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里,老文头甩着鞭子把老牛赶的四蹄生风往家跑!
此刻他一点儿也不心疼老牛,只想快点赶回陆二两的家。
路上,他一边赶车,又把舒然给他买面吃的事情,又讲了一遍。
夸舒然实在,心善!不嫌弃他老头子!
还一口一个大伯地叫着!
说得都自我感动的泪水直流!
陆老太坐在牛车靠前面的车帮子上,一双老手紧紧地抓住车檐口,因车赶的有些快,有些颠簸。
老太太着急想回家见孙女儿,忍着被颠疼的屁股,也不出声。
坐在前面车辕的另一边大柱,看着一会哭一会笑的老文头,就问:“文大伯,你怎么了嘛?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是不是颠着了?
那你就赶慢一点啊?
看我奶都抓住了车檐,差点都颠倒了!”
大柱回头看了一眼,说道。
陆二两是坐在车厢里的麦秸个子上的,贺氏坐在他的身旁,双手被陆二两抓在手里,贺氏的手心冰凉!
“阿舒,别紧张,咱们的然儿不会怪你的!
她那么好,连初次见面的老文哥,她都那么关心,她一定也会爱你的!
把她弄丢了,非你所愿!
这么些年,我们吃的苦也够多的了!
如今她能回来…她愿回来…就好!
以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生活,尽我们所能去爱她!”
“嗯!二两哥,你说,她会喊我娘亲吗?”
贺氏一双泪眼盯着陆二两看。
“会!”
陆二两抬起衣袖擦去贺氏双眼里的泪花,给出肯定的回答。
然后伸手把贺氏揽在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陆二两一双粗糙的大手抚摸妻子瘦削的后背。
一颗心被绞的生疼!
“阿舒啊,这些年,苦了你,咱们的小舒然回来了,今后,我再也不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这些年,我没有尽儿子的责,上对不起父母!
也没有尽丈夫的责,中对不起我妻!
更没有尽父亲的责,下对不起儿女!
呜呜呜…可是,我明知道对不起你们,我还是停不下脚步,只要在家里,我一闭上眼睛,就听到我的小舒然在哭喊:说她疼!
呜呜呜…我怎能安心待在家里?找到找不到,我都不想放弃啊!”
牛车上,陆二两说出了心声,除了马氏,无人不动容,红了眼湿了目!
看到自家二弟哭的跟个孩子一般,也跟着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马氏对天翻了个白眼。
暗骂一句:窝囊废,德性!
都是一个娘的,看人家男人多知道疼媳妇?
当着别人的面,就把媳妇儿搂在怀里!
马氏瞥了一眼泪眼涟涟的贺氏。
在心里骂了一句:狐媚子!
整日摆着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给谁看?
搞的她家男人和儿子,有事无事都往她跟前凑,不是嘘寒问暖就是啥活都帮她干!
陆老太看着儿子哭的那么伤心,也是被感动的哭了一把。
唉!自从小莲花被偷走拐卖以后,他们老陆家的日子是一落千丈啊!
牛车很快来到村口,同时也放慢了速度。
陆老太拽了拽袖头,狠命地把眼泪擦干,说:“老二呀,快把眼泪擦干了,孩子回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咱们这些年过的苦,孩子在外面过得肯定也不容易,咱们得给她关怀和温暖,让她知道咱们是她的家人,是她的依靠,是她的后盾。
孩子的心被温暖了,她的心才会与我们的心靠近,这样就不会生份,也不会离心!”
陆二两听老娘的话非常在理,用袖子先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又帮妻子拭去泪水,轻声安慰!
陆三钱把背篓背回家放进堂屋里,就转身出来锁好了家门,大步流星向村外走去。
前几日,他进了山,采了木耳,捡了蘑菇,又去别人设的陷阱里捡了几只兔子和几只山鸡,让婆娘背进县城的酒楼去卖,换来油盐米面。
自己虽没什么大本事,但进山搞山货,这种危险的事就是他的事,进城买卖就是婆娘的事,媳妇该疼得疼,该宠得宠,但不能太惯!该干活得干活。
看自己媳妇儿,被自己调教的多好!
陆三钱哼着小曲儿,一路向前。
陆三钱大步小跑走了三里多路,看前面岔路口一辆牛车停下,一个妇人从牛车上蹦下来,对那赶车的说声“谢谢”
牛车下了大路,直奔葛庄。
陆三钱一看那妇人,不是他媳妇儿,还能有谁?
连忙尥蹶子往前跑:“媳妇!媳妇!我来迎你了!”
那妇人一看来人是自家男人,便也尥蹶子跑起来。
二人跑近,陆三钱一把把妇人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放下,对着妇人的嘴巴就是亲了一口:“媳妇,你辛苦了!来,我背你回家!”
“不辛苦!你这么疼人家,再累都值得!”
陆三钱的媳妇,孙氏娇羞地说道。
“媳妇,你脸红了,娇羞起来真好看!”
