼠爱抚?!
何理、刘菜菜和小黑鼠吓得一动都不敢动,身体都快僵了——小姑奶奶抽什么疯?
骆毅甚至用手指点了点刘菜菜的嘴巴:“有没有想我啊?”
刘菜菜噤若寒蝉,连舌头都不敢吐。
骆毅见到“家里人”,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家里人”却全都不好了。
太反常了!
骆毅却是不自知,卷起袖子就张罗起晚饭来:“好久没在家吃饭了,今儿得做点好的!”
“鲍老哥!鲍老哥是不是回来了?”
“东家!”
院外传来喊声,是村长赵金贵和村学的先生顾彦辰、还有肖大林一起过来了。
半年没见,今日听见鲍家马车队回村,便都过来看看。
赵金贵提了坛酒,和一包家里卤的肉,顾彦辰和肖大林也带了地里种的菜,进门就说:“听说你们回来,家里没菜吧?我们给送点儿!”
没菜?不能够!
黄酉放下手里正在秃噜毛的山鸡就走去接他们带的东西:“正好,一会儿一起吃,小妹说给做红焖山鸡。”
村长他们与鲍魁在屋里吃饭,骆毅则和哥哥姐姐们在院子里吃,这很符合村里的习惯:大人们一桌,小孩儿们一桌,当然,三个大妖算小孩儿这边的。
堂屋门敞着,能听见里面的谈话,就听赵金贵说道:“鲍老哥,有件事我得跟你说说,你别嫌刚到家我就给你添堵哈;
是这样,这几天不是秋闱么,昨日黄县丞派人来告诉,说各县学子都聚到府城考试,有学子是带着家眷一起来的,结果家里小孩子丢了!
你说这还能考试么?就算考,还能考好么?唉!
黄县丞说让我通知各家各户都小心些,去府城办事也好、考试也好,把人都看紧,别丢了!
还说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你家两个娃娃都不大,长得又好,可得看得紧上加紧!”
骆毅啃到一半的鸡腿就放下了。
没想到,好不容易回到家,暂时忘掉那些糟心事,这会儿又听到有人丢孩子!
“赵村长,你没听明白,丢的是孩子,但不是小孩子,”顾彦辰接过话说道:“那位考生已经三十五六岁了,他没了妻子,家里只有一双儿女,女儿十七岁,儿子七岁,丢的是女儿;
那考生除了念书什么都不会干,家里不富裕,读书多靠族中接济;
但他们族里也都是庄户人,那考生多次考试也考不出来,族中对他怨气很大,再无人愿意照顾他家;
自前年他妻子死后,是女儿靠刺绣撑着家里支出;
这次他出来考试,他女儿既要管他一路生活琐事,又不能把弟弟单独丢在家里,便一起进了府城;
没想到考试前一天,女儿带着弟弟出去买菜就再没回来,弟弟倒是跑回来了,说有人把姐姐捂上嘴掳走了,所以丢的是十七岁的闺女。”
骆毅彻底吃不下去了。
到处都在拐卖掳掠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