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稚垣还是需要点时间来消化这样的观念冲击,姚纨懿是用自己的政治手段快速政府了那些传统迂腐的朝臣,不论是吞灭大佑,还是剿杀东海,谅谁都说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来。
可是这条路并不容易,他原本想让岁岁备受宠爱地度过这一生,难道也要让她去经历这些刀光剑影吗?
姚纨懿也知道他心中所想:“我只希望我们不要剥夺她的机会,若是等她长大了,她并无这个想法,或者能力不及年年,那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若是不尽早定下年年的储君之位,不止岁岁,还有时时,还有我们以后的孩子,我不想看到他们为了这个位置兄弟反目。”
岳稚垣说的也是实情,姚纨懿从未经历过同室操戈,可他就是从自己的七哥手上夺过来的。
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聊明白的话题,夫妻两人还是把目光转回到了年年的伴读人选上。
姚纨懿没有亲自返回北都,一切事宜都交给了沈磬和沈朗两兄弟打理,在大盛建立的第三个月,他们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金池城。
岳稚垣和姚纨懿是在乾康宫召见的沈氏两兄弟,已然与当年逍遥于江湖天地间的样子截然不同。
“两位爱卿免礼。”
姚纨懿对他们二人更加亲近几分,岳稚垣板着张脸,一看就知道心里揣着事。在场的皆是聪明人,谁不知道他是想到了先前在民间盛传的谣言。
“天下一统,大盛初建,北都能顺利度过这段时间,全都仰赖两位爱卿辛劳,朕应当重重有赏。”
“这都是为人臣子应尽的本分,陛下谬赞。”
“没有外人在,也就别说这些场面话了。”姚纨懿的手在桌案下被岳稚垣紧紧捏着,挣脱不开,悄悄瞪了他一眼才有所收敛,“朕打算下旨赐封沈磬为淮阳侯,沈朗为淮阴侯,另有宅邸各一座,古玩十件,黄金千两。”
沈磬与沈朗相视一眼,顺从地跪下谢恩。
“当初立下的十年之约,沈磬,你可有想法?”
沈磬知道这是姚纨懿给他的一次反悔机会,今时不同往日,她没有那么需要他了,可他的心意也变了。
“臣与陛下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好。”
姚纨懿本想着沈磬最爱自由,当时为了她居于朝堂,总不愿见他有朝一日对她心生怨怼。
“远青产子,朕未及恭喜,待她养好了身体,朕就传她入宫来见。”
“臣代夫人叩谢陛下恩典。”
姚纨懿继而将视线转向了沈朗,这人新婚燕尔,与林瑶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瞧他的模样就知道心中有多喜悦。
“至于你。”
“臣在。”
沈朗笑眯眯地拱手等着。
“林瑶身份特殊,尤其在金池城,当年她以明珠郡主之名行走的时候,见过的人不少。好在春幽台将她的过往依然做实,若是她不得宽心,你也要多多劝慰。”
“是。”
“女子书院在北都势头正好,朕打算在这里也开设一家,便交由你们二位的夫人组织打理。”
远青在她身边多年的大宫女,与权贵夫人打交道根本不在话下,而林瑶自小更是在定南王府蒙受最好的教育,姚纨懿很是放心。
沈磬和沈朗暂住在春幽台里,跟各自的夫人一说这事,都是喜上眉梢。
丈夫得陛下重用,就连她们也可以发挥所长,不必拘束在内院之中,谁不道一声人生畅快。
“陛下就只安排我们两人吗?”
远青想起北都的女子学院可是有四位女院长呢。
沈磬露出了神秘的笑容:“还有一位,你们绝对想不到。”
“你说祁蔓?”
岳稚垣乍一听到这个名字竟然都生出了恍惚之感,怎么说他也与祁蔓做了几年名义上的夫妻,在人前亦是相敬如宾。
“不错,可要一并见见?”
姚纨懿也是花了好些功夫才找到祁蔓的下落,她与母亲崔夫人改名换姓,一路北上就是为了远离祁氏和崔氏的势力范围,如今以郑姓自居,随了崔夫人的外祖。
“好。”
他们是在正泰宫召见的祁蔓母女,身姿背着光,待姚纨懿真正看清她的面容,瞬间觉得鼻子一酸。
“民妇郑氏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平身。”
姚纨懿虚扶了一把吩咐道:“快坐吧。”
祁蔓的模样未变,只是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恣意,想来这些年老天爷并未苛待了她。
“姐姐。”
祁蔓听到这熟悉的称呼,抿嘴一笑,还是低声说道:“陛下如今身份贵重,民妇不敢当。”
她打量着岳稚垣与姚纨懿,都说相爱的人会愈发相似,这句话果然是应验在了他们的身上,两人并肩而坐,眉眼之间的神韵竟是如出一辙。
“看到陛下如此恩爱和睦,大盛国富民强,民妇心中是说不出的欢喜。”
姚纨懿还是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四手紧紧相握:“姐姐,你过得好吗?”
祁蔓点头:“宫外的日子虽然不必宫中富裕,可民妇心里很是充实。”
虽然春幽台在查到她的下落时,已经粗粗回报过祁蔓的现状,可姚纨懿还是愿意听她自己说。
“民妇与母亲离开之后决定北上,除了要远离祁氏和崔氏之外,民妇也很想去看看陛下的故乡。大凉民风淳朴,若不是母亲身体无法适应那里的气候,也是个很好的安居之所。后来,民妇就在北边的城中置办了一处小院子,收了几家铺子和田庄,日子也就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了。后来陛下产下龙凤胎,回大凉省亲,还有一系列的事情,民妇都有听闻。”
祁蔓何尝不觉得心疼,姚纨懿本是天真无邪的一国公主,却卷入了大夏的宫变篡位,从此踏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可现在的她,已有帝王风范,旁人只知她可呼风唤雨,谁能理解背后的各种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