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罗坦决斗罢手,诺克拉尔离去,北方狼族命运再临转折
争论的声音愈演愈烈,迅速吸引了几乎一半部落成员的注意。周围的兽人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气氛愈加紧张。诺克拉尔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但很快愤怒的热血涌上了他的脸颊,双眼中燃烧着不容忽视的火焰。
“杜罗坦,伽拉德之子,杜尔科莎之孙,”他大声喊道,声音中透着无法抑制的挑衅,“我向你发出荣耀的决斗挑战。你,接受挑战,还是选择拒绝?”
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杜罗坦身上。部落的气氛因这一挑战而变得压抑而凝重。杜罗坦没有丝毫犹豫,冷静地答道:“我接受。”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无法回避的决然,“我们将在泉边会面。”
“准备好,诺克拉尔。”杜罗坦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告诉你的家人,你爱他们,为了你的傲慢,剥夺了他们丈夫和父亲的机会,向他们道歉!”
愤怒和不甘充斥着杜罗坦的胸膛,他转身匆匆返回自己的简陋小屋,步伐沉重,浑身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他无法理解诺克拉尔为何如此愚蠢,居然为了一个充满憎恨的决斗置自己和家族于险境。杜罗坦心中满是对古尔丹挑衅的怒火,更加愤怒的是,那个曾经亲近的族人,现在却走上了这条不可逆的错误之路。
一股无力感袭来,杜罗坦开始脱去沉重的狩猎盔甲,愤怒地将它们扔到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感到无比的疲惫,却又无处发泄这股积压已久的愤怒。此时,粗糙的木门被推开,奥格瑞姆走了进来,他负责在杜罗坦缺席期间的营地事务,紧随其后的是盖亚和德拉卡。
“你很生气。”奥格瑞姆的话简单直接。
“你觉得呢?!”杜罗坦的语气尖锐而不加掩饰,他不喜欢讽刺,但此刻的情绪让他无法自控。
盖亚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道:“你别无选择。”她的声音平静而无情,脸颊因愤怒而泛红,“几代人以来,没有北方狼敢向首领挑战,这种侮辱不能不予以制止。”
“盖雅说得对。”德拉卡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带着一丝悲伤,仿佛明了丈夫心中的苦楚。她知道杜罗坦的愤怒不仅仅是因为挑战本身,更多的是那股深深的无奈与痛苦。杜罗坦的目光落在妻子身上,伸出手将她拉近,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低声说道:“我不想杀死一个北方狼。”
德拉卡闭上眼睛,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像是在抚慰自己怀中的孩子。她的声音柔和而悲伤:“我也不想为我的丈夫收集石头……”她轻声叹息。
杜罗坦的眉头紧蹙,心头一阵刺痛。他深知妻子的担忧和不舍,但此刻,已经没有回头路。“挑战是在整个部落面前发出的。”德拉卡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稍稍退后,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没有人会认为你是怀着仇恨去参加这场决斗的。做你该做的事,杜罗坦。”
杜罗坦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片刻之后,将她拥入怀中。两人都明白,如果没有精神的决心,他必然能够在这场决斗中轻松获胜。尽管他因未能捕获猎物而感到疲惫,但作为首领,他的体格和经验都远胜过诺克拉尔。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真正让他担心的,是诺克拉尔的命运。
几分钟后,杜罗坦走出了小屋,外面的空气冷冽而刺骨。消息像野火般迅速传遍了营地,部落的成员们纷纷聚集在一起,目光灼灼,气氛异常压抑。杜罗坦回想起他见过的唯一一次决斗——那时,一名来自雷霆领主部落的愚蠢家伙因一只被杀死的塔尔布克,向古鲁卡发出了挑战。那场决斗充满了愤怒和屈辱,古鲁卡轻松获胜,战士们的欢呼声震天响,仿佛天地都为之颤抖。
杜罗坦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聚集的兽人们,感受到他们对即将发生的决斗的期待与忐忑。他知道,这场决斗不仅仅是他与诺克拉尔之间的对决,更是北方狼族尊严与荣耀的扞卫。
