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跟张酒陆一样?快去。”裴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好笑地看向卫峰:“告诉他,晚上请他到荷园饮酒。”
“是。”卫峰又看了看主殿那边,这才摸着后脑勺走了。
他觉得裴琰为了大庸国真是豁出去了,竟舍得出卖美色……苏禾知道了,会不会一气之下拿千箭车射裴琰?
卫峰走得飞快,一边走还一边唾骂自己,怎么如此八卦。
……
裴琰有阵子没进荷园了,宋秋祥已经提前做好了宴会准备,他一进来,马上就带着荷园一众人上前来给他行礼。
“给王爷请安。”小锦儿也穿着婢女的衣服,站在人群前面,向裴琰行礼。
裴琰拍了拍小锦儿的脑袋,低声道:“小孩子晚上不要进宴厅。”
“是,王爷。”小锦儿很规矩地回话。
她现在是在宴上专门负责传菜的,她嗓子好,姐姐们都说她的声音像黄莺儿一样清脆,站在堂前传菜,来的客人听到了都说好听。
裴琰前脚进了宴厅,后脚就来了一支乐伎,男女都有,全是长得漂亮清秀的人物,跳舞的伶人尤其美艳,她们都精心装扮过,抱着琵琶弦琴从湖心白玉桥上走过去时,像一群仙人。
“王爷今晚要宴请什么人啊。”小锦儿跑到一个认识的小侍卫面前,摇了摇他的衣袖,好奇地问道:“禾儿姐姐会不会来呀?”
“夫人这几天养胎,不便出门。”小侍卫朝她笑笑,指着园子后面的住处说道:“你回去吧,今晚就在屋里,不要出来。”
“哦。”小锦儿乖巧地点点头,半蹲着朝小侍卫行了个礼:“谢谢小哥哥。”
“快去吧。”小侍卫笑笑,手扶住腰上的佩刀,抬头机警地打量起了四周。
小锦儿走了没多远,听到了身后的笑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男子一瘸一拐地走来了,身边还跟着两个美艳的少女。小锦儿眼睛瞪了瞪,撒腿就往回跑。
“奶奶,奶奶。”她一把推开刘嬷嬷的屋子,冲了进去。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刘嬷嬷从烛火下抬起头,朝她招手:“快过来,给你做的鞋子好了,来试试。”
宴请贵人的时候,刘嬷嬷都会呆在屋里。她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模样丑,前面需要的是年轻漂亮的女子,她就不去丢人现眼给荷园丢脸了。
“嬷嬷,王爷今晚请的是那个关西王,他带了那位红衣郡主,郡主的裙子才到这里,腿好白啊,腿上还画了花儿。”小锦儿拉起裙子,连比带划,小脸都红了。
“这样啊……”刘嬷嬷屁股抬了抬,想去看看,可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你把门关好,别也去了。”刘嬷嬷又拿起了鞋子,朝小锦儿招手:“来试试。”
小锦儿坐到刘嬷嬷面前,歪着小脑袋说道:“王爷看了白白的腿,会不会长针眼?我去煮一碗洗眼睛的草药水吧。”
“男人看了白白的腿只会高兴,哪会长针眼,眼睛会长大还差不多。”刘嬷嬷撇撇嘴,小声嘟囔道。
小锦儿双手往桌上一搁,小脑袋搁在了手肘上,看着窗外的月亮说道:“真讨厌,她们就不该把腿露出来。”
“她们有什么法子,不都得听父母的。”刘嬷嬷把鞋给小锦儿套在脚上,小声说道:“你看看周王家的周小姐,昌平郡主,陆家大小姐……哪一个不是显贵出身,可她们哪一个能自己做主的。就算是你禾儿姐姐,一开始也做不了自己的主。但凡她命弱一些,现在早就成一堆骨头了。”
“月亮娘娘保佑禾儿姐姐长命百岁。”小锦儿立马合上双手,闭上眼睛,对着窗外的月亮拜了拜。
“你禾儿姐姐苦吃到前面了,后面全是福气。”刘嬷嬷擦了擦有些浑浊的眼睛,又拿了一块布出来,小声道:“再做两个虎头小帽子。”
小锦儿主动拿起了针线,熟练地穿好了线。
外面传来了舞乐声,小锦儿趴到窗口上,看着那边升起的团团白烟,小声说道:“王爷开始看白白的腿了。”
“让他看去,也只能看看。你禾儿姐姐有能耐呢,能管着他。”刘嬷嬷胸有成竹地说着,末了,又小声嘀咕道:“怀着身子碰不得,他定是馋了。”
主殿里。
关西王烧焦的发尾被剪光了,用了好些发油,这才勉强把参差不齐的头发梳拢,用一只青玉冠束好。他脸上被火星子燎出好几个水泡,用针刺穿了抹上了草药。此时他的脸一片白一片红一片青,滑稽得很。
“关西王,白天之事本就不是冲你而去,这盏酒,本王敬你。”裴琰端起酒盏,朝他举了举。
关西王嘴角勉强扯了扯,烫伤的脸一阵剧痛,他端起酒盏喝了一口,冷着脸说道:“贤侄,你父亲在时,我与他来往甚多,说是旧友也不为过。你今日拿惊天雷对付我,会让你父亲心寒。”
“他死了,身体化成尘土,无心可寒。”裴琰又倒了盏酒,自顾自地喝了一口:“况且,你若不与那二人搅在一起,此事就累及不到你。”
“我们同住一个官驿,怎能说搅在一起。”关西王不悦地说道。
“不是要献舞吗?跳吧。”裴琰没搭理他,高大的身子往后一靠,乌亮的眼神落到了宴殿中间。
舞姬姗姗而入,窈窕的身体在殿中穿行舞动。裴琰长指握着酒盏,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跳舞。
关西王几度看他,欲言又止。他在关西时就听说裴琰极爱赴宴,到了宴上也不与人说话,就坐在最好的位置,一个人一壶酒,兴致勃勃地看舞姬跳舞。后来听说他为一个小庶女收了心,原本就不信,今日一看就更不信了。
“贤侄,我这小女儿名唤幼微,她一向仰慕你,此次我入京,她坚持与我同来,为的就是能见见你。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能歌擅舞是次要的,她还会剑术,骑射,兵法。”关西王眼中精光一闪,露出了笑,主动朝着裴琰举起了酒盏:“不如就让小女为贤侄献上一支剑舞。”
“我的正妃只能有一个。阳城王也带了个女儿,已经带去太后面前了,还往我府中递了信。”裴琰掀了掀眸子,视线仍停在殿中几个舞姬身上。
“什么?”关西王面色一沉,但很快就又笑了起来:“许是给太后请安。”
“递了庚帖。”裴琰低眸抿了口酒,淡声道。
关西王的脸色彻底黑了。说好要同进退,这老狗竟瞒着他去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