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帮。
正堂内,薛海宁听完路冠鸣的感情进展汇报后,摸着下巴说道:
“独孤夜这家伙也真是的,明明已经动了心,非不承认!可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否则之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依雪道:“是啊,他若是回了无影宫,那小姐可就前功尽弃了。”
何青龄提议道:“既然这样,我们就给独孤夜制造一些障碍,不让他那么早回去,给路冠鸣再拖延一些时间。”
薛海宁看向他,问道:“怎么拖延?”
何青龄道:“让他中毒呗!正好试试老子新研制的毒药。”
薛海宁点头道:“如今独孤夜的功力已经至少恢复了七八成,可不是一开始那个重伤未愈的他了,再加上我们不能暴露身份,使不了狼牙帮的独门武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假扮土匪肯定是行不通的,也只能让他中毒了。
何青龄笑道:“就算能暴露身份,整个狼牙帮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你那功夫连穆琉枫都对付不了,再按原计划假扮土匪只能是去送死,看来这次还是得靠我这个大名鼎鼎的医仙!”
薛海宁瞥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瞧把你给嘚瑟的!小爷我再不济武功也比你厉害吧?之前是谁动不动就躲到我后头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路冠鸣此时没闲心听他们两个互怼,注视着何青龄认真地问道:
“那你打算如何让他中毒?我直接去下毒是不可能的,他人很警惕,这样容易暴露身份,得不偿失。”
何青龄想了想道:“这个嘛……目前还没有头绪。”
路冠鸣道:“我之前想的是让你们扮成村里的恶霸,说那些孩子失踪就是因为独孤夜,再买通村长跟你们一起去家里找他的麻烦,有村长在,他不会动你们的,然后我就在一旁尽力维护,甘愿替他受罚,以此来感动他。”
薛海宁眼前一亮,道:“云歌妹妹,你可真聪明啊,这个办法不错!”
听了路冠鸣所言,何青龄灵机一动,瞬时有了主意,连忙说道:
“我们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一条,那就是村长认为那些孩子是独孤夜搞的鬼,便给林氏夫妇一包毒药,让他们偷偷下到独孤夜的膳食里,这样既合理,又能让路冠鸣撇得干干净净,也不会惹独孤夜怀疑。”
路冠鸣思索了片刻,点头道:
“嗯,这样确实可行,只要我们配合好就没什么问题。等他中了毒,你们和村长立即到林氏夫妇家里来找麻烦,我就说出那些孩子失踪其实是蛇妖所为,和独孤夜无关,他还杀了为非作歹的蛇王。”
“然后你们故意不信,硬要与我发生冲突,最好是能让我受伤,而独孤夜中了毒,也帮不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为了维护他受伤,这期间我苦口婆心地让你们相信,等真相大白后化解了矛盾,你们便离开。”
薛海宁脸上露出笑意:“好!就按云歌妹妹说的办!”
……
林家村。
厢房内,独孤夜倚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神情淡漠。
路冠鸣坐在木桌前,一边捣药一边说道:
“阿夜,郎中说了你中的毒很是罕见,闻所未闻,不过好在毒性较轻不会致命,想要解毒只能用笨方子一点点逼出来,可能会很慢,恐怕你还要在这里多待上一段时间了。”
她抬眸瞅了一眼独孤夜,道:“听村里人说这毒是村长在镇上花钱买的,卖毒的是个散摊,踪迹难寻,不然的话还可以再找他求取解药,你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看独孤夜一直沉默不语,她又说道:“阿夜,你别怪村长他们,最近失踪了那么多孩子,他们也是太恐慌了,再加上你又是外来人,不仅会武功,之前杀土匪的手段还那么残忍,所以他们才会怀疑你……”
独孤夜望向她,脸上看不出喜怒:
“为什么要维护我?”
他想起村长带着村里的几个“恶霸”来寻衅滋事的时候,她极力维护自己,不惜与他们发生冲突,还受了伤的场面,内心就揪成一团乱麻。
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路冠鸣对上他的视线,笑道:“因为阿夜是无辜的。”
独孤夜偏过头去,低声道:“我无不无辜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
路冠鸣真诚地看着他:“当然重要了!”
旋即,温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放缓语调补充道:
“不是你无辜与否重要,而是阿夜你这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才见不得别人污蔑你。”
独孤夜眼睫微垂,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
这个女人所说的话总是能触动到他内心深处最敏感的那根弦。
之前有很多女人对他说过情意绵绵的话,可他从未感受到来自她们的真诚。
眼前这个女人,在他最落魄时救了他,照顾他,对他好。
这样无所图的喜欢不正是他所期待的吗?