然而,现在格鲁卡的家族已不复存在,部落中再也没有人会在两个北方狼之间的决斗中欢呼。诺克拉尔站在卡格拉和沙克萨身旁,怀中紧紧抱着他的小女儿——尼兹卡。小女孩眼神好奇地追着一只红色的喜鹊,轻快地跑向附近的清水。她一边走,一边欢快地笑着,完全没有察觉到即将发生的沉重命运。当她看到杜罗坦走近时,诺克拉尔轻轻将她递给了卡格拉,自己则向前走去。
尼兹卡似乎感到不安,伸出小手向父亲索抱,嘴里发出柔弱的哭声。诺克拉尔低下头,温柔地看了看她,然而,他并未伸手去抱,而是轻轻地将她和她的母亲推开,坚定地向前走去。沙克萨站在一旁,眼中闪烁着泪光,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却没有发出声音。
当德雷克塔尔被引来时,场面变得更加肃穆。老萨满的脚步沉重而缓慢,走到两人面前时,他停下了脚步,放开了帕尔卡的手。那一刻,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沉甸甸的,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今天,我庆幸我失去了视力。”德雷克塔尔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因为我的眼睛将目睹两位北方狼之间的生死决斗。我感到痛苦,连同那些目睹这一切的灵魂们,也都感到痛苦。我从你们第一次呼吸时便认识你们。如今,想到今天其中一人将做出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我的心如刀绞。”他深深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无法言说的悲伤。
德雷克塔尔从怀中取出一个装油的瓶子,小心地打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诺克拉尔,把你的手伸过来。”他命令道。诺克拉尔照做,伸出那只宽大而有力的手掌。德雷克塔尔缓缓地在他手心滴下几滴油,每一滴都像是承载着大地、空气、火、水与生命的力量。
“大地、空气、火、水和生命的灵魂引导你走向你的命运。以北方狼的尊严去迎接它,珍惜生命,但别害怕死亡。”德雷克塔尔的话语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令人无法忽视。
接着,萨满转向杜罗坦,同样重复了这一仪式。当德雷克塔尔完成祝福后,杜罗坦将双手相互摩擦,感受到油脂在手心的滑动,香气扑鼻而来,令他心中一阵舒适。然而,心底的沉重依旧未曾消散。每个动作都似乎在提醒他,这不仅仅是一场决斗,更是命运的抉择。
德雷克塔尔低下头,任由帕尔卡带着他离开,年轻的萨满回头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忧伤。当二人走到安全的距离后,杜罗坦与诺克拉尔对视。目光交织之间,杜罗坦心中一片复杂。他希望诺克拉尔能够收回挑战,然而这种希望已如泡沫般破碎。如果他退缩,诺克拉尔会视他为软弱;而若他接受挑战,自己也会被视为不配带领部落的软弱首领。
“哦,灵魂们,难道真到了这个地步?”杜罗坦的思绪还未完全成形,诺克拉尔却已低头发出一声震天的嘶吼,像一头愤怒的野兽,猛地扑向他。那一瞬间,杜罗坦没有丝毫的犹豫,他迅速向一侧闪避,几乎在瞬间跌倒在坚硬的地面上,身体滚动了几圈才站稳。诺克拉尔因惯性滑过他身旁几步,才勉强调整过来。
杜罗坦紧握拳头,迅速恢复站立,摆出战斗姿势,准备随时迎接接下来的攻击。他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诺克拉尔身上,这种高度集中的感觉几乎让他陷入了恍惚的状态。虽然这种状态并未完全达到完全的放空,更像是对敌人的本能感知和警觉。猎捕时,杜罗坦从父亲那里学会了这种技能,并在战斗中不断磨练,如今却不得不将这一切用来对付自己的族人。他的心情异常复杂,充满了挣扎与痛苦。
诺克拉尔低吼一声,停了片刻,似乎在试图评估杜罗坦的动作。而杜罗坦毫不犹豫地抓住机会,猛地跃起,身体迅速倾斜,右肩狠狠撞向诺克拉尔的上胸口。同时,左手滑动,猛地抓住了诺克拉尔的长发,用力一扯。
诺克拉尔痛苦地嚎叫,头被猛地拉低,似乎要被扯断。杜罗坦并未放手,继续用力向前推进,自己的身体全压在诺克拉尔的背上,毫不留情地将他压向地面。诺克拉尔的力气虽大,但在这一刻,似乎完全被杜罗坦压制。
然而,诺克拉尔却拼命挣扎,侧身倒下,杜罗坦的手中只剩下那一缕沾血的长发和一小块皮肤。这一刹那,杜罗坦失去了平衡,眼看着自己即将摔倒,却被诺克拉尔的拳头狠狠打在脸上。杜罗坦顿时感到一阵剧痛,牙齿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血腥味瞬间充斥了口腔。尽管他踉跄着向后退,却仍强忍着站稳了身体。
诺克拉尔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紧随其后扑了过来,二人再次摔倒在地,混乱的战斗已经没有了任何规则,只剩下两颗愤怒的心在争夺尊严与生死。
