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娩盯着刚给他包扎好的掌心。
她没吭声。
她也想离裴相和远一点。
然而她又没办法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落于危难,更不想看到谁当着她的面欺辱他,作践他。
裴相和跟逆党头领说了什么她躲在丛林里隔得远没听清楚,可从两人对峙的神态来看,那位逆党的头领该是跟裴相和有深仇大恨的。
否则,对方不会用那样恨不得将裴相和大卸八块的目光看他。
后面她跟裴相和被追上时,她直面逆党头领,对方身上那股强烈的恨意表达得更直接,也更清楚了。
那人连射几箭,不是想立刻夺裴相和的命,而是想要裴相和仪态尽失,想要欣赏裴相和落难。
那人就像是一位主宰他人生死的看客,戏弄被暂困手脚的裴相和。
他欣赏着裴相和的每一次负隅顽抗,并以此为乐。
他想尽办法想要折断裴相和的风骨,意图踩碎他的尊严。
可她看不得裴相和被这般戏弄。
进宫以来,姜娩所见到的他是清冷的,傲气的,权柄在握的。
也是任何时候都运筹帷幄,立于不败之地的。
滚落斜坡时,她是后悔了,却并不是后悔来找裴相和,仅是后悔当初不应该对太后提及惋贵妃离宫祈福一事。
如果她不去帮惋贵妃在太后跟前传话,或许,灵元寺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但这样的念头转瞬即消。
想起惋贵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以及她那颗迫切地想要逃离皇城,跟李思一起离开的心,姜娩清楚,纵然没有她向太后递话,惋贵妃也会另想办法达成目的。
惋贵妃求她,不过是想利用她的皇后之位行事罢了。
落在脸颊的指腹,有薄茧,有滚烫的温度。
也让她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当她走神时,他便摩挲两下她的肌肤,提醒她专心。
姜娩想明白了。
她是喜欢他的。
即便这份喜欢碍于身份不能明说。
可她也绝不愿意看到他出事。
更做不到在危急关头扔下他不管。
她望着他,叹息一声:“总不能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啊。”
裴相和的唇角始终勾着:“不想我死,娘娘便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找我?”
姜娩:“……”
裴相和:“娘娘不是怕死吗?”
姜娩:“……”
是啊。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有如此勇敢的一面。
真是多亏了他。
她本质上是一个贪生怕死,还热衷混吃等死的人。
偏偏这样的她,喜欢上了一个危险至极的人。
她也知道,往裴相和迈近一步,就意味着她距离深渊的距离越近。
所以,她没打算往他迈,只打算守着这份喜欢,把它藏在心底,不让人知,也不让谁窥见。
喜欢裴相和,跟她本性如何,以及想要怎样活着不冲突。
她可以继续喜欢他,也可以继续胆怯怕死,再继续去追求喜欢的生活方式。
对上他沉寂的目光,姜娩一笑:“灵台郎不是给你我算过吗?他说灵元寺此行,于你而言是大凶,于我而言是大吉。所以我想,若危难关头我们待在一起,那就是吉凶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