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玮,今天冒险还是有收获的,起码知道了梁王、管其昌、南宫冠英与漕帮,彼此是有勾连的。至于合作到什么程度,目前还不得而知。管其昌要想恢复爵位,也只能抱紧梁王的大腿。”成忠全道。
“是的。如果沈桥不来的话,管其昌估计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赵玮道。
“让姐姐以身涉险,我十分内疚。还请.......”
“赵二,你说啥呢?管其昌一看就没有少做,欺男霸女的缺德事,哪怕不是为了打探消息,被我知道了也会让他好看。否则我学武干嘛?今天还真是便宜他啦!”赵玮截断赵璂的话,回答道。
“放心,今天给他的惊吓不小。想来会有所收敛。至于他以前欠下的债,自会有被清算的时候。”成忠全道。
“这个管其昌,是邵伯侯管晟的独子,如果爵位没有被夺的话,他现在应该是邵伯或是邵恩伯,肯定不会是侯爵。要说对太子殿下最恨的人,估计就是这个管其昌了。梁王只是看重太子的椅子,想来对太子多少还是有些兄弟感情。而这个管其昌还真与太子有杀父之仇。”成忠全道。
“请师父告知详情!”赵璂有些心急。
“吴王之乱时,当年还是晋王的当今圣上奉旨平叛,太子殿下还是世子。晋王爷让世子爷在后方筹措粮草,管其昌就在麾下听令。然而这个姓管的,喜欢留连烟花之地,因此误了军机,让我方因粮草断供引起哗变,吴王叛军趁机反攻,让平叛大军无辜死伤数千人。世子爷查明原因后大怒,要斩管其昌。”成忠全缓缓的回忆起那段往事。
“贻误军机,自当军法从事。”赵玮道。
“是的。本来没有啥好讲的。管侯爷闻讯后,来到世子爷面前死跪不起。最后竟然当众自刎,欲用自己一条命换管其昌的命。世子只能将此事上奏惠宗陛下。惠宗最后削去管家的爵位,把管其昌贬为庶人。管其昌肯定会把这笔账记到太子的身上。这一晃都快二十年了。至于管其昌何时榜上梁王这棵大树,我就不得而知了。”成忠全继续道。
“从他们酒桌上的称呼来看,双方交往的时间不短。彼此之间的所求都是心知肚明,甚至已经迫不及待。现在我们要搞清楚的是,管其昌到底在为梁王做什么?做到了什么程度?看管家的规模,与真正的侯府只是差一个名分而已。”赵璂道。
“对了,安叔,那个魏老三要好好查一下。他应该是管其昌和汪询之间的联络人。沈桥刚才还说一句话,说是代管家兄弟向我致歉,难不成他姓魏只是一个幌子?”赵璂道。
“好的,大公子。这次在扬州一定把这个姓魏的老底给掀出来。”安允才道。
“安叔,我们明天,去天机庐此地的联络点,把他们掌握的信息也要过来。”
漕帮总舵,位于城外大运河边的一座缓丘上,五进的大院子,恢弘大气。花园里面的奇花异草,估计连皇宫也不一定有,亭台楼阁、轩榭廊坊一应俱全。几块高大的太湖石造型奇特,一群群锦鲤在水池中翻滚。与之比起来,丐帮总舵就如同牛棚一般寒酸。
赵璂带着白长老、护法梁闻光、喻春,扬州分舵舵主慕容顿和柳淳,于午时来到漕帮总舵。漕帮三个当家都在大门外等候,这还是丐帮帮主第一次登门,漕帮上下都异常重视。
大当家沈南园,年过花甲,除了须发花白外,面容红润,声若洪钟,显得精力过人。
二当家范建,修长瘦削,半百年纪,温文尔雅,一派和气。估计在帮中是智多星或金算盘之类的人物。
三当家沈桥是沈南园的堂侄。
“天下最富的帮派,果然名不虚传!”柳淳道。
“柳公子,过誉了。我们这是打肿脸充胖子。我们不这样做,漕运上的大人、沿途州府的老爷们,还有那些京中的大人物,就不放心把漕粮交给我们做。”二当家回答道。
“是,是,是。”柳淳应道。
偌大的厅堂里铺着羊毛地毯;整块的大理石屏风上,自然形成的纹路如同出自大家手笔的山水画;两排红檀大椅整齐排列。
宾主双方落座,衣着讲究的侍女送上茶盏。
沈南园道:“赵帮主少年英雄,初次莅临鄙帮,真是让鄙帮蓬荜生辉、满堂溢彩!”
