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此念无尽,缱绻于心
作者:一只大白来了   黎明前的京北最新章节     
    车转了好几条街,方辞手里一直攥着手机,突然手机突然弹出一个广告页面,“只需要2999就能逆天改命”。
    方辞二话不说,点了姻缘,毫不犹豫输了付款密码。
    后来几年,友人也是被同样的钓鱼网站骗了100万,众人哄堂大笑她太纯爱,只有方辞在一旁默不作声。
    钱刚一付出去,方辞就后悔了。
    因为,那个网站突然点不动了,点进去是黑色的故障页面:“404,not found……”
    女司机见方辞小脸煞白,关心问了一句:“小姐,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方辞一脸懊恼:“没事。”
    外面下雨了,京北的秋季天气大多数时候不太好,阴沉沉的,有时候还有雾霾。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雨刮器有节奏来回摆动,方辞的视线一直盯着前面的雨刮器。
    回到别墅,方辞上了楼,房间里一片黑暗,灯没有打开。
    程先生在时,整栋别墅都是灯火通明,他喜欢那种万丈光芒的感觉。
    方辞在玄关处换了拖鞋,鞋架上程先生的拖鞋还整整齐齐跟她的鞋子放在一起,一如他还在一样。
    她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一坐就是一个小时。
    如果问,孤独有没有具体的形容词描述,那大抵是整个偌大的空间,只能听到你自己呼吸的声音,还有挂在墙上的钟摆有节奏地转动声音。
    方辞坐累了,将窗台上的兰花抱了进来,花盆上还有点点湿意。
    现在时间还早,别墅里除了方辞和绿妩两人,平时都没有什么人。程先生新聘来的女司机每天晚上要回家住,绿妩这几天家里有事,也是每天晚上要回去照顾小侄子。
    今夜,整个大别墅只有方辞一人。
    她听着窗台上滴滴答答的雨声,心中不免烦躁不安,可她还是喜欢秋天,因为她跟程先生是秋季认识的。
    这样枯燥乏味的日子,方辞一个人整整过了一个月。
    程先生自打离开,两人就未曾联系过,也没有通过电话,中途收到过一封他寄过来的信。
    偌大的信纸,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心有所念,此念无尽,缱绻于心。”
    收到他寄来的信的时候,方辞眼眶红了,泪水打湿在泛黄的信纸上,她无数个时刻动摇的心,也倏地得到了一种莫大的慰藉。
    明年快过年的时候,方妈就能回国了。
    再熬熬吧。
    方辞是这么想的,也确是这么做的。
    平淡枯燥的日子,如此循环往复。
    后来啊,又过了半个月,方辞在晚上九点,竟然接到了程先生打来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可她就知道是他。
    方辞心情忐忑,接了电话。
    对面沉默了几秒,方辞听到熟悉的呼吸声,泪水不争气流了出来:“程琛?”
    程先生声音一如既往低沉:“嗯,你还没睡吧?”
    方辞声音哽咽:“还没呢。”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方辞本来想告诉他,家里院子里种的菊花和玫瑰都开了,她参加了好多社团活动,去跑龙套玩,缘缘最近会翻跟头了。
    可话到嘴边,换成了责备的刻薄语气:“你很忙吗?一通电话都没时间打?”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程先生语气格外疲惫:“这边有规定,我不能打电话,随时有人监听。”
    方辞一听这话,火气更大了:“程琛,你别找借口,那你现在怎么可以打?”
