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宫里,皇后带着熬好的补来去望看拾年,拾年已经醒了被宫女服侍着起身下了床
。其实她觉得自己还应该继续躺着,但是架不住753给她播报玉清殿的情况,皇帝气狠了,已经派人捉拿申屠邈和商细柳,并打算重罚申屠一门。可这不是拾年想要的结果,至少现在不是,她只能从床上爬起来让宫女替她更衣梳洗。
王皇后见她穿的单薄,抬手就拿了宫女手里的狐裘将她裹住:“你刚刚生产完,天冷,怎么还起来?”
狐裘是王嫱的兄长在北域猎到的墨狐皮做的,墨色的皮毛乌黑发亮,衬得拾年那张小脸更加苍白。
“母后,长离想见父皇。”
皇后本想劝她再休息几日,对上那张憔悴的小脸她只能点头应了,问了宫人陛下正在玉清殿,皇后直接让人用遮了严实的辇轿抬着拾年去见皇帝。
拾年到玉清殿的时候,苏熠安要抄家的旨意都已经拟好了,就差盖上御印,下首跪着的申屠元盛埋着头一副等死的样子。
“长离公主求见!”
苏熠安疑惑:“长离怎么来了?快宣!”
拾年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进玉清殿,她刚想要下跪行礼就被苏熠安扶住了。
“皇后不是说你才刚刚醒过来吗?这时候还出来走动干什么?!福安,快给公主赐座!”
福安公公立刻使唤两个内侍搬来了椅子,椅子上还铺了软和的锦垫。
“长离你放心,皇后已经向朕说明了那申屠小子的混账行径,朕定为你讨公道!”苏熠安看着很是消瘦,那身龙穿装在他身上总觉得空荡荡的,但也挡不住他此刻威严的气势。
拾年轻捏住龙袍的衣角,声音轻浅温和:“父皇,长离想求您不要怪罪郭老夫人她们。”
苏熠安的脸色变了又变,除了册封那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孩子喊他父皇,乖巧可爱的女子软软糯糯让他的心一下子柔软了。
“他申屠家敢如此对待朕的长离,朕若不罚,天下人该怎么看你,皇家颜面何存?!”
拾年从凳子上站起来,在申屠元盛身边跪下去:“还请父皇屏退左右,长离要事要奏。”
苏熠安叹了口气只能,让人将申屠元盛拖下去关押起来,自己上前扶起拾年:“长离想说什么?你若是要替申屠邈求情,朕是不会允的。”
拾年轻轻摇头:“儿臣不是替申屠邈求情,他藐视皇家该罚,还请父皇下旨让长离与他和离。”
苏熠安一巴掌拍在御案上,咬牙切齿:“和离都是便宜他,就该给他一旨休书,再让他与那不守妇道的庶女游街示众!”
拾年心里默默替皇帝叫好,面上却还要装贤惠:“儿臣知道父皇心疼,但是申家屠老夫人当年曾救过娘亲一命,儿臣不愿因为子孙犯罪连累她老人家。”
拾年这么一提,苏熠安也想起来,申屠元盛的正妻郭氏曾用家中至宝救过自己的皇嫂,申屠邈再不成器也是她的孙子。
“那就这么放过那个混账?!”他做不到!
拾年差点儿就要憋不住破功了,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肃了面容:“当然不能轻易放过,儿臣要与申屠邈和离,我的孩儿不能有这样的父亲,苏意绝只是皇太女之子,跟申屠再无关系。
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申屠是犯了错,,但他确实也是个人才,父皇留他一命以后定有用处。”
苏熠安刮了刮她的鼻头:“你啊,说了这么多,还是心慈手软。罢了,念在他是皇孙的生父,朕留他一命。
”
申屠邈刚刚赶回府,宫里的圣旨也到了。福安公公将抓走的申屠元盛老夫妇都送了回来,顺便宣读了皇帝的旨意。
驸马申屠邈不尊公主,当街纵马抢夺他人妻室,陛下允准长离公主与其和离,罚棍三十,降为禁军侍卫,幽禁府中思过两月。
福安公公将第一份旨意交给申屠邈后看到了他身后的商细柳,眼神十分不屑:“陛下有旨,商家庶女商细柳不遵礼法,勾引驸马,本该沉塘。公主殿下宅心仁厚为皇孙积福,特赦其死罪,就赐给申屠公子做个妾室。”
商细柳听了小脸瞬间惨白,她下意识就想站起来反驳却被一边的申屠邈死死按住,只听到申屠邈的声音:“谢主隆恩。”
福安公公宣完旨也不走,就看着羽林卫将申屠邈押到长凳上行刑。福安公公似乎是故意的,也不让人把申屠邈拉进府里去,就在大庭广众下开始数板子。一丈宽的枣木棍子打在申屠邈身上,纵使他身体健壮,几棍下去也忍不住冒出冷汗,再加上被好多百姓围观,又痛又羞恼,竟然气急攻心晕厥过去。
