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嘉怡将饭盒里头的汤水拿了出来,又将炒菜也都端了出来,放在了床头柜上。
孙嘉怡的二婶,正是严司白的母亲。
严母的目光落在严司白的脸上,这才低声道:“司白,你还没有吃晚饭吧,妈喂你吃点吧,这汤我炖足了三个小时的,嘉怡说你不能吃油腻的,我还特意去了油的,一点油星儿都没有的。”
说着,严母就端了汤,想要喂严司白。
严司白的眼底有些讥讽,语气不咸不淡道:“我是脚伤了,不是手残了,再说了,哪里敢劳烦孙夫人来喂我?我担当不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不必了。”
这话一出,严母的眼眶当即就泛红了,眼底的泪珠更是摇摇欲坠,伤心欲绝地看着严司白,声音哽咽道:“司白,你做手术这么大的事,没给我打个电话就算了,我不过想让你吃一口好吃的,你也不愿,你这是拿刀子扎我这个当妈的心啊。哪有亲妈不疼孩子的啊——你就这么恨妈妈吗?”
严母本来就是个大美人,这样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看起来简直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孙嘉怡急忙将自己手里头的手帕递了上去,给严母擦眼泪,低声安慰道:“二婶,别哭了,司白哥也只是口直心快而已。”
劝了严母,她又看向了严司白,低声劝道:“司白哥,二婶怎么说也是一番好意,你别这样伤了一个母亲的心。这样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二婶说得对,哪有当妈的不爱孩子的,二婶跟二叔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你心里头有什么心结也早就应该放下了,不要再恨二婶了。”
严司白觉得有点好笑。
他目光冷冷地睨向了孙嘉怡。
先前严司白看着孙嘉怡的目光也没有多少温度。
但是那只是一种异常淡漠的疏离,是正常的,看待陌生人的态度。
然而,这个瞬间,孙嘉怡却觉得严司白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头如同夹杂着冰碴子一般,冷得透骨,让孙嘉怡莫名的居然有一种汗毛竖立的感觉。
她抬起眼,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严司白就嗤了一声,道:“知道的,孙医生是个医生,不知道的,还以为孙医生是街道办的同志呢,连调解别人家庭矛盾都做得这么熟练了,看来平日里头也没有少管闲事。”
这话中浓浓的嘲讽还有冷意,还有严司白眼底的厌恶,猝不及防地刺痛了孙嘉怡。
孙嘉怡心口发闷,声音也忍不住微微有些颤抖,急忙解释道:“司白哥,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滚出去!”严司白丝毫不想跟严母和孙嘉怡废话,神色冷硬,语气更是斩钉截铁,不容商量。
这话语气很冲,严司白的脸色也很难看,严母本来就十分无措,听了严司白这话,眼泪当即刷刷地就往下掉了,一副伤心欲绝,随时随地都会晕死过去的样子。
“司白哥,你太过分了,你讨厌我可以,但是二婶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怎么能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这个态度?”孙嘉怡见严母这么伤心,十分不赞同地看向了严司白,指责道。
“我跟她母子情缘已经尽了,未经我的允许,她是怎么进来的?还是说孙医生作为医院的医生,就可以罔顾医院的规定,随便将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放进病房来?”严司白冷声地质问道。
“阿猫阿狗?严司白,我好歹也是生养你的母亲,在你心里我就是阿猫阿狗吗?你就这么恨我,你就这么恨我——”严母被严司白这话刺激得狠了,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不过头一晕,当即连连后退了两步。
幸好孙嘉怡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见严司白母子两个剑拔弩张的,闹得相当的难看,孙嘉怡脸上的神色也不好看。
孙嘉怡急忙看向了严司白,低声道:“司白哥,你太过分了。”
“孙医生,够了!你再不将人弄出去,就别怪我按照正常程序检举你利用职务之便将外人带进医院了,你们这样做,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休养了。”
严司白见孙嘉怡还要说教自己,心里头对她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反感到了极致,声音冷硬地下了最后通牒。
孙嘉怡见严司白这态度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但是她知道,严司白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她如果不将二婶带走,他是真的会投诉自己!
孙嘉怡本来还想要缓和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的,但是想不到严司白的态度居然会这么强硬,只好扶住了严母,低声道:“二婶,司白哥刚刚做完手术,而且接下来还要继续卧床,他心情不好,我们要了解一下。要不我们先出去吧,下次再来看他。”
严母见严司白连个正眼都不愿意给自己,看她的目光要么是带着讥讽的,要么是带着嘲弄的,没有丝毫作为儿子看母亲的样子。
她心痛如绞,憋得难受,这才低声道:“好吧。”
听她答应离开,孙嘉怡心里头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扶着严母离开,严母又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严司白一眼。
“司白,妈下次再来看你,等你心情好一些,我们母子两个再好好谈谈。”
严司白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寒,道:“不劳烦孙夫人尊驾了,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谈的。”
严母见他油盐不进,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孙嘉怡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这才拉着她出了门。
然而,刚出门,就听得病房里头传来了严司白冰冷刻骨的嗓音:“将这些东西都扔出去,我消受不起。”
他连自己精心做的饭菜也不愿意碰了。
严母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她的喉间,上不来又下不去一样,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的眼泪再次唰唰掉下,一脸凄楚又愁苦地看向了孙嘉怡,道:“嘉怡,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他还这么恨我,都说母子没有隔夜仇,他这是要恨我一辈子不成?”
孙嘉怡急忙安慰道:“不会的,二婶,你别哭了,我想办法跟司白哥好好谈谈吧,他只是一时心情不好,等他想明白了,我再跟他谈谈,他会理解你的做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