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相府在七夕夜招来狐狸精的事,传得阖府上下人人皆知。
据说那狐狸精长得美貌无比,身形翩翩,颇有志怪话本子里半步化仙的神仙姿容。
至于为什么不是神仙,而是精怪。
据当事人,小姐的贴身侍女秋菊所说,是因为当时那个狐狸精发现了自己,还开口说话,问自己是谁。
“这妥妥的就是狐狸精呀!神仙都能掐会算,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
秋菊赌咒发誓。
“我看那狐狸精已经有千年道行,化形成人后,惟妙惟肖,与常人一般无二。”
“这要是再给他千年时光,怕不是就能飞升成仙了!”
春兰在给睡饱了的裴萧萧梳头时,将这事儿当成谈资,说给她听。
“如今府中上下,都说那个男狐狸精是小姐拜月引来的呢。”
裴萧萧直接笑喷。
“论美貌,我可比不上我爹。怎么就是我引来的呢?就因为是男狐狸精,不是女狐狸精?”
“高门大户就有人豢养佞童为乐,指不定那男狐狸精也是个好男风的呢?”
“男狐狸精是好男风还是好女色,这可没人说的准。”
“再者说,若真是为了我来的。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生这个时候来?”
“觉得我爹娘将我养大了,省了养我的钱财与时间,到了出嫁年纪,好来截胡了是吧?”
“美得他!”
“我还要陪着我爹好多年呢,才没那功夫搭理。”
“真要为着我好,就留在相府,每日开坛做法,保佑我一家三口无病无灾,官运亨通,财源滚滚。”
“若是能做到这些个,我还愿意分他一个眼神。”
裴萧萧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看了看。
“这边再添支金簪就行。”
打扮完,裴萧萧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去见传说中的“狐狸精”。
是的,在听到谣言的第一时间,她就知道那个狐狸精是谁。
“哥!”
裴萧萧一个飞扑,直接搂着裴孟春的脖子不下来。
裴孟春赶紧把手上的剑丢了,调整了下位置,好让妹妹舒服些。
“这么早就起了?昨晚我回来的时候,你睡得可熟呢。”
裴萧萧亲昵地在他肩窝蹭了蹭。
“睡饱啦!”
“哥你背我吃饭呗。我懒,不想走。”
“好——哥背你过去。抱稳了别撒手,小心摔下来。”
“哥才不会摔着我。”
去花厅吃饭的路上,裴萧萧十分八卦地打听她哥的个人情感问题。
毕竟月老人设不能倒。
“哥你昨天回来地这么晚,是不是为了去见谁家小姐?”
“不是为了见谁家小姐,是为了去见谁家夫人。”
裴孟春语出惊人,直接把裴萧萧给吓到了。
她搂紧了裴孟春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非常非常严肃地小声打探细节。
“是有夫之妇吗?她夫婿官职高不高?有爵位吗?她娘家如何?是不是凶悍性子?”
她哥七夕深夜私会有夫之妇,这个事情有点难办。
也不是不能办。
她可以把自己的县主护卫统统拨给她哥。
就是被人揍,有一排人墙挡着,都揍不到她哥身上。
裴孟春想了想。
“是有夫之妇,不过夫婿早年亡故,如今寡居在府,官职不高,倒是有爵位。”
“她母族是天底下数一数二,本人性格温柔,偶尔彪悍。”
裴孟春最后还做了一句补充。
“哦,育有一子。”
裴萧萧倒吸一口冷气。
这么详细的吗?
她哥和人家暗通款曲多久了?
这……她哥总是不在京城,他俩这算小别胜新婚,还是她哥不过对方裙下之臣的一员?
听她哥的话,那还是个带孩子的熟妇。
倒不是她身为女性歧视女性。
那孩子不知道多大了,记事没有,要刚刚好是熊孩子的年纪,这就不太好搞了啊。
因为孩子没成和失败的,比比皆是。
数一数二的娘家,怕不得是《氏族志》上一等世族,还得是前列。
难搞,真的难搞。
但她哥好不容易看上个女子,裴萧萧也说不出泼冷水的话。
鼓励的话,就更说不出口了。
万一没成,她哥孑然一身,孤独终老怎么办?
毕竟人家是土着,和自己这种换了芯子的不一样。
而且,最关键的是,她爹就是个情种,这……具体遗传到没有,很难讲。
“萧萧可是好奇?昨日你们才见过啊。”
裴萧萧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还没回过神来。
“啊?”
“昨日七夕宫宴,你没见着长公主吗?”
裴萧萧如遭雷击。
她哥的美貌已经远胜于她爹了吗?
长公主,眼光多高一人啊。
对着她爹那张脸,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
连长公主都拿下了,这天底下,怕是再没有能抵御她哥美男计的人了。
裴萧萧应得很艰难。
“嗯,我见了……”
“哥,你和长公主……你们相处得如何?”
“很好啊,长公主待人素来亲切。萧萧你近来欺负了韩公子,挨了长公主的骂?”
“这倒没有……”
裴萧萧的小脑瓜艰难地运转。
“那你们……多久了?”
“四月末的时候吧?长公主给我去信了,当时我在江南。”
也就是说,才刚开始没多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还是长公主先主动的。
果然女追男,隔层纱。
所言非虚。
那她哥这情根尚未深种,也许还来得及。
“那……你……”
“长公主听说我在江南,拜托我收集江南本地的望族适龄女子画像,她要为韩公子择选婚配对象。”
裴萧萧一下就熄了火,声音冷冰冰的。
“哦。就为了这事啊。”
是她想太多,真是抱歉了。
但又引起她的好奇。
“长公主那么晚了,还找哥你去公主府?”
“嗯,公主府直接派了人在城门等着我。若不是他们,我得今早开了城门才回来。”
裴萧萧越听越迷糊。
“可韩公子要婚配,为何不在京中选人,要大老远地跑去江南。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裴孟春想都不想,直接脱口而出。
“因为韩公子要去江南了。”
“嗯?”
“好端端的,他去江南做什么?”
裴孟春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哥?”
裴孟春紧紧闭着嘴,背着妹妹闷头往前走。
爹说了,韩长祚要封越王的事,不能和妹妹讲的。
爹虽然如今身体大不如前,可动家法的时候,相府再大,自己也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