诺克拉尔无声地怒吼着,怒火如洪流般汹涌而来。他的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狠狠地挥向杜罗坦——一拳、两拳……每一拳都充满了凶猛与绝望,仿佛要将一切怨恨倾泻出去。
杜罗坦双手高举,敏捷地在诺克拉尔飞舞的拳头间穿梭。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精确计算,迅速而冷静。他的掌心突然夹住诺克拉尔的下巴,猛地将其向上抬起。诺克拉尔的头突然后仰,整个人被迫向后退去,失去平衡的同时,他的脚步踉跄,身体险些摔倒。
刹那间,杜罗坦已经站起身来,目光如锋,毫不留情地看向诺克拉尔。但诺克拉尔也不是轻易退让的猎物,他猛地低吼一声,像一头狂暴的猛兽再次扑向杜罗坦。两位北方狼再度相撞,他们的身体在冲撞中摩擦出剧烈的火花。汗水与鲜血交织在他们的皮肤上,使得他们的动作更加滑腻,攻击也愈加致命。
杜罗坦的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一根肋骨在诺克拉尔的重击下断裂,剧烈的痛感让他几乎失去了控制。与此同时,诺克拉尔也发出了低沉的咆哮,证明他同样受伤。但两人都没有退缩的意思——挑战已经开始,生死已无回头路。
“洛克塔尔·奥卡!”杜罗坦低声喊出了部落的誓言,这是他最后的宣言。
不再退缩,也不再试图反击,杜罗坦咬紧牙关,猛地屈膝,用双手紧紧抱住诺克拉尔的腰。力量的对比在这一瞬间达到了巅峰。诺克拉尔大吼着试图挣脱,但杜罗坦的力量更为沉稳和强大,最终他将诺克拉尔猛地抛向一旁。诺克拉尔重重摔在地上,尘土飞扬,剧烈的震动几乎让他失去意识。
然而,诺克拉尔并未放弃,他拼命地挣扎,试图站起,但杜罗坦早已如影随形,紧追不舍。他握紧拳头,毫不犹豫地挥下。那一击狠狠地打在诺克拉尔的下颌,发出了一声沉闷的脆响。杜罗坦感到一根骨头在拳下碎裂,紧接着,诺克拉尔的獠牙被打掉,悬挂在一块皮肤上,血液顿时喷涌而出。
杜罗坦收回拳头,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中似乎被撕裂。他看着诺克拉尔的脸,鲜血已经几乎遮住了他眼中的光芒,诺克拉尔显然已经重伤,几乎失去了意识。只需再来一击,这场决斗便会画上句点,诺克拉尔的生命也将戛然而止。
然而,杜罗坦停住了手。
他的目光从诺克拉尔那模糊的脸庞上移开,透过血污,他看到诺克拉尔眼中残存的光芒。他依然在坚持,依然在等待,仿佛在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杜罗坦的心情复杂而沉重。他曾经与诺克拉尔并肩作战,曾在无数次的猎杀中感受到彼此的信任和友谊。如今,这一切都变成了对决的惨烈开始。古老的法则早已规定,北方之狼的决斗,必须以死方休。可是,杜罗坦知道,他并不想杀死自己的族人,尤其是与自己同命运的北方狼。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急促的呼吸如同雷鸣般回响在耳边。杜罗坦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尽管外面议论纷纷,眼前的观众充满期待,他却无心去看他们。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诺克拉尔身上,眼神中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与决绝。
“我们受到了重创——起初是漫长的冬季和短暂的夏季,动物的减少和疾病,我们活了下来。”杜罗坦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度,“然后,山神的怒火倾泻而下,火血之河摧毁了我们的家园。我们依然活着。毒湖、枯萎的树木、饥饿和无家可归并未将我们击垮。我们埋葬了在这场斗争中失败的人们,并为他们哀悼。”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北方狼,语气逐渐变得坚决,“这个世界向我们提出了诸多艰难的考验,让我们展现勇气,证明自己值得在这个世界生存。困境应该让我们更强大,而不是让我们互相撕咬。”
“我们的族群在减少,仍在减少。”他声音低沉,仿佛在述说一段无法逃避的命运。“我为你们而战,保护你们,保全你们的生命。我不愿亲手将另一个北方之狼的名字加入死亡名单。我的妻子怀着我们的孩子——现在族中唯一的孩子。诺克拉尔也是父亲。妮兹卡、沙克萨及我们的其他孩子是族群的未来,我们必须为他们尽一切可能。”
杜罗坦停顿片刻,目光中透出一丝愤怒,“我们会战斗——是的,为了保护他们和族群中的其他成员,为了猎物、为了食物、为了抵御自然的侵袭。但彼此之间的争斗,是最大的愚蠢。我拒绝参与。我是杜罗坦,卡拉达的儿子,杜尔科沙的孙子。我领导这个族群,永不拒绝挑战。但我也不想看到有人因这样的挑战而丧命。”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沉静中带着深深的悲痛和无奈。“还有谁想与我一战?”
