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望着他,“你觉得这有品味么?”
金爽嫌她没见过世面:“这叫浪漫,你难道没见我爹浪漫过?”
有年萧褚把金琰气狠了,为了赔罪,搞了个鲜花和解仪式,点了一地蜡烛。
蜡烛圈成个桃心的样子,萧褚怀里那抱花也十分好看,金琰感动得立马就跟他和好了。
金爽有模有样的学,打算照抄老爹哄父亲的把戏,用同样的方式讨好金珠。
长陵觉得行不通。
但被金爽缠了半天,看他可怜巴巴的,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回头发现自己去玩的事还没提上议程,反倒要去给金爽当劳工了,长陵有点不爽。
她状似不经意的掀翻墨碗,墨水登时就浇了金爽一袖子。
金爽拿着莽山舆图头也不抬的选求亲场地,丝毫没注意袖子已经脏透了。
长陵有点同情他。
“阿蛮——”长陵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去找找他不愿意跟你的原因。”
金爽头疼道:“他几年几年的不理人,我把他家翻遍了也就……”
“他爹娘呢——”长陵问道。
金爽微微抬头,霭霭斜阳照进屋内,金爽整张脸藏在阴影中。
他蛮干,但也精明。
十多年没追到的人,他怎么可能不想想问题是不是出在对方的家人身上?
金珠爹娘思想保守,自打儿子三岁时被金爽藏了一个月,他们就怕了,从此小心提防,私下里禁止金珠和他往来。
金珠很听话,三岁后就不找金爽玩了,都是金爽过去找他,一去就吃闭门羹。
前几天金珠爹娘打算带儿子回老家,一家人突然要走,金爽立马就明白对方的用意了。
那两口子怕儿子被他拐走,以退为进,躲着他呢!
可金爽不死心。
他守了十多年的人,说走就走,哪有这样简单的事?
所以这混账今天强行把人带进房间脆撕破脸了,他强吻了金珠。
一开始对方竭力推拒,后来又慢慢在他身下软化,扣在他头发里的手有一瞬间是下压的。
那就是在回应他。
既然回应了,还敢说不喜欢他么?
金珠懂事听话,不想让爹娘费神。
爹娘叫他不许跟金爽往来,他就不往来。
“……”
金爽朝长陵挥了挥手:“我知道了,快回宫去。”
长陵出去时路过主院,径自朝萧褚跑来抱着他手臂晃了晃。
“萧叔,你明天等我啊,记得带烤架去,我们在莽山烤肉吃——”
她说着顿了一下,目光向上,落在金琰身边的少年身上。
少年眉目温润,身上有股温雅入骨的书卷气,正拿着新作的文章给金相批改。
据说新一代的读书人中,他是其中的佼佼者,虽然赶不上金相当年的风采,但也远超别人。
他进了国子监,今天是一月个中难得的一天假期,他也没闲着,真真是上进得紧呐。
长陵淡淡收回目光,转而又向萧褚撒了个娇,萧褚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
她知道对方怕金琰呷醋,便哼哼唧唧的走了。
长陵走后,堂上的少年微微抬眸,目送她的背影远去。
少女还在长个子,好像走着走着就又长高了一截似的,一回头,她横刀颈间血淋淋冲他笑的模样历历在目。
“长陵——”
萧褚叫住长陵,说道:“方才金珠红着眼眶出来,可是阿蛮那混账欺负他了?”
长陵眨了眨眼:“阿蛮亲他。”
萧褚气得眼前一黑,抄起棍子就朝金爽院子去。
长陵拍拍手溜溜达达的回宫,明日要早起,她今晚就没熬夜早早睡下了。
次日秋猎大军乌泱泱朝莽山开动,长陵忍不住从轿子里跑出去爬上自己的马,和金爽同心协力,去田地里豁豁柿子。
“真有意思!自己摘的就是不一样,好甜啊!”
吃了两口嫌腻,立马又丢开手。
然后给陛下摘了一堆,又给娘娘们摘了一堆。
她一路玩着跑上莽山,额头湿漉漉的,两边脸颊粉得像桃子。
元和帝怜爱道:“又玩了一身汗,待会可不要再跑了,当心着凉,福灵,给公主拿件披风。”
福灵把一件枫红色的披风给长陵系上。
没一会儿金爽来约她,她跑出去,悄声说道:“金珠来了?”
金爽得意一笑,瘸着腿边走边说:“我出马,能有败的?幸好你昨晚告状了,我爹要是不把我打成这样,我就没法带金珠来了。”
打瘸了,向金琰求个情,金琰就额外开恩,默许他把金珠带来了——老父亲自己是过来人,明白儿子的心思。
他不想自己走过的路再让儿子走一遍,所以平日里虽然对金爽很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但金爽认真喜欢上谁家孩子了,他是不会阻拦的。
他对金爽只有一个要求:别霸王硬上弓。
金爽带着长陵来到一片干燥的林地,把提前放在林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长陵看到一堆鸡零狗碎,两眼昏花,幸好有琳琅在旁边打下手。
三人蹲在地上把鲜花摆成桃心状,又在花丛间参差错落的放了一颗颗夜明珠。
准备完毕,金爽掏出一把大箜篌,摆好姿势,叫长陵去把金珠带来,自己则在石头上严阵以待。
他有些紧张。
手心湿润,手指有点打抖。
金珠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高兴?难堪?纠结?无聊?
他猜不到。
长陵和琳琅跑出去,路上有人叫住她:“公主殿下,夜深了,山上露气重,当心身子。”
长陵看过去,对方眉眼俊雅,穿着飞鱼服。
“崔兰?”
崔兰道:“是,殿下有何吩咐?”
长陵抿了抿嘴,跑了。
这辈子崔兰没进宫,但去了锦衣卫,还当上了指挥使。
崔滁倒是进宫了,仍旧是东厂厂督,脾气火爆。
长陵有些茫然,她不知道冥冥中发生了什么,这辈子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简直把大家的命运都推翻重来了,但大家好像都没什么遗憾。
除了贺寅。
他找了金卯那么多年,还要找到何时呢?
*
金珠铺被子时长陵找来了,叫他跟她出去。
他迟疑片刻,捏着袖子不声不响的跟上对方。
他知道长陵和金爽是一路的,两人进了林子捣鼓半天,不知道要搞什么。
金珠看着地面,长陵送他到林子边就停下了,向金珠说道:“你们两个的事本不该我插嘴,但我看不下去了,你有什么苦衷就跟他讲清,别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
“讲过了。”金珠声线苍白,“他不听。”
他和金爽讲过了,他们之间不可能。
论身份,他是奴,金爽是主。
论人情,金相对他父母有恩,他不能恩将仇报,害人家儿子断子绝孙。
可金爽说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