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这件事成为无头案。
王舒平的车祸事件,开了先例了。
韩子崴的胆子大了,他看出法律里有空隙可钻。
柳朝龙这小子在警方那里,一定吓得半死,不可能守口如瓶,必须在他开口之前,让他闭口。
韩子崴决定先去拘留所探望一下虚实。
作为集团公司领导,以前是他的顶头上司,完全有正当理由探视柳朝龙。
他怕别人说他,对柳朝龙的事,这么上心呀。
心里有点发虚。
就此,他找到了正当理由。
第二天,韩子葳电话了茅总,打个招呼,带上助理驱车直奔市局拘留所。
柳朝龙瞪圆了眼,从镜片里模糊依稀地噙着泪,见到韩子崴,如同获得了救星一般。
祈求、委屈都写在脸上。
他一直盼着韩副总,快三天了,在里面太难受了。
全身发痒,洗澡的地方都没有。
在澳门期间,那房间里的大浴缸,又宽敞,又亮堂,法式水龙头,外观手感,显得高档大气。
他有个毛病不爱洗澡,不是英子催着,马马虎虎洗的,还要英子搓搓背什么的。
拘留所里啥都没有,连上个厕所都没有隐私,还臭哄哄的。
韩副总来了,这下好了,待不了几天可以出去了。
再待下去,要撞墙了。
他一个劲地盼着,一个劲地幻想。
他把所有寄托在韩副总的能耐上。
韩副总一定会通过各种渠道,把他捞出来。
出来以后,他又生龙活虎。
他第一个要去找英子,看看她那里还有多少钱。
这几天,他在破赌场里的“魔阵。”
他把赌场里的那套把戏,当作魔阵。前前后后琢磨,开窍了,有门道了。
他似乎解开了这套魔阵的方法。
一旦被他破了,赌场里的钱,“哗哗”地流进他的腰包,还了英子公司里的款,他还想在澳门买套公寓,离赌场近一点。
把老婆孩子一起接来,跟英子住一起。
什么华东分公司,绿宝石集团与他有啥关系。
他还要警告产业部的葛林,这小子接了自己班,不认人了。
想把自己曾经在产业部当经理时,做的事给提溜出来。
柳朝龙上任华东分公司总经理不久,他让小葛提供几份固定资产资料,都盖上集团公司公章。
在华东地区作为固定资产,经过工商验资通过,办了一家注册资本伍拾万的公司,起名:天府宏达顺经贸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梁英子。
说实在的,梁英子的这家公司从产权归属上说,属于绿宝石集团公司的全资公司。
这事,没人知道。
小葛有些慌了,他现在当了经理,老经理柳朝龙让他办的,他能不办吗?
那时也糊涂,年轻嘛,被柳朝龙利用了。现在,想想有点害怕,岂不是在给柳朝龙背黑锅吗?
上次,柳朝龙来集团开例会时找过他。柳朝龙敷衍了事。他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补充一句,“韩副总都让我办过,怕啥!”挡了回去。
葛林是个胆小怕事的人。
左右为难。
柳朝龙回想起葛林曾经做过那些破事。
愤愤不平地想,“老子手上也有把柄,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柳朝龙摸了一下镜片,急切地告诉韩副总,钱不是问题。
韩子崴尽可能的暗示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有点绝望,这分明不是在帮他,只是让他在牢里待着。
柳朝龙知道韩子崴在市局里面有朋友,而且职位蛮高的。
他今天怎么会没有半丁点捞自己的意思呢?
莫不是韩副总口封紧?
