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告别葛家老妇,那老妇拽住舒然说要从自家菜园子里摘了一个大冬瓜让舒然背着。
盛情难却,舒然只好带着。
下午的安阳镇,冷冷清清甩棍子都砸不到人。
舒然也无心观看什么,就加快了脚步,运用师父传授的草上飞的瞬移功夫。
回到家时,已是日近黄昏。
家门口贺氏与陆老太还有孙氏都在用木棍捶打着麦秸上的麦穗。
大志与慧儿也在帮忙。
没见到大伯一家人。
“奶,娘,三婶,我回来啦!”
几人听声,忙抬头向舒然看来。
“二姐!”
“二姐!”
大志与慧儿连忙奔向舒然,一边一个热情亲切地拥住她。
这是血缘亲情掺不了假!
“你回来,你爹…安排好了?”
陆老太不放心地问道。
“没事,有当归照看,奶你放心吧。当归可细心了!”
舒然说道。
陆老太一听便放心了。
“娘,地里可有弄好?”
还未待贺氏回答,孙氏便抢忙道:“地里都妥了!苞米也种下地了。昨天咱们大伙儿都累的不行!这不傍晚回来时候,你大伯娘看到你奶和你三叔回来就甩脸子生气了,今个起早到现在,他们一家大人小孩也没见一个来这边的,我估计回家后又闹开了!
昨晚太晚了,咱们都没在你家吃。你娘就把家里的馒头分了……”
陆老太连续发出假咳声也没阻止住孙氏的吧啦吧啦。
舒然又何止听不出老太太的阻止意思,不想让自己知道糟心,好不容易回来了,家里却是一团糟儿。
舒然就爽快对陆老太说:“奶,我没事,就心大着呢!家里的事就不应该瞒着我,三婶做的很对,瞒着我,才是把我当作外人对待呢!
大伯娘应该是太累了,没事,昨晚饭今日补,我这就去做饭去。
大志和慧儿去请大伯一家来我们家吃晚饭。”说着便进了屋,再出来时捧了一捧子饴糖,放在慧儿和大志的衣兜里,“记得去大伯家,每人给两块,梨花和小柱多给两块,快去吧!”
两个孩子答应着欢快地跑走了。
孙氏两眼放光地直瞅舒然手中的饴糖,就差没跑过来抢,此时她脸皮再厚,她也拉不下来脸,毕竟舒然的气场太过强大,她不敢!
舒然又怎会看不见,就给了她六颗饴糖。
孙氏喜笑颜开地接在手里,然后全装进衣兜里。
舒然就剥开油纸塞一个给孙氏嘴里,顺口问一句:“三婶,三叔呢?”
孙氏满嘴的甜味,还未来得及回答,陆老太就抢了话语:“你三叔就是家活勤外活懒的人,属于懒驴上磨尿屎多的人!一会儿拉屎,一会儿撒尿。这会子说去蹲坑,谁知道他躲藏到哪里躲懒去了。”
舒然也剥了一块饴糖塞入她奶的口中。
这心情不好,说话都是带着气的说,这样可不好!
最后,舒然搂着贺氏:“阿娘,吃糖。”
舒然把一块糖塞入贺氏的口中。
贺氏欣然接受女儿的投喂,并用额头抵了抵女儿的额头。
“你爹…他还好吧?”
贺氏轻声地问道,显示她内心的关怀!
“阿娘,放心,爹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舒然安抚了贺氏,就进院子里做饭去了。
很快院子里就传出米饭香与肉香。
以致于肉香味引来邻家小孩牵着大人来要肉吃。
有孙氏在,哪个敢来?
“干活时咋没见你们往前凑?闻肉香却添着脸来讨?真是脸大……”
结果肉没要到,孩子还被没脸的大人打的哇哇叫!
很快大志和慧儿一人拉一个大人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四个。
“娘!”
陆一斤走到陆老太面前喊了一声。
四个尾巴也纷纷走过来喊:“奶!”
“二婶!”
“三婶!”
马氏没吱声,依旧拉着一张脸子。
大柱与陆一斤换下了贺氏与陆老太,用力的捶起麦穗来。
这时舒然从小院里走出来,对着陆一斤喊道:“大伯,这两日你辛苦了!你对我们家的好,我都会记住的,有情后补,我会慢慢还的!”
陆一斤停顿一下手中的动作,说:“都是一家人,哪里需要什么还不还的,弟兄们有难就该帮忙的,只是大伯无能,帮不了什么大忙,也就除了一把子力气!”
“有了大伯的这番话语就成,情还是会还的。来日方长!”
舒然要的是纯粹的血缘亲情而不是以物质换来的,不然那亲情是尔虚我假的情意,不牢靠!
“好了,都别忙了,咱们吃饭吧!”
舒然话音一落,陆三钱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拿着扫把,把捶好的麦粒儿往一块儿扫扫,充分发挥他干活了。
“莲花啊,今个晚上我睡在外面看着,麦粒儿不用收也成,看着这天儿,最近几日都是晴天儿!”
“三叔,你不会偷我家的麦粒儿?”大志当即说道。
“瞧你这孩子说的啥话?三叔怎会干那事?”