    程先生声音低沉得不像话:“我太想你了,所以……”
    声音可怜得像个孩童。
    方辞心已经软了下来,可嘴巴上依旧不饶人的语气:“我才不信,指不定你现在已经有人了。”
    程先生辩解道:“没有别人。”
    方辞依旧傲娇:“最好没有,如果你有别人了,我就不要你了。”
    程先生可怜兮兮的:“你不能不要我。”
    方辞轻扯嘴角:“看你表现咯。”
    只听到程先生低低地笑,声线喑哑暧昧,一如既往那般迷人。
    方辞有了机会,开始喋喋不休说她最近遇到的事情,“院子里的那片菊花开了,超级大一朵,我还去采了,做了好几杯菊花茶,就是有点苦,所以我加了点冰糖。”
    “最近我在学校参加了好多社团,书法社、演讲社、绘画还有音乐鉴赏,超多超多的,我想多发展一点兴趣爱好,这样我就不会一直想你了。”
    “你可要有危机感了,最近篮球社,有好几个人追我呢,他们说我长得像仙女。”
    方辞说的也不假,篮球社的队长是个富二代,家世也不错,虽然跟程先生比,还有很大的悬殊,可家世清白,书香门第。
    她之前在篮球场路过,一只篮球从天而降,直愣愣朝她砸了过来,是杨恒赶紧抓住了那只篮球,不然方辞非得砸成脑震荡不可。
    后来,两人就认识了。
    杨恒经常找时机跟方辞制造偶遇,方辞看破不说破,下意识保持距离。
    方辞说到这里,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她又缓和态度说道:“我又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
    还是没有声音,方辞皱紧眉头看了一眼电话,电话显示,已经早就挂断了,三分钟前电话就已经被掐断了。
    方辞眼泪一言不合就流下来了。
    她继续颤抖着声音说道:“京北马上就是凛冬了,一到冬天就会下厚厚的雪,可美了,我的意思是说,你好久才能回来?”
    “好想跟你一起在雪中漫步,手牵着手,如此便算我们也曾共白头……”
    方辞说完,将手机放到了枕头边,一听到手机有动静,就要起身去拿手机看看。
    每次发现不是他,她的情绪就会突然跌入谷底。
    如此循环往复。
    后来,又过了一个周,还是晚上九点左右,电话又响了。
    程先生语气略带抱歉:“对不起,上次突然有人来了,应该是值班的,我就挂断电话了。”
    方辞忍住汹涌的情绪,声音平静:“没事,我知道了。”
    程先生说:“你上次不是想跟我说什么吗?你现在,要不再说一遍?我听着。”
    方辞眼眶红红的,鼻子一酸:“没什么,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过去一周了,我早就忘了。”
    程先生语气无奈:“那好吧。”
    接下来,又是好几秒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程先生说:“明天,还是这个时间点,我给你打电话,我先挂了,辞宝,你早点休息。”
    方辞握紧手机大气不敢喘:“嗯,你也是,早点休息。”
    程先生:“那你早点休息吧,我挂了,晚安,明天再给你打……”
    方辞恋恋不舍:“嗯,晚安。”
    一挂断电话,她又从萎靡不振的精神状态,突然变得神采奕奕。
    从他说明天还可以打电话时开始,方辞就已经开始无比期待明天的到来,她甚至疯狂到想去手动掰时钟转动。
    时钟转快一点,再快一点……
    第二天,方辞整个人无比亢奋,一整天都在傻笑。
    绿妩开玩笑问了一句:“小姐,你是不是捡钱了?”
    方辞笑了笑:“比捡钱还要开心。”
    好不容易等到约定的九点,程先生的电话终于打了进来。
    两人这次开始聊天,大多数时间都是他在静静聆听她的碎碎念和八卦,他偶尔附和几句,听她吐槽。
    说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碰撞的响声,方辞耳膜震得发疼:“喂,程琛,你在搞什么?”