这一点他倒是确信无疑的。
要想在韩副总嘴里探听一点口实,几乎是不可能的。
其实,韩子崴在来之前,努力过。
跟市局的朋友见过面,透露了点案情,分析下来,柳朝龙被保释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朋友归劝韩子葳不要介入这件事。
朋友想不到,柳朝龙的事,一定会牵涉到韩子葳。
这件事属于经济性案子,且数额巨大,性质很严重,绝不是打架斗殴之类的流氓行为。
所以,韩子崴没有接柳朝龙要捞出来的茬。
在与市局朋友碰头后,韩子崴就已经决定了,他要做最后一博,绝不能让事情牵涉到自己。
韩子崴阴着脸,这是他遇到重大事情预兆,必须铤而走险的样子,柳朝龙看出来。
离开拘留所,回去的路上,韩子崴心情非常沉重,琢磨着刚才柳朝龙脸上的各种表情。
时间拖的越久,对他越是不利。
今天看到柳朝龙的样子,一副奴颜媚骨样,就像汉奸式的,一定是个软骨头、怂包。
想到这里,韩子崴有点孬,肠胃炎又犯了,下意识的用手顶住腹部,缓解疼痛。
这是他的老毛病,犯肠胃炎已经好多年了,医生告诫他,除了生活有规律,工作上不要压力太大,按时吃药。
这几点,他一条做不到,肠胃炎好点了,又忘了。
药也不吃了,酒天天喝。
操心事特别多。
他决定让朋友去找阿昆,看看阿昆这小子有什么高招。
阿昆半躺半坐地在沙发上抽着烟,听了韩老板叙述的事后,挤挤巴巴地道:“让人去拘留所探望这小子时,送一些衣物和日用品,包括牙膏,在牙膏里放进剧毒,刷牙时吃进去,一会儿就要了他小命”。
讲到这里,阿昆停顿了一下,看着韩老板的反应。
韩子崴不露声色,只顾抽烟。
阿昆见韩老板没有动静,一定是不满意。又使出一招。
“要不,让我兄弟,制造事端,被警方抓住关进拘留所,在拘留所里制造柳朝龙畏罪自杀假象”。
这是他的最后一张牌,他认为韩老板会为自己的“壮举”,一定会夸自己。
说完,他得意地抖抖腿,丢下烟蒂。
习惯地取下左手腕上的佛珠手链,大拇指一颗一颗掰起珠来,眯起眼,佯装念佛状。
内心在打鼓,等待韩老板的允诺。
随后,打开提包,一沓沓人民币甩在他跟前。
他不知道对手是什么人,要让韩子崴这么爽快的甩钱,也是有的。
他喜欢的女人面前,三万五万的,眼睛都不眨。
面对街上一个混混,韩子崴只当他是个瘤子,给钱是要看他有多大能耐的, 阿昆值这个价吗?
韩子崴掐灭烟头,不正眼看他,“除了这些,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韩子崴否定了阿昆的两种方法,第一种方法,如果拘留所里牙膏被其他人抢了,结果毒死的是其他人,不就暴露了自己。
第二种方法,小弟闹事混到了拘留所,不一定是关在同一间号子里,不是徒劳的吗?
不但前功尽弃,而且还会伤及自己。
韩子崴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用探讨的口气打个比方。
比如,对柳朝龙家人实施伤害,威胁柳朝龙,只有守口如瓶,才放过他的家人。
如果交代别人的事,老婆孩子的性命就保不住啰。
阿昆不主张用吓唬人的方法。
这样做,好像没出什么力。
怎么向雇主开口十万,二十万的要呢?
他要动静大的,显得有难度的。
比如杀人呀,灭口呀,绑架呀、挑脚筋等凶残的重活。其中,他最喜欢“挑脚筋”这活,既省事又不足以危及生命。金庸笔下的金蛇郎君夏雪宜,手脚筋脉均被挑断,武功废掉,最终命丧华山绝壁的洞穴中。据老人讲:脚筋被挑断后,这人的脑袋像藤蔓上的葫芦挂在脖子上,抬不起来了。
阿昆打打闹闹可以,你真让他干重活。
一命抵一命的事,他是不干的。
在雇主面前,让雇主知道他厉害,往大的话说。要达到连雇主都生畏,效果就出来了。
你看,他们几个兄弟,各个身上都有纹身,那些图案不是恶龙,就是猛虎的,让人生畏。
雇主掏了钱以后,怎么干,他得掂量掂量。
你以为他傻呀,在号子里见得多了。
在号子里是个什么滋味呀,别说麻将了,女人是没得玩了。