陆三钱白了大志一眼。
大志还想说话,被舒然拉了一把。
众人都齐齐进屋,依旧是两桌并拢。
桃花梨花小柱抢忙端菜端饭。
个个都非常勤快!
今晚饭菜简单,大白米饭管够,两盆冬瓜烧肉,然后就是一锅骨头汤
舒然拿出了一壶酒,拿出几只细瓷俊秀小巧的空碗来,先给陆老太倒了半碗,接着给陆一斤和陆三钱各倒了半碗。
“大伯娘,给你来一点?”马氏摇头,表示不喝,此时她已经干起了大白米饭。
吃在嘴里,又香又糯!
贺氏自然也是摇头不喝!
孙氏很欣然地接受半碗尝尝,酒是啥味道?她还没喝过!
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入口纯香,甜丝丝的,还挺好喝!
一壶酒很快被三人喝光,干饭!
同样是三光。
这会子马氏很有眼色的去洗碗,没有动嘴使唤两个闺女。
孙氏见状也去帮忙。
看到两个不省心的儿媳妇能够如此和谐,陆老太的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一通忙活后,堂屋灶房都收拾地干净。
舒然就从背篓里拿出三条肉来。
一条递给马氏,一条递给孙氏,还有一条递给大柱,说道:“大哥,把这条子肉送给文大伯家去。
我这人就是,别人对我一分好,我会对别人三分好!”
大柱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给他送去。”
陆老太说:“莲花作的对,大文子确实是个好的,心善的。
这么多年过的也不容易!
以前咱们两家住的不远,相处的也都不错。他们两口子见面都是陆婶子陆婶子的喊我。
虽说他喊我一声婶子,可也比我小不了几岁,只是他的孩子小而已,先前生的孩子都没拉扯住,就活了一闺女,本想招个上门女婿,可是钟意的又哪里这么容易选得着?
眼看着闺女留在家里十七八了,也只好嫁了出去。
他家田原也有好几亩,他老伴身体不太好,就把田给卖了为老伴治病,可是病也没见怎么起色,还是老样子。
还要吃饭不是?就留下二亩田,每天靠赶车挣些钱给老伴抓药吃。
唉!这普通的农户人家啊,过日子只讲个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就阿弥陀佛了,怕就怕天灾人祸啊,这有个小病小痛的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是大病不是说忍就能忍得过去的啊,这不弄两个钱还是不够长年抓药的啊!
昨日,咱把人家的老牛使得紧了,今日也没见大文子出车,只怕是让老牛在家歇歇。
这牛喂久了也是有感情的,如同家人一样,你疼护它,它才能回报你!
人家大文子不光把牛给咱使唤,还亲自把犁头给扛来让你大伯把地给犁出来,不然得忙到今日。
说起来咱们家是占了你的光啊,大文子可不就是赶念你对他的好?
这为人处世可不就是两好搁一好?
千万不能学那小眼瞎枯没出息的!”
一众人都站在那里听老太太把话说完才又打了招呼抬脚离开。
刚走出小院门,孙氏就发出“噢吼吼吼”的傻笑声。
然后伸手拽住马氏道:“我说大嫂,这会子你心里该没有意见了吧?昨天那脸拉的真丑!
你说咱们地里都忙清了,出点力帮二哥家干点活也不吃亏,对吧?
这不自莲花回来,短短三天,咱们一大家子人就聚在一起吃两回肉哩!
这不,吃着还拿着!
平日里,你一年到头能吃几回肉?
小舅子力气是浮财,睡了一觉,歇歇它又来。
好了好了,当着孩子们的面,我也不能多说你什么,毕竟你是他们的娘,说你不好,他们也会对我不喜!”
“对对对,不说了,不说了,媳妇儿咱回家,把肉用盐巴腌腌,明个早上,咱去把孩子们接回家。”
陆三钱拉着孙氏往自家拽。
马氏当着孩子的面也没还嘴,只是默默地往巷子里走去。
舒然追出来喊一声:“大哥,我和你一起去文大伯家。”
大柱停下脚步等着舒然。
舒然快走几步追上大柱与他一同往前走,轻声说:“大哥,你对村子后面的磨盘山可熟悉?我想进山采些草药,你能带我去吗?”
大柱看了舒然一眼,说道:
“我只去过外围的矮山,里边危险地带没有进过,只有会打猎的猎户才敢进去。
我上山也只是砍柴,我也不会打猎。
二叔会。
我小的时候,奶说二叔经常进山打猎伐木。
二叔不仅会打猎,还做的一手好木工活。
唉!你小时候若不是被你外婆偷走,咱们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最起码,阿爷不会死,兰花不会去给人家冲喜,阿娘也不会因给你家干活和爹天天吵架!
昨个晚上,娘骂爹一宿,早起也不让做饭吃,也不准我们出门。
我有时很不喜娘,可是再不喜,她也是我娘!
一生气就闹的家宅不宁,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心累!
我都担心我媳妇儿进门会受娘的气!”
大柱闷声闷气地说出烦心事。
“大哥,你说好亲事啦?”
“嗯!都定快两年了,她叫宋巧,刘宋村的,离我们这儿有七八里路远!