说着又对着她的耳朵耳语几句,直把孙氏逗的哈哈大笑,笑的胸前两团肉上下颤动!
陆三钱忍不住伸出双手对着那两团肉揉了两下。
然后牵起孙氏的手说道:“媳妇儿,赶快回家,二哥家莲花回来了,还买了一背篓东西,这会子,娘和二哥二嫂也该回到家了,刚刚我出村看到老文头赶牛车去地里接的。
孩子回来了,咱做叔婶地怎么着也得跑去跟前看看,关心关心。
媳妇,你说我讲的可在理?”
孙氏连忙点头,盲从地附和:“在理,在理!”
“媳妇儿,刚才我看到老文头赶的牛车上坐着大哥与马氏,还有大柱。
今个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吧?马氏那个爱捻酸挑刺的人,竟然也去二哥地里帮忙!”
“真的吗?这下子我们两口子没去帮忙,娘又会骂我们几天!”
“骂就骂呗,又沾不到身上,只要娘能消气,咱不和她一般见识哈!”
“嗯!三钱哥,俺都听你的!”
“嗯!真乖!”
二人不由的加快脚步,最后竟小跑起来。
老文头把牛车停在陆二两家的小院门前,待车停稳,车上坐着的几人通过敞开的院门看到站在灶房门前面带微笑一身红衣的女孩。
那张脸,那鼻眼,就如贺氏年轻时一样,甚至比贺氏年轻时更好看!
就是孩子瘦了点,皮肤也黄了点。
没事!
回家了,自家的孩子自家疼,只要有粮吃,定会把孩子给养胖了。
陆老太第一个闯进了小院,小跑着来到舒然的跟前,一把把舒然搂进怀里,“我的小莲花呀,你可算回来了,奶奶的乖孙,奶的小心肝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奶奶可得要好好疼你!”
陆二两右腋窝下拄着拐杖,左边站着大柱,右边站着贺氏,后面跟着陆一斤和马氏。
几人紧随着陆二两的脚步,一步一步向舒然走来。
舒然被陆老太搂的很紧,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激动,只有搂的紧,才会感觉到真实感。
舒然的头靠在陆老太的肩上,轻声地喊了一声:“奶!”
陆老太一听,激动地连声答应:“诶!诶!诶!好孩子!”
舒然从陆老太的肩膀处看到站在五步之外的陆二两,那只拐杖还有那小腿上的绷带很刺眼!
明明那日,救她之时,人还好好的。
那日师父算的那一劫,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为?
舒然思绪万千,出声说道:“奶,你把我放开,我要给我爹娘磕头!”
陆老太一听,立马松开了双手,往一旁退了一步。
舒然走向陆二两,喊一声:“爹!”
对着贺氏喊了一声:“娘!”
然后双膝跪地,给二人磕头。
“爹!娘!我回来了!这么些年,让您们受苦了!”
陆二两丢下拐杖,弯腰一把把舒然搂在怀里,嚎啕大哭:“我的儿!我的儿!我的儿!”
呆愣的贺氏听到陆二两的哭声,仿佛如梦中惊醒,“嗷唠”一嗓子,扑向相拥的父女二人。
口中喊着:“我的儿!我的儿!”便把自己的脸贴在舒然的脸上,把唇吻在舒然的脸上、鼻子、额头、眉毛、眼睛、头发。
那吻代表她的思念,她的魂牵梦绕!
站在柴棚里对舒然敌视的两个小人儿,这会子都傻了眼,原来漂亮姐姐真没骗他们,真的是他们的二姐!
小丫头再也忍不住,跑了过去,也一把搂住舒然,说道:“二姐,你可算回来了!娘想你想的好苦啊!呜呜呜…”
小男孩见小女孩搂着二姐哭,有些难为情的扔掉手中的柴刀,也往舒然跟前凑,并伸出一双小手搂着舒然道:“二姐,对不起!我…我…呜呜呜…”
小男孩我了半天,竟和妹妹一起哭了起来。
这时陆一斤与马氏走上前来,伸手拉起几人道:“二弟啊,快别哭了,孩子回来就好,时候也不早了,孩子赶了一天的路,早该饿了,得赶紧做饭给孩子吃!”
一家几口被拉开,马氏也把舒然搂在怀里,说道:“当年,你娘生你的时候,还是我给你洗的澡,小小的人儿不哭不闹,扑棱着一双大眼睛,还对着我笑。
唉!你被偷走后,我也跟着难过了很长时间,呜呜呜,那一段日子里,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你,就想着你被卖到哪里?过得好不好?呜呜呜,如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时门外闯进一个如炮弹一样的人物,一把推开马氏,把舒然给搂进怀里:“莲花呀,我是你三婶,那时在城门口,我不知道是你啊,要不然挤一挤,我也和你一块儿回来了。
孩子,你咋这么轻?这么瘦?呜呜呜…这些年在外面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如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婶子疼你,走,上我家去,三婶做饭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