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姜诚之所以怀疑上吴家,是因为这刺客的“太过业余”。
毕竟,对比上一次针对哈尔滨一把手的刺杀,这往学堂里扔手雷的行为……妥妥不在一个级别