在雇主面前又不好直接说出口,只能搪塞道:“警方提审的方法很多,进去的人没有一个不开口的。”
就这么一二个回合,阿昆虽然是混黑社会的,他感到眼前韩子崴,比黑社会还黑,更加残忍。
他意识到,给这样的雇主干活,要倍加小心,他绝对不是一般的茬,更狠,更恶,有手腕子。
韩子崴这时眯眼看着阿昆,心想这小子是个粗人,手法单一,只会蛮干。
一旦自己的把柄落在这小子手上,一个不理智,麻烦就大了。
韩子崴听后,不动声色,没有当即出声,他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阿昆总的感觉,自己的方案,对方不是很满意,贼眼滴溜滴溜在韩子崴身上扫着。
他急着想做这一单,最近,他口袋瘪瘪的,没钱。
相好嘴里也不时地嚷嚷。
弟兄们叫他好几回了,他都借口有事推脱,手痒痒的。
一旦接着,他要十万,起码先付一半,事成之后,再付余款。
先要了少一点,韩老板还个价,他也会同意。
事情办成了,韩老板这棵摇钱树就算成了,下辈子的香烟钱敲定了。
可是,韩子崴没有确定,他要回去反复酝酿。
双方各怀鬼胎,互相提防。
一不留神,自己小命就完了。
阿昆虽然没有文化,冲冲杀杀的,在号子里呆了五年,牢犯们互相交流的时候,也没听说过有这种方法,让他心里胆颤了一下。
这是一种心理控制的手法,捏住对方的死穴,特歹毒,属于下三滥的招。
这招使好了,既安全又奏效。
韩子崴做了两手准备,已经向云南的朋友了解过,购买枪支的事。
他说喜欢枪,想收藏一支。
云南朋友说,“男人都喜欢枪支”,给他弄了一支德国造的hk p7手枪,枪身短小,携带方便,配备8发弹匣。
并且要求对方亲自驱车送来,不得有第三人知道,钱不是问题。
他购买枪支不是为了收藏,而是为了让阿昆彻底灭口。
前几年,赵韵丽老公王舒平被撞成植物人的那个摩托车骑手,不是已经归西了吗。
这件事,谁知道是谁干的?这世上,只有韩子葳一个人知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要做黄雀,无毒不丈夫。
要让这件事成为无头案。
时间很紧迫,拖的越长,越不利。
韩子崴要求阿昆在牙膏里放毒药先试试。
阿昆在牙膏里注入了氯化钠,表面看不出,混在肥皂日用品里,由韩子崴借口慰问柳朝龙家属,再随同他老婆邵采儿一起去拘留所探望柳朝龙。东西送进去了,三天了,毫无动静。
这些东西,是上次送进去的衣物,时间太短,还没用上呢。
韩子崴急了,要求阿昆去柳朝龙家附近,观察柳朝龙老婆邵采儿的行动规律,在她上午买菜回来的路上,设下埋伏。
韩子崴要求阿昆,只准将她的腿弄残,阿昆照做了。
两天后,韩子崴借口,给柳朝龙聘请律师名义去一趟拘留所。
他要亲口告诉柳朝龙,邵采儿的右腿骨折的消息,正在医院绑着石膏。
更关键要告诉柳朝龙,明天,他要去私立学校看望他孩子果果。
这不是明摆着吗?柳朝龙一下明白韩副总这些话的意思。
柳朝龙眼泪奔涌而出,唰唰地流下来。
长期以来,柳朝龙就怕韩子崴的阴毒。
柳朝龙在韩子崴面前是个听话的小弟。
曾经听到过韩子崴的家事,无不为韩子崴寒颤。
韩子崴有个比他大两岁的哥哥韩子涛。
还是小屁孩时期,弟弟韩子崴总是要抢哥哥的东西。
有一次,爸爸给哥哥买了一支水笔,弟弟见了,要抢过来,抢不到,恶狠狠地说:“我得不到的,你也甭想得到”。
“啪”的一声把这支笔拗断扔地上了。
爸爸得知后,气得飞起一脚。韩子葳至今怀恨在心。
哥哥总是让着弟弟。
结识了漂亮女友叫常欢喜。
善良的常欢喜,一个涛哥哥的叫,一个喜妹喜妹的叫,都快谈婚论嫁了。
喜妹十八岁年华,个子适中,五官端正,一张鹅蛋脸,眼珠明亮,乌黑浓密的头发盘在脑后,透着一股青春活泼气息,整个人显得内敛秀气,面容清澈玲珑,行为举止落落大方。
韩子崴的哥哥韩子涛,是农机手,一次哥哥和几个农机手被公社派去外省接收五台拖拉机,农村推广机械化。
路途远,又开错了道,三天没回来。
女友常欢喜兴冲冲跑来推开门,问“涛哥哥回来了吗”?