    只听到对面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还有模模糊糊的争吵声。
    方辞仔细去听,只听到一个女声:“忱哥儿,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玩火。她有什么好的,像她这样的花瓶,除了跟你嘤嘤嘤作,只会耽误了你的大好前程。”
    方辞手指僵硬,整个身子突然颤抖得厉害。
    方辞不知道是怎么挂断电话的,电话那头传来剧烈的争吵声,“滋滋滋”声,像电流穿透全身一样,麻木疼痛。
    他又欺骗了她。
    王锦婳的争吵声剧烈,程先生听得耳膜疼,拧了拧眉,一脸不耐烦。
    王锦婳眼眶猩红,“忱哥儿,你还看不明白么?你跟她,这辈子都不可能。”
    程先生眸子一直盯着悬在桌子旁边的电话线,没有说什么。
    王锦婳伸手去挽他的胳膊,程先生主动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避嫌的意味明显。
    王锦婳提醒他:“你别因为一个女人,毁掉大好前程。我所认识的忱哥儿,是一个做大事的人。”
    程先生甩开了王锦婳的手,发脾气发得厉害:“这是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指点。”
    王锦婳眼眶湿润:“忱哥儿,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跟你才是门当户对,王司两府。强强结合,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程先生语气坚决:“我跟你,还没到那层关系。”
    说完,人已经离开了。
    留下王锦婳一个人站在原地,她面如死灰,就像被人突然宣布死刑一样难受。
    可是,明明她跟他才是最合适的,她与他一同长大,自小青梅竹马,没有人比她更合适做司府未来的女主人。
    王锦婳想不明白,她无论是外形条件,还是家世背景,都比那个破败的过气女星强的多,方辞根本不配与她相比较。
    后来啊,程先生便联系不上方辞了。
    他知道,那天她听到了王锦婳的声音,按照她的脾气,又会闹上几天。
    可眼下,似乎大事不妙。
    因为,两人断联已经两周了。
    程先生当晚就从集体宿舍偷溜了出来,将保安亭的保安打晕,然后使用了座机打电话,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一直传来一阵冰冷的机械女声。
    程先生神色凝重,一股强烈不安的感觉突然袭来。
    他突然捂住腹部,脸色发白,胃疼的毛病又犯了。
    冷汗黏糊糊沾在他的后背,程先生手上青筋凸起,勉强撑在座机上,又按了一个电话。
    松哲:“先生?”
    程先生克制住语气,声音冷冽:“找她。”
    松哲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么了什么,保持冷静问道:“先生,您说的是谁?”
    程先生突然咬牙切齿道:“方辞。”
    听到这个名字,松哲心惊肉跳了一下,但他没有多问。
    程先生快速挂断了电话。
    他捂着腹部,走路半蹲,身形矫健从城墙上的电缆线附近爬了出去。
    “嘭”一声——
    三个月后,京北迎来了又一个凛冬。
    天蒙蒙亮的时候,方辞才从横店出来,身上穿着一身又破又烂的乞丐服。
    运气不错,她千搬万磨,负责人才给她找了一个乞丐婆的龙套角色,出场率不高,也就一分钟的镜头,一分钟镜头就能赚200块钱。
    当然,这场戏是要求乞丐婆在雪夜活活冷死,要求必须是大雪纷飞的背景。
    方辞从昨晚等到凌晨三点左右,天空才下起了鹅毛大雪,这场拍摄,她穿着单薄的乞丐服,硬是扛过了一晚上。
    就连导演都说:“这龙套演得不错,敬业有精神。”
    现在也不过才凌晨四点,京北的天色还处在一片混沌中,整个天空笼罩着一层阴暗的氛围,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方辞颤颤巍巍扫了一辆路边的共享小电驴,然后风风火火骑了上去。
    地面上还有积雪,路滑的厉害,方辞好几次抓不住小电驴的方向轨迹,雪地里滑出了一长条圆滚滚的车轮印子。
    她骑小电驴是最近才学会的,刚开始学的时候,方辞摔了好几次。手腕上都还有淤青,尤其是膝盖的位置,淤青还没消散。
    冷风从破烂的乞丐服中灌了进来,冻得方辞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冷空气从身上的毛孔钻了进去。
    小电驴艰难前行,歪歪扭扭的,方辞的平衡感不太好,小电驴好几次差点撞上了路边的栅栏。
    好在现在还很早,车道上还没什么来来往往的车子。
    熙熙攘攘的车辆,穿梭在京北的繁华大道,方辞骑着小电驴行驶在路上,眼眶突然酸涩无比。
    同样的繁华大道、同样的下雪天。
    不同样的人……
    她只是,偶尔会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