可曾经他的师父也是不求回报地对他好,在他最狼狈的时候愿意接纳他,帮助他,也是像这般大胆地对他示爱,到最后却……
他不知此生该不该再触碰感情。
更怕重蹈覆辙。
始终不愿,也不敢踏过埋藏在心底里那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
夜已深,林雨凝还不见路冠鸣回来,在院子里焦急地踱步。
林小念从屋里走出来,问道:“雨凝姐,你怎么了?”
林雨凝一脸担忧地说道:“阿姐上山采药了,可都这么晚了,居然还不回来。”
林小念听后也焦急地说道:“啊?该不会是出事儿了吧?”
林雨凝瞥他一眼:“臭小子,别乌鸦嘴!”
林小念问道:“思瑜姐为什么要上山采药?”
林雨凝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为了那个阿夜!明知他根本对自己无意,可是还处处为他着想,不知听谁说的荼蘼草的根茎能解毒,就屁颠屁颠地赶紧去山里寻了!”
林小念又问道:“那她是什么时候去的?”
林雨凝急得直跺脚:“去大半天了,现在天已经黑了,我也不敢去深山里寻她!爹娘被三姨叫去家里采莲蓬了,就剩下我们两个,该怎么办啊?!”
林小念拧起眉头:“雨凝姐,要不我们去寻她吧?那么久不回来别真是出什么事了,听那些老人们说这山林里的野兽可多了,只在夜里……”
他话音还未落,就看到独孤夜脚步匆匆地走出了屋。
由于中了毒,他神色凝重,看上去很是憔悴,可目光中却透出担忧。
“我去寻她!”
独孤夜撂下这一句话,便快速离去。
“哎!等等,我们也去!”
林雨凝和林小念紧随其后。
……
寻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独孤夜终于在一处陡峭的山崖下看到了倒地昏迷的路冠鸣。
他连忙冲了上去,看到路冠鸣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还沾有血迹,手中紧紧握着一株荼蘼草。
“思瑜!”
独孤夜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他蹲下身将她扶进怀里,一边轻晃她一边大声呼喊道:“思瑜,快醒醒!”
晃了几下,路冠鸣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他的脸后,欣喜地笑道:
“阿夜……你……你怎么来了?”
独孤夜厉声斥道:“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胡乱上山采药!”
路冠鸣虚弱地举起手里的荼蘼草,在他眼前晃了晃,反驳道:
“谁说我……没有本事了?你看……我采到了……有了这个,阿夜的毒就能……解了……”
独孤夜蹙眉道:“郎中不是开过方子了吗?为何还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路冠鸣脸上仍挂着笑容:
“可那个方子……也太慢了……我想让阿夜早点好……不想你每天……受毒药的侵蚀……虽然不小心从悬崖上摔下来了……但好在不高……应该没什么大碍……”
独孤夜怒视着她:“你是不是蠢?就为了一棵破草差点儿把命搭进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
他话还没说完,就堪堪堵在喉间,硬是给咽了回去。
路冠鸣似乎知道他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目光中的欣喜更盛,故意问道:
“这样做……怎么了?阿夜为何……不继续说下去?”
独孤夜眼睑微阖,压低了声音:“没什么。”
路冠鸣注视着他道:“阿夜……你分明就是……担心我了……对吗?”
独孤夜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当然不希望你死了。”
路冠鸣的语气中透出伤感:
“其实……死了也没什么……正好不用……被逼着嫁进……冯家……一了百了……我不怕死的……”
看她脆弱的模样,独孤夜凝望着她,竟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脸。
这是他有生以来除了和师父那次荒唐的恋情后,第一次主动想去触碰一个女人。
也是第一次担忧一个女人的安危。
明明之前是那么的讨厌情种,暗自发誓此生再也不会沾染。
可如今,他却忍不住想要接近她。
路冠鸣闭上双眸,看到情花的绿芽又往上窜了一节,已经离完全发芽近在咫尺。
看来所有的辛苦都没有白费,她一场挨着一场的表演终于有了成效。
一想到离复活穆琉枫又近了一步,她心中就不由地感到雀跃。
突然间,垂在身侧的手被男人的大掌握住。
他掌心的温热覆盖在她冰凉的手指上,在漆黑的夜幕下给予她温暖。
路冠鸣睁开双眼,看到自己手正被独孤夜紧紧蜷住。
那只修长的手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蚺起,将她攥得很牢。
抬眸的一瞬,耳畔居然响起了男人深沉又坚定的声音:
“你不用嫁进冯家,我会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