这件事成了上京城的笑谈,不过长离公主在其中就是那个最无辜可怜的人,遇到如此羞辱还保了驸马一族的命,百姓们都感念公主殿下有仁义之心,当然这些舆论有一部分是拾年故意找人散播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王皇后最近往琼华宫跑的很勤,拾年的殿中快被各种小孩子的玩意儿塞满了,王皇后喜欢孩子,抱着苏意绝不撒手,拾年也乐得清闲,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自从身体好全了拾年就日日往御书房去,苏熠安的身体不好,常常是拾年将紧要的奏折读给他听,他口述后拾年再做批注,这也算是一种教导。
“陛下,穆小将军求见。”福安公公从外间走进来,苏熠安正半倚在软榻上看着拾年批过的折子。
“让她进来。”皇帝坐起身将折子放回到桌案上。
拾年也从成堆的奏折里抬起了头,她记得苏离年最后爬到宫道上,好像就是这个穆小将军救她回去,想到这里拾年忍不住舔了舔嘴角,那人的唇还挺软的。
福安公公出去没多久就带进来一个玄衣小将,眉眼清俊,头发高竖着,银色的垂缨衬得人更加面若冠玉。拾年一眼就将人上下打量了个遍,就是这人个头好像不是很魁梧。
“微臣参见陛下,拜见公主殿下。”一开口,有些沙哑的女声响起,拾年瞪大了眼睛。
苏熠安却很平静,他笑着让人平身,转头向拾年介绍:“长离还不认识吧,这是穆家长女穆霄云,你母后说了她可是你和绝儿的救命恩人。”
拾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叫穆霄云,她是个女子,站起身就朝穆霄云拱了拱手:“长离替自己和孩子多谢穆小将军救命之恩。”
穆霄云赶紧弯腰回礼:“这是微臣份内之事,担不起殿下大礼。”
苏熠安笑着打趣了几句,总算回到了正题:“穆卿求见,可是有事?”
“回陛下,父王派人发来急报,南蛮暴动,偷袭我大燕边境城池。父王年前旧伤复发,微臣请命速回南境抗敌!”穆霄云直接跪了下来,她的父王已经年老,幼弟还不能担当重任,此刻她的心已经飞到了南境穆府。
苏熠安脸上的笑消失了:“南蛮王真是死心不改,居然敢偷袭!”
拾年在一旁看着,她大概能明白为什么穆霄云会特意来求皇帝放她回南境。申屠邈与商细柳的事情到底是让皇家出了丑,苏熠安有意替皇孙大办满月宴稳固皇太女与皇孙的地位。
而穆霄云其实也是被扣在上京的人质,穆王府镇守南境,穆家小儿子年岁尚小,穆家长女倒是年纪轻轻就跟随穆王爷征战沙场,在南境大军中颇有威望。
苏熠安身为帝王本就多疑,自宫变后身体每况愈下,他担心皇太女稳不住朝局,不止南境穆王府,几位戍边大将家得力的儿郎都被召回上京,名义上是贺皇孙满月宴,实则是留他们为质,大家心照不宣。
拾年站起身走到苏熠安身边劝道:“父皇,穆王爷年老,南蛮敢偷袭必定是预谋已久,边境百姓安危要紧,就让穆小将军回去吧。”
苏熠安看她的眼神很是复杂,仔细看还有些无奈,最后还是点头:“长离说的有理,穆卿明日就启程吧。”
穆霄云跪地谢恩,抬头时与拾年的目光正好撞上。
穆霄云退出御书房后没多久皇后来给皇帝送汤药,经历了一番动乱没了贵妃,帝后的感情倒是有了缓和,拾年也很识趣告退。
“殿下,小皇孙已经被娘娘哄睡着了,您要不要回去看看?”拾年坐着辇轿,跟随在旁边的大宫女欢宜凑上来问着。
拾年摇摇头:“既然睡着就不去吵他了,让嬷嬷好生看顾着。吩咐下去,本殿要出宫去申屠府一趟。”
欢宜听她要去申屠府立马低头不敢出声,只轻声交代身边宫人立刻去准备公主出宫的事情。
拾年在与外苑连接的宫殿里换了身低调的常服,只带了欢宜和几个侍卫就坐着马车出了宫,她特意低调选了文武百官下朝走的东侧门,没想到碰上了穆霄云。
“穆将军?”穆霄云应该是步行出宫的,她的随从正牵着马在宫门外等着,刚好拾年挑起车帘看到了。
穆霄云回头看到马车里探出的小脑袋,拾年已经换下了华贵的宫装,一身素锦交领长袍,挽着简约的发髻,倒像个不谙世事的未出阁姑娘。
“见过殿下。”
“穆将军今日可还有事?若有空,可否陪本殿出宫走走?”
穆霄云没有犹豫,她转头与自己的随从交代了几句,就牵着马走到拾年车前。
“将军这马不错。”拾年看着她身后的马,身高八尺通体乌黑,是匹好马。
女人之间的友谊很简单, 拾年夸了穆霄云的马,就像在21世纪她夸闺蜜的包很好看一样,穆霄云很是骄傲的介绍:“微臣这马是十三岁那年从战场上得来的,名叫秋风。”
拾年点头:“好名字,不过本殿出行低调,还是请将军与本殿共乘马车吧。”
穆霄云只犹豫了一会儿就将缰绳交给了随从,自己掀了帘子就上了马车。
欢宜出去坐在马夫身边,车子晃了晃就驶出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