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笙回过头一看,就见本来坐在地上的严司白果真已经躺下了,现在天色已经亮了,所以她能清楚看到他脸色惨白,嘴唇发青,整个人看起来都极为虚弱了。
怪她,昨天晚上一直在帮忙,也没有留意他的情况。
余笙笙急忙将喇叭交给了罗政,让他指挥大家井然有序地下山,然后安排几个人仍旧留在水库巡逻留守。
她急忙走到严司白的身侧将他扶了起来,一摸他的额头,这个时候已经滚烫无比了。
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开始发起高热了。
“嫂子,我来,我昨晚没有下水,力气大着呢。”这个时候,两个士兵也急忙上前,主动背起来严司白,就往山下走。
余笙笙跟在身侧,也是心急如焚地下了山。
下了山,自然是第一时间奔向医务室。
余承言和柳真宁昨天晚上因为要留下来照顾陈思思,所以他们三个人都没有上山。
不过余承言也守到了大半夜,直到陈思思清醒过来,他才回到知青点休息了一会儿。
今天一大早,天色未亮,他就一早过来医务室了。
昨天余笙笙她们动员人员上山加固水库堤坝,动静很大,余承言也听到了,他想着这么多人干活,有些擦伤脱皮的,肯定是常事,所以早早过来就准备了一些常用的外伤药。
但是他倒想不到,第一个接诊的人居然会是严司白,而且严司白躺到躺椅上之后,他一看脚上,绑扎着伤口的衬衫几乎都已经湿透了,但是因为一直下雨,严司白一直淋着雨,这衬衫也被反复洗刷,所以血迹看起来不是那么明显。
余承言看向了余笙笙,道:“先将干净的衣服拿来换上,擦干身上的水,我才能处理伤口。”
余笙笙一句废话都没有说,急忙上楼去将严司白的睡衣和毛巾都拿来了。
她擦干了严司白的头发还有身上,换上衣服后,余承言马不停蹄地给严司白处理了脚上的伤口。
这一处理,余承言的脸色就瞬间变得极为凝重了。
将严司白的伤口包扎好之后,余承言又给他输液。
余笙笙也是浑身湿透,余承言见她脸色之间也有疲态,这才有些不忍道:“笙笙,你也去换衣服吧,我看着吧。再赶紧喝一碗热粥,你昨晚淋了一夜的雨,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的。严团长的情况有些不妙,你得顾好自己的身体,才能好好照顾他。”
余笙笙听了这话,只觉得眉心突然重重一跳。
刚才余承言给严司白包扎伤口的时候脸色就凝重了几分,余笙笙就觉得有些不妥了,现在听他这么说,心里头更是咯噔了一下。
不过她现在的状况的确也不好,毕竟熬了一个通宵,而且还是在高强度的体力运动之下,还拎着大雨,就是再健康的人也经不起这样折腾,余笙笙也没有自虐的喜好,这才点了点头,道:“好,我换身衣服再下来,他就拜托你了。”
余承言点了点头,道:“这是应该的。”
余笙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洗手间里头是有热水的,她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战斗澡。
淋了一夜的雨,洗一个热水澡,能够加速血液循环,让原本僵冷麻木的四肢都活乏了起来,身体也温暖了许多。
余笙笙匆忙擦了擦头发,让头发不再滴水,也顾不上吹干了,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后,当即又神色匆忙地回到了医务室中。
她下来的时候,严司白还没有醒过来,手臂上扎了输液针,正安安静静地输着液。
他的脸色本来是青白的,但是因为高热,所以又泛着一丝不正常的红。
“喝点热水吧。”
余承言见余笙笙脸色担忧,这才端了一杯凉了一会儿的热水过来,递给了余笙笙。
余笙笙将热水杯子用双手捧着,搓了搓仍然有些麻木的双手,这才道:“多谢。”
她喝水的时候,余承言眼尖地看到余笙笙的双手也有些擦伤。
瞎火黑灯的干活,而且还是下着雨,地上又湿又滑,磕磕碰碰的肯定在所难免。
因为余笙笙穿的是短袖,所以余承言的目光从她的手掌往上,又自然而然地看到她的胳膊上也有许多小伤口。
“他是什么情况?”余笙笙这个时候已经小口又快速地喝了半杯热水,这才调整好心态,看向了余承言。
余承言眼底闪过了一抹凝重,停顿了许久,这才缓缓动了动唇,低声道:“他旧伤复发,骨头里面已经坏死了,发烧也不是因为着凉,而是因为骨头里面开始腐烂了,需要割开旧伤的地方清理,然后做手术,否则,他这只脚就要废了。”
“做手术?县城医院的条件够得着吗?”余笙笙刚才已经给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设,不过听到余承言的话,她心里头还是极为难受。
现在医疗条件很差,特别是岛上,哪怕到了外面的县城,也不知道能不能做这个手术。
恐怕,还是要回京城才行。
“外面县城医院的设备倒是也足够了,我担心的是,医生的问题,实话实说,我从来没有接过这种强度和难度的手术,经验不足,县城医院也不知道有没有可以操刀的医生。”余承言声音沉静地说道。
其实条件和设备都是次要的,主要是操刀的医生需要医术高明,经验丰富的,这样才能够更大概率地保证手术的成功率。
如果手术失败,那很明显,严司白这条腿就要废掉了。
“他什么时候会醒?”余笙笙的脸色也一寸寸地变得凝重了下来,静默许久之后,这才默默地坐到了严司白躺着的病床边上,伸出手,慢慢地拉过来他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
严司白的手指和手掌都极为的粗糙,如同未经打磨过的砂纸一样,甚至有些硌人。
但是余笙笙双手紧紧将他宽厚又有些冷的大掌,珍视地放在自己的两手之间,极为轻柔又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就像是在对待着珍贵的宝物。
“看他的身体情况,但是做手术的事情不能拖延,我看他现在这个情况,恐怕会一直高烧,如果不彻底清除坏死的骨头,这种高烧会一直持续,如此下去,别说他的腿了,就是命都不一定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