“大当家,客气啦。我们这次不请自来,空手上门。还请三位当家不要赶人出门才好?”赵璂回答道。
“赵帮主,哪里的话。你能亲自登门,就是给鄙帮天大的面子。”沈桥道。
“好。既然都是敞亮人,咱们就有啥直说了。”赵璂道。
“爽快。我喜欢!赵帮主请指教。”沈南园道。
赵璂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缓缓的道:“三位当家,想必对虎头寨的事情有所耳闻吧?不知三位是何看法?”
沈桥望了望叔父,沈南园低头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赵帮主,虎头寨东方家与贵帮的宿怨,江湖中年纪稍长都知道。我无权置喙贵帮的处理方式。虎头寨有今天的下场自有因果,我既不同情也不评论。鄙帮苏州分舵派了三个人参与挑舵一事,我在这里向贵帮郑重道歉!”说完三人起身抱拳致歉。
丐帮众人只得起身还礼,静待下文。
“鄙帮参与的三人,均已受到了惩处。我想申明的是,事前总舵没有收到一点消息。事后,我让沈桥去调查了一番。沈桥你说说情况。”沈南园道。
“是。七叔。赵帮主,这个事情是西关盟主导的,你无异议吧?”沈桥道。
“嗯。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赵璂道。
“具体是这样的,东方松之子东方泷,在事前亲自到我帮苏州分舵,请我帮派出几个功夫好手,说是与其他几个门派的人一起竞技切磋。并未明言要与贵帮冲突。赵帮主也知道,鄙帮一向不以武艺见长,要求鄙帮参加竞技,完全是给足了面子。虎头寨在苏州的实力,赵帮主也清楚,他们既然给我们面子,我们也不得不回应。所以鄙帮舵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沈桥道。
“你们的情形与太乙门类似,都是被虎头寨诓上船的。不然我们今天上门也不会这样客气了。”白长老道。
“白长老,在苏州地界,虎头寨那是地头蛇。贵帮都经常被欺侮,何况我们?这次贵帮将虎头寨瓦解,做了一件江南同道多年来想做,又没有做成的事。是一件值得大大夸赞的好事!”范建道。
“赵帮主,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的。我们除了道歉外,另外再拿出白银万两,作为对贵帮损失的补偿。你看如何?”沈南园道。
赵璂沉思片刻,与白长老对视一眼后,道:“那就按大当家的意思办。此事就此翻篇吧。”
“好!赵帮主,真是个爽快人。”沈桥道。
“大家,请喝茶,喝茶!”范建道。
漕帮依靠运河,做着官家的买卖。无论王朝更迭,还是帝王变换都不会影响他们的买卖。他们只担心的淮河、黄河的水患,两江的粮食收成。
不知道是高手不屑与铜臭打交道,还是高手们都无经商头脑,无论漕帮是如何的富有,就是没有顶尖的高手选择他们。哪怕是当个记名客卿的都没有。沈桥的横空出世可算一个异数,所以当他说出要让漕帮走出江淮,要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大帮时,让帮内上下振奋不已,迅速聚拢了一批“胸怀大志”的追随者。
“几位当家,今天难得坐在一起,另外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赵璂道。
“赵帮主但说无妨,请讲。”沈南园道。
“贵帮的基本盘在江淮运河区域,与西关盟从地理上讲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西关盟早已是中原武林的公敌,如果贵帮与之交往太深,以后不好收场吧?”赵璂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沈桥看。
沈桥是漕帮身手最好的人,当然也是野心最大的人,是漕帮未来大掌柜的不二人选。此刻也正在琢磨赵璂的意思。
“赵帮主放心,我们自有分寸。鄙帮除了赚点走马行船的苦力钱,并不想与江湖恩怨有过多的牵连。但有时候我们不惹是非,是非自己会找上门来。三当家与西关盟接触,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贵帮有几十万兄弟要吃饭,鄙帮也有十余万人指着漕运之事吃穿。为了端稳手中的饭碗,我们几个不得不做些有违本心、有损他人的事儿。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正是这么来的么?”范建回答道。
“二当家所言极是。凡事只要不违道义,对得起天地良心就好。要做到尽善尽美那是不可能的。”赵璂道。
“是啊。漕运是朝廷大事,儿戏不得。但也是好大的一块肉,看到的、想到的、知道的无不都想啃上一口、分走一分。难啊,难!”沈南园叹道。
