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有琴师吗？”
    “学起来应该很贵吧，再说，学那个干什么，能识几个字就好。”
    几个妇人拿着点心在院里转悠，看着自家女儿缝的衣服，很是满意，“比我的手艺好，以后嫁人了不会被嫌弃，哈哈。”
    “那是，不然，花钱送她们过来做什么？”
    “还可以学做菜做点心，比请一个闺塾师更划算。”
    “学了这些，以后挑个好人家。”
    安雨墨的脚步停住了，在大家的眼里，书院竟然是这样的？她转身回到“醒味”堂坐下，大热天里，背上凉飕飕的。
    大约一刻钟后，琴音渐停，院子里进的人似乎更多了，能识文断字的人评价着学生们的作品，有的拿起笔来在小桌上写一写，还有人在手工区坐下，直接用碎布缝了一个布娃娃。
    “看起来是真好啊。”
    “她小时候最喜欢玩这个……”
    一波一波的人来，一波一波的人走，安雨墨心中还是凉凉的，提起裙角，上了二楼。
    “雨墨，这是柳姑娘。柳姑娘，这是负责书院‘醒味’堂的安先生。”丁希睿介绍道。
    两人互相行了礼，各自坐下，安雨墨看着丁希睿，等着下文。
    “柳姑娘对书院很感兴趣，今日先请她上门看一看。”丁希睿接着解释，她察觉到安雨墨情绪不对，拍了下她的胳膊。
    “柳姑娘要来当琴师吗？”安雨墨问。
    柳雁鸿摇了摇头，“今日来，只为游园会助兴，书院并不适合教琴……”
    “是呀，来这里的都是平常人家的小姑娘。”安雨墨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柳雁鸿站起身，从窗子口往下望。
    “丁大夫，书院如今有多少弟子呢？”她问。
    “一共有七十二位。”
    “江津和兰县的女子可以来吗？”
    “不行，女儿出门，路途遥远，这里不能照顾起居，不安全。”丁希睿摇了一下安雨墨，也来到窗边。
    “嗯。”柳雁鸿点点头。
    “估计每年人数也就这么多了，书院最多可以同时开三期的课，多了我们教不了。”丁希睿又看了安雨墨一眼。
    柳雁鸿明显察觉到了异样，抿嘴一笑：“丁大夫，我想下去看看。”
    “好啊，我陪你吧。”
    “不用，你和安先生先谈事情吧。”
    “多谢……柳姑娘请自便吧。”丁希睿有些不好意思。
    柳雁鸿低头行礼，带着侍女下了楼。
    “雨墨，你怎么了？”
    “希睿，我们这书院是教养准新娘的吗？”
    “什么意思……”话一出口，丁希睿就明白过来了。她坐下来，倒了一杯水。
    “雨墨，外面听来的话你先别管，你来书院是为了什么？”
    “我喜欢做厨，在厨房做菜很高兴，如果有人恰好也喜欢，就进‘醒味’堂跟着我学。”
    “是呀，做厨、木刻、裁衣、刺绣、医药、功夫，我们开了课，想让女孩子们有机会亲自体验、尝试，还可以再向前一步。比如，跟着你学的小玉儿……”
    “对，今日摆出的点心，她做了两种，她说以后想开一家点心铺。”
    “有这样想法的人多吗？”
    “不多，跟着我学做厨的姑娘最多了，小玉儿却只有一个。”
    “其他人都是什么样呢？”
    “我教什么，她们学什么，说自己回家后做给父母吃，他们很满意……”安雨墨回忆着。
    “思渺除了教刺绣，还教什么？”
    “裁衣。”
    “跟着她学的人多吗？”
    “多，好像每个人都在学，思渺的‘玲珑坊’换了一个大地方。”
    “诗慧的木刻有人学吗？”
    “只有三个。”
    “这是为什么呢？”
    安雨墨眯了眯眼睛：“每个人都要吃饭、穿衣，但木刻似乎完全没必要……”
    “雨墨，”丁希睿拍了拍她的手，“她们的家人把她们送过来，都是为了实际需要，嫁了好人家也好，为家里挣钱也好，都没事。你最近来得少，问问她们的想法就不会这么紧张了。她们不是可以随意被摆弄的布娃娃，多一项本领就多了一个谋生的可能，多一条路，多一分底气；多一次体验就多一次快乐。我们把原先不认识的人聚在一起，她们相处三月成为好友，未来的生活就变了。”
    安雨墨突然鼻子一酸。
    “又怎么了？”
    “等她们真的成亲了，就知道外面有朋友会有多好。”
    “嗯。”丁希睿的眼圈也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