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大师,可否让在下死个明白?”
镜州月氏的祖殿之前,宫无名昂首仰望着鬼林广,心中疑虑重重。
无法僧轻飘飘的落地,赤着脚丫走到他的面前,见礼道:“无名小友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
“小僧一定知无不答。”
宫无名亦是单手合十还礼道,“那在下便从三万年前问起。”
“敢问无法大师,当年从镜州海墟里苏醒、与鳞妖一族血战的魔影,可是你的真身?”
月氏族和明氏族的诸位帝君,均是神情愕然的望向这两人,心中有一千道念头流淌。
这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他们还是想从无法大师的口中得到证实。
岂料无法大师面露惨淡之色,如实答道:“那不是小僧。”
“小僧是小僧,魔影是魔影。说句实话,小僧也希望鳞木大帝能一战鼎定乾坤,将那个魔影彻底杀死在海墟。”
“可惜,以当时鳞木大帝的实力,尚不能将其彻底灭杀,只能算是重创。”
“也就是从那时起,小僧明白了——就算集这个世界所有顶尖强者的力量,也不一定能够灭杀此魔影。”
“所以小僧改变了策略。”
听完鬼林广的回答,宫无名心中的疑虑不仅没有释去,反而又加重了几分:“难道无法大师真是出生于月族?”
“不知大师能否告知在下你的新策略?”
“小僧当然不是出生于月族,只能算是出生于镜州。”
“那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小僧只记得当时的我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着,那一世浑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不能走错半步。”
“后来我也累了,又遁入镜州海墟里,希望永远沉眠下去。”
“可是有一天来了一个古神族的后裔,他来到海墟后,情况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小僧从他身上看见了摆脱牵引的路,于是三万年前的鳞木大帝和她的舰队被小僧引来镜州海墟,助小僧一臂之力。”
宫无名终于摸到一丝脉络:“原来当年是无法大师你发出的求救音符。这样说来,也是你复活了鳞木大帝的魂念,令她继续守护海墟,对吧?”
“是呀。”
鬼林广轻叹:“复活她可花费了不少力气。小僧也曾向她许诺照顾好鳞妖一族,可惜小僧终究还是食言了。”
“为什么要守护海墟呢?”宫无名又问。
“因为海墟里的魔影不能现世。祂若现世,生灵涂炭。”
“生灵涂炭?”
宫无名苦笑,“以无法大师的境界,恐怕根本不在乎什么生灵涂炭吧?”
“大师所求,究竟是什么呢?”
“仙途茫茫。道友所求又是什么呢?”无法大师反问。
“不过是从宿命里跳脱罢了。”
“我明白了。”
听到无法大师的回答,宫无名总算有所明悟:“不能杀死,也不能出世,就只能永世镇压。”
“我与月儿替无法大师前去镇压海墟里的东西,大师便可逍遥存活于世,彻底摆脱海墟的牵引。”
无法大师合十的双手微微颤抖,那张明媚俊朗的面容上亦是抑制不住的勾起笑容。
深闭的眼帘下,两粒眼珠咕噜咕噜的转动,仿佛随时可能睁开。
“无名小友天资聪慧,已经十分接近真相了……”
“吉时已到,现在请无名小友携着你的妻子登崖。”
清灵大殿的殿门外,满身盛装的月清灵已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依旧是那一身明艳的赤凰长绸,搭着赤面金边的马面长裙。
双螺髻上的月簪莹莹发光,映着飞扬的青丝把她的眼眸照亮。一同亮起的还有她那副精致可爱的完美容颜。
清风拂过,掀起她的裙摆,那具完美的娇躯尽情展现在风里。
美得不可方物。
尽管月清灵的个头在一夜之间长高了不少,几乎已到宫无名的眉眼。可在这个十八岁的青年眼中,她一直就是那个娇俏可爱的月儿师妹。
“可惜我的银龙毁掉了,只能以这一身破旧的大蛮星绸娶你了。”
月清灵那仿佛鲜血一样殷红的嘴唇上浮现出动人的笑容,星辰眼眸里的爱意绝不似作假。
宫无名此刻甚至有种错觉,是远古诸神听到了他的祈召,曾经那个他想要守护一生一世的姑娘,回来了。
爱意平息,月清灵的神情重新变得麻木冷淡。
那双星辰般的眼眸也失去了光泽,褪色成一抹空洞。
她只机械式的把纤长玉手扬到夫君的面前,无名指向上微微的翘起。
“那些凡俗世界的繁文缛节,没想到月儿你还记得。”
风雷古圣体的笑容惨淡。
他想寻一枚戒指给最疼爱的新娘戴上,却是翻遍尊境纳空,也没有找到一样合适的物件。
“唉……”
皎洁的月光下似乎漾起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叹息。只见月清灵施然的收手,把发簪上的月石摘下,放在夫君的掌心。
“极品月灵石。”
新郎惨然一笑,掌心烈焰喷涌,几乎在眨眼之间便把这块极品月灵石锻造成一枚晶莹的银戒。
“当年忘情风雪拥,天地阔,两心同。”
“戴上为夫的戒指,可就是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了。我的新娘,你可愿意?”
明知道眼前的新娘早就是一具没有感情、没有灵魂的躯壳,但新郎的眼中还是泛起了泪花。
这该死的天地呵,我的月儿师妹那么乖巧,为什么不能让她等到我来呢?
“我愿意。”
那双麻木空洞的大眼睛里竟也有几许雾滴。
“夫君这便携你登崖,从此你我两心相依,再也没有人能把咱俩分开。”
新郎轻轻的携起新娘的手走向神墟祭崖的崖顶,每一步走的都是那么的沉重。
清晨的雾气环在崖顶,聚成缭绕的云烟。
云烟远处,万家灯火相继亮起,在世界里闪烁着朴素的迷离的光。
“我等这一刻好久了……”月清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