场面陷入了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杜罗坦的眼神扫过所有人,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没有人再敢发出挑战。决斗已经结束,而他所要求的,只是族群的生存与团结。
杜罗坦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陪伴自己多年的面孔。每一个熟悉的面孔都带着不同的表情,有些愤怒,有些松懈,但无论如何,他们的眼中都闪烁着不同的情感。德拉卡站在一旁,眼中闪烁着骄傲,她微微点头,仿佛在为他的决定感到自豪。母亲赫亚站在不远处,作为族中法律的守护者,她面露忧伤,默默地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什么话也没有说。
没有人站出来接受他的挑战。
杜罗坦低下头,感到一种无言的沉重压在心头。他想伸出手去帮助诺克拉尔站起,但他知道,此时的举动只会显得过于矫情。诺克拉尔,尽管受伤严重,但依旧是一个勇猛的战士,他需要保留那一份胜利者赋予的尊严。而杜罗坦也不能在众人面前显得软弱,或者说,不想在某些兽人眼中显得更加软弱。
于是,首领默默转身,朝自己的小屋走去。没有回头,只有当小屋的门在背后关上时,杜罗坦才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刺痛涌上心头。他跌坐在椅子上,沉默良久。德拉卡和赫亚随即走了进来,紧跟其后的是奥格里姆和依靠在他手臂上的德雷克塔尔。
“亲爱的,”德拉卡的声音带着柔和的关切,她拿起一只小陶罐,倒了些水放在炉火旁,“你打得很好,真的。你做得对,饶了诺克拉尔。虽然他受伤,但他会恢复的,连带他的尊严,也会随着时间愈合。你让他活了下来,而他活下来,能为部族带来更多猎物。”她点燃了火堆,开始准备煮水。
赫亚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儿子,眼中闪过一丝难掩的失望。“你该告诉我你到底打算怎么做,”她的声音如同冰冷的石块,“我们的传统已经受到了重创,不,应该说是遭到攻击,几乎被摧毁。过去几年,部族经历了太多,而现在,你又在践踏它们最后的底线!”
杜罗坦听到母亲的质问,疲惫地闭上了眼。“母亲,”他缓缓开口,“我自己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你看看周围,诺克拉尔是个强壮的战士,等他恢复后,他会变得更强。你亲眼看见过他带回来的猎物,那份力量和勇气,部族需要他。如果我因为传统而剥夺了他,岂不是在剥夺部族的生存机会?”
赫亚听到这话,微微一愣,似乎有些难以反驳。她张了张嘴,但又没有说出更多的话。
“为了传统……”赫亚喃喃自语,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
“赫亚,”这时,德雷克塔插嘴道,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儿子的行为,与我从灵魂中得到的启示是相符的。我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时刻,但我相信,杜罗坦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低头叹了口气,目光略微空洞,“周围的破坏与死亡已经够多了,生命的灵魂劝告我们,不要再往这场火焰里添柴。某种我还无法理解的联系,促使我们走向此刻,但请相信,杜罗坦没有错。”
奥格里姆微微一笑,伸出手拍了拍杜罗坦的肩膀。“我真高兴在这样的时刻做你的副手。”他咧嘴笑了笑,“你知道,如果你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我随时都可以向你发起挑战,那会让你保持警觉,免得变得懒惰。”
杜罗坦低头笑了,尽管笑容中带着痛楚,“在这种时刻?那在其他时候你会想当首领吗?”