韩子崴一人在家,“涛哥哥没回来,还有崴哥哥呢”,韩子崴调戏地答。喜妹不信,“你骗我”。
努着嘴,便往里屋探。
韩子崴从背后顺势把喜妹推在了床上,不等喜妹反应过来,扒掉喜妹的衣服就-------
还狞笑着道,“哥哥的,就是我的”。
这件事,韩子崴早就谋划了。
眼见哥哥要出外省提拖拉机,机会来了。
他不去上班,一个人待在家里候着,等了两天,就等喜妹来敲门。
现在韩子崴的老婆,就是当年他从哥哥身边抢过来的喜妹。
开了几天的拖拉机,欢欢喜喜进了村,乌鸦树上“喳喳”叫,仿佛在告诉着什么。
韩子涛疲惫不堪地回到家,得知喜妹被弟弟糟蹋了,气的一口血喷地上,不省人事。
喜妹见状,就要找剪子自尽,被众人拦下。
喜妹父母没办法,生米煮成熟饭,只能让喜妹许配给韩子崴。
哥哥韩子涛从此断绝与弟弟的关系。
村里人都知道,韩子崴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简直是个禽兽。
柳朝龙想到这里,绝望了。
柳朝龙进了拘留所,一直熬着,没说过几句话,韩副总还是这么对他。他用绝望的眼神,看着韩总,乞求地说,“不要动我儿子,拜托了”。韩子崴就是要他这句话,他阴阳怪气地一笑,“放心吧,你儿子会好好的,只要大家都好,没人敢动他一根毫毛”。
柳朝龙听得明白,只见他伸出舌头,双目紧闭,一用力,当即咬下了自己的舌头。
被咬下的舌尖前段,掉落在地上,满口的血,从牙缝里流出。
边上的看守,见状一个箭步冲上来,大声招呼同伴,“有人自杀”。
一把抓起瘫倒在地上的柳朝龙,其他警务人员赶到,一起将柳朝龙连拖带拽架到医护室。
柳朝龙选择残酷的截舌虐刑,以示自己的“坚强决心”,这一招还真灵。此情此景,来得太突然,韩子崴有点懵,干瞪着眼好一阵子。
但他,很快镇定起来,他读懂了柳朝龙意思。
此举很清楚,他分明告诉自己,“我已经是哑巴了,在里面闭口不说话了”。
韩子崴点点头,松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拘留所。
柳朝龙咬舌头一幕清晰画面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自言自语:“小子,我还真以为是软骨头呢,咬舌头死不了”。
阿昆拿到了五万元,不太满意,钱给少了一点。
他想这票,多少可以拿到十万元。
阿昆认为,韩老板蛮抠的。
反正,阿昆想好了,日子长着呢,细水长流,看他韩老板敢反水?到时,让他左,他敢右吗?
阿昆自己留了一手,他把韩老板要他做的事,记在了小本子上。
几天前,他让两小弟在邵采儿上菜市场买菜回来的路上,走到弄堂隐秘处,假装相互碰撞,争吵起来了,他们将邵采儿的右腿踩折后,逃跑了。
事发后,警方经过缜密调查了解,当事人一方找不着,此事属于偶发性事件挂着。
还有,韩子葳让他在牙膏里注入剧毒的事。
什么牌子的牙膏,针眼在哪个部位,注入的是何种剧毒,剧毒是从哪儿来的。
小本本上年月日记得清清楚楚。
有些字不会写,就用画画替代,小本本藏在他的相好那里。
阿昆在号子里五年,学了好些字。
在里面有文化课,要看书,要写检查,写小结。
还偷看别人的家信。
他从大字不认得几个,现在一封家信基本能顺的下来。
他一再关照相好,如果,他哪天有不测,五天没有音讯,就把小本本送派出所。
一再关照相好,对他的事什么都不清楚,小本本里面记着什么也不知道。
如果知道了,小女人也得蹲班房。
把小女人吓得不轻。
小女人清醒后,捶着阿昆的胸,夸阿昆长记性,是爷们。
阿昆确实是长记性了。
他有种不测。
他要在韩老板这里要到他想要的东西,他找到靠山了。
自言自语道:“至少要到这个数。”他伸出手掌。
嘚瑟的阿昆,拿着报酬朝手心里一拍,“妥了,慢慢来。”
顺手抽出一沓藏房梁,这钱准备给小女人花的。
哼起小曲,摇摇晃晃,往兄弟住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