“贵帮与朝廷的关系,我帮是学不来的,也没有机会仿效。在三位看来,太子和梁王谁才是以后的天下之主?”赵璂问道。
“说句难听的话,他们兄弟二人谁上谁下,我们并不关心。无论谁做皇帝,都必须考虑京畿道上千万人吃穿用度,也离不开漕帮为其效力。”沈南园道。
这是实情,漕帮把持漕运数百年,天下别无分号,没有他们的组织、协调、调度,漕粮很难准时进入京郊粮仓,京畿道成千上万的人必然饿肚子。漕运可以说是除了军国之外,最让内阁操心、揪心的大事。事关王朝的统治与稳定,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我看三掌柜与梁王妻弟,关系匪浅,难道是押注梁王?”赵璂问。
“呵呵,呵呵,赵帮主纯属误会。郎三爷与我交好,不过是想从漕帮多拿点好处,与西关盟的想法差不多。说心里话,我根本就不想认识他,更不想认识梁王。哪个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凭啥他一开口,我就得把自己兜里的银子大把大把地奉上?还得故作大方,陪着笑脸,生怕对方嫌少了。这简直是自己出钱作践自己嘛!他梁王能出面让漕运衙门,把运价提起来?”沈桥好似在诉苦一般,连珠炮似的发问。
“看来三当家,怨气不小啊?”赵璂道。
“能不怨吗?他梁王做了啥,就凭他姓轩辕?他是有战功不假,朝廷自有封赏,与我等何干?他是权势滔天,又给我们带了好多真金白银?”范建也跟着追问。
“梁王如此得势,还大肆搜刮民间,有这个必要吗?”赵璂问。
“赵帮主,你想得简单了。梁王是得宠,但前面不是还有一个太子吗?要人给他办事要么给帽子,要么给银子。梁王现在毕竟只是亲王,在发帽子的权限上是有限的。为了成事,就需要大把大把的银子。”沈南园道。
“多谢大当家教我。我江湖经验太浅,还请三位不要笑话。”赵璂抱拳道。
“赵帮主客气了。”沈南园道。
“想必,梁王对盐道下的功夫也不会少吧?毕竟这个地方的油水可比漕运多得多。”赵璂道。
“这是自然。傻子才干丢西瓜捡芝麻的事儿?管其昌早不是侯府的公子了,为何还能有王侯般的享受,还不是沾了盐道的光?”沈桥道。
“盐商是富有,还不得依靠你们的船和船工,他们的生财之路还不是掌握在三位当家的手中。”柳淳插话道。
“柳公子的话是有道理,毕竟我们挣的苦力钱,哪能和他们比呢?”范建道。
“对了,听说扬州城有四大四小,合计八个家族把持着江淮盐道?”赵璂问。
“这只是台面上的说法,都知道里面油水大,岂是八个家族能垄断的?扯出萝卜带出泥,估计八十家后台都不止。”沈南园道。
“好了,好了。扯远了,江湖中人还是聊江湖中事儿吧。”赵璂道。
“就是,就是。赵帮主初次驾临鄙帮,我等备了薄酒,还请赏脸。”沈南园道。
“那就多谢了!”
柳淳、白长老等人这次跟着赵帮主可算有口福了。天下最富的名号可不是外人瞎说的,今天所上的菜肴基本上都是没见过的,别说吃了。三位当家也很善解人意,每上一道菜都会简单介绍一下原料和做法。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才结束。
用餐完毕后,侍女送上新泡的茶水。
“三当家,可听闻过荆楚船帮?”赵璂道。
“知道啊。在荆楚道可是首屈一指的。”沈桥道。
“船帮大掌柜向家被灭门,三当家可知情?”赵璂问道。
气氛一下就沉闷起来了。
“赵帮主是听说什么了?还是原本就在怀疑我?”沈桥面有愠色地道。
“三掌柜觉得西门烈是个啥子人?”赵璂换个话题问。
“我跟他只见过两次面,谈不上好感。是一个心机深沉、出手狠辣的人。”沈桥道。
“上月在西子湖畔,我曾伤在他手下。双方动手前,他告诉我说是沈三掌柜花了十万银子,向他买的毒药,用于毒杀向家。”赵璂道。
“呵呵呵,西门烈还真是个人才。把自己做的事情一推三六九,反而还要嫁祸于人。他妈的以为,我们漕帮真是软弱可欺哟?”沈桥怒极反笑。
“在下愿闻其详!”赵璂道。
“我漕帮想往顺着长江往上游拓展,是公开的事情,没有啥见不得人的。但下毒灭门之事是绝对干不出来的。对荆楚船帮我是想通过彼此合作,互补长短的方式进行的。听说向家三十多万两现银也被盗走,区区这点东西还能让我动心?这也未免小瞧我漕帮了吧?”沈桥道。
沈桥说得对,漕帮财大气粗,岂会看得上向家这点家当?还要背上几十条人命,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看来是西门烈故意祸水东引,想金蝉脱壳了。”赵璂道。
“既然赵帮主问起,我不妨多说点。西关盟借了我漕帮的船运走向家的银两,事后给了二万两现银作为费用。至于他们把银子转到哪里去了,现在只有他们自己晓得。”
“多谢三掌柜!”
“三掌柜可认识一个叫蒯贵的人?”
“不认识!”沈桥很干脆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