奥格里姆张了张嘴,似乎想开个玩笑,但看到杜罗坦脸上明显的疲惫和伤势,他的笑容微微收敛,最后还是收回了手。“如果你知道我随时准备挑战你,这不会让你懒惰。”他说道,眼中闪过一丝认真,“不过,说实话,你所做的选择,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但从我自己的角度看,我认为你做得对。”
杜罗坦的笑容渐渐淡去,听着朋友的话,他的内心依然沉重。这不仅仅是一场决斗,还是对整个部族未来的选择。他用力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要把胸口那股不安与愧疚吐出去,却怎么也无法完全释放。
他知道,自己做出的决定将影响部族的未来,无论好坏,这一刻,他已经无法回头。
德拉卡已经将一把草药扔进沸水中,浓烈的药香迅速弥漫开来。她小心翼翼地过滤掉药渣,将药水静置一旁让其冷却。待药水稍微降温后,她便用布片蘸取药液,轻柔地擦拭杜罗坦胸口的伤口。每一次触碰,都让她的手微微颤抖。她知道,这场决斗的后果,不仅仅是肉体上的创伤,更是心灵的裂痕。
剩下的药水则与星花混合,准备给杜罗坦喝下,帮助他安稳入睡。过滤后的草药被和动物脂肪混合成厚重的敷料,等待着德雷克塔尔用来治疗他的伤势。杜罗坦知道,另一位萨满现在也在以同样的方式照料诺克拉尔,尽管他们的命运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他静静看着忙碌的妻子,眼中充满了感激和歉意。“希望你们都是对的。”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难言的沉重,“如果真需要,我宁愿夺走生命,也不愿看着部落陷入混乱。但是,我祈求灵魂保佑,愿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一步。”
德拉卡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继续忙碌。她将草药与动物脂肪混合的敷料涂抹在杜罗坦的伤口上,动作轻柔而熟练。那股热敷的温暖感,带来了一种安抚心灵的愉悦,而药水的香气也在房间内弥漫开来,犹如一丝慰藉。
奥格里姆和德拉卡合力将杜罗坦扶躺在铺满皮毛的床上,几分钟后,杜罗坦喝下了与星花混合的药水,顿时感到一阵倦意袭来,浑身的疼痛似乎被药效缓缓消解。几乎是在药水下肚的瞬间,他便沉沉地睡去,进入了梦乡。德雷克塔尔则静静地在他的床前,闭上眼睛,低声念起了祷词,呼唤着灵魂的庇佑。
清晨,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外洒进屋内,照亮了杜罗坦沉睡的面容。而是德拉卡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杜罗坦,”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迫切,“快醒来。你需要我们!”
杜罗坦慢慢睁开眼睛,脑袋依然有些昏沉,星花的药效仍未完全消散。他拼命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双手撑在床边,想要坐起。然而,奇迹般地,他并没有感到剧烈的疼痛,身体几乎恢复如常,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感激,感激灵魂与德雷克塔尔的庇佑。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妻子的脸上时,一种不安的预感迅速涌上心头。他看到德拉卡的眼中带着一丝凝重,眉头紧锁,唇角没有任何笑意。
“怎么了?”杜罗坦的声音有些颤抖,“发生了什么事?”
德拉卡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哀伤:“诺克拉尔走了。他带走了全家。”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轰然炸响在杜罗坦的耳边。他瞬间清醒过来,身体微微一震,心脏猛然跳动几下,像是被重重打击了一般。诺克拉尔,那个他曾与之对决的勇士,居然在这场决斗之后选择了离开部族,带着自己的家人消失在茫茫大地上。
杜罗坦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他从床上跳起,强忍住脚步的虚弱和胸口的沉痛。“他怎么可以……”他哑口无言,眼前一片模糊,心头升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与无力感。
德拉卡缓缓走近,轻轻握住他的手,目光里满是怜惜和无奈:“他做出了选择,就像你当初所做的选择一样。我们无法改变,也无法阻止。诺克拉尔和他的家人,选择了另一个道路。或许,他的离去,正是部族的另一种痛苦。”
杜罗坦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翻涌的情绪仿佛滔滔江水,无法止息。他一度希望能找到某种方式,化解这场冲突,挽回一切。但如今,部族的未来已经被无情的现实所改变。
“我祈求灵魂,”杜罗坦低声说,“愿这份痛苦能够带来智慧,愿部族能够从这些创伤中崛起。”
德拉卡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一丝无言的支持和坚韧。她知道,杜罗坦的决定虽然改变了许多,但这并非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