我奶催过媒人,可是巧儿娘说巧的小爷爷去世要守三年孝,如今才一年,还要等两年。”
“噢!”舒然点头,她对这些俗事不懂。
二人一起去了老文头家,把猪肉送给了老文子,老文头不要,推来推去,舒然说:“文大伯不用客气,收下吧,以后咱们两家走的才会近乎!
我奶和我爹都说你是好人。
文大伯,我也略懂一些医理,我来给文伯娘把把脉。”
老文头一听,那真是烧高香了,就扶着自家老妻在饭桌边做好。并帮老妻把袖子往上卷了卷,露出手腕来。
舒然很有耐心地为文伯娘把了脉,并问了她的年纪。
文伯娘的岁数才四十二岁,可是看上去却和自家奶奶一般的老气!
老文头四十七比陆老太小五岁。
舒然给文伯娘诊断是月子病,身上寒气太重。阴阳两虚。须得药食同养才行。
不过看他这个家,可以说除了老牛与牛车是他的最大的财富,剩下也就没有啥了!
舒然决定帮他一把,把文伯娘的病治好,让文大伯也舒心地过几年好日子。
就对老文头说:“明日,我和我大哥进山看看,可能采到一些药草拿回来熬给文伯娘喝,半个月差不多就见效了,然后到三伏天再泡泡药浴,把身上的寒气给逼出来,慢慢就会好的。”
老文头一听,就要给舒然下跪,只要能给老妻的病治好,他愿做牛做马报答舒然的恩情!
舒然哪里能让他下跪?好说歹说安抚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
翌日一早,舒然熬了白粥,贴了油饼,吃过饭和陆老太与贺氏说了一声就去找大柱。
大柱也早早地吃饭来找她。
兄妹二人心有灵犀,相聚,一块儿去了磨盘山。
一路上遇到不少早村子里早起进山挖野菜找菌菇的人。他们都得知陆老三经常进山找菌菇拿回来让孙氏进城去卖,每次也能卖上个几十文钱。
众人看到舒然,都羡慕陆二两来,说他出去找闺女找了十多年,却没找到,闺女却自己找上门来来报恩,这个闺女生的值?这恩报的太大发了去!
才来三天,陆老二家就飘着肉香味儿,馋得多少户人家的小孩躺在地上打滚闹着要肉吃!
按说贺氏是个好的,不管什么人张嘴,只管家里有的,多少也会给些让孩子解解馋儿。
那马氏可不行啊,恨不得一文钱都掰成两半来花。
你若想要她家的东西?关起门来凭你在门外喊破嗓子嚎死,都不带会给你开门滴!
那孙氏更不是个好相与的,一言不合就打上门,一村子人见他们两口子,可是能躲着决不面对面迎过去,不然的话,还会莫明其妙的被骂上一两句。
那不是自找悔气嘛?
众人心思各异,便有人追着大柱问:“大柱啊,你带莲花去干啥子滴?是不是也去挖野菜啊?
你二叔家这几日伙食定是不错,有两顿都飘着肉香哩,都馋哭了多少家小孩子呢!”
大柱却很实诚地说:“我带莲花妹妹来挖药材,不是挖野菜。”
“啥?挖药材?那不是能卖钱的吗?
莲花呀,你也教教我们呗?让我们也认识认识几样草药?我们大家伙都会感谢你滴!”
舒然没有吱声,只是继续往前走。
众人便呼啦啦地跟在舒然与大柱的身后,连野菜也不挖了。
舒然走,她们也走。
舒然不走,她们也不走。
舒然感觉很烦!
为了甩掉这几个烦人的尾巴,舒然决定好心地先教会她们几样草药。
舒然看到山地里有成簇的车前草蹲下身子开挖。
“莲花,你挖这猪耳朵棵子做甚?这是猪草,你家又没有猪要喂养。”
大柱疑惑地问道。
“大哥,你光知道它叫猪耳棵子,你可知道它还有一个叫法?”
大柱摇头,表示不知。
“它叫车前草,是一味草药,有清热利尿的功能。比如上火了,小便短赤,小腿水肿疼痛。就可以拿来煮水喝。还有咳嗽,气喘有痰都可以。晒干了,医馆药堂都会收的。”
一众妇人一听,立马蜂涌而至,不消片刻就把舒然周围的车前草挖的一干二净。然后就等着舒然的下一步做什么。
“你…们咋不去四处找寻采挖?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舒然问众人。
“我们都认识了,明日采挖也不迟。眼下就想跟你多认识几味草药,山就在这里,草药也长这里,我们已经记住车前草就是猪耳朵棵子。反正它又跑不掉,随时都能来挖。”
有人说道,也代表了大家的心声。
好吧!
舒然也是佩服众人。
那她就往山的深处走,待找到另一种草药就甩开他们!
舒然这样想着就看到开的正旺的金银花,她就伸手去摘花朵。
大柱也跟着伸手去摘,又随口问道:“莲花为什么只摘花呢?”
“这叫金银花,花入药,也是具有清热去火的功效。用于伤寒发热……”
舒然的话还没说完,众人又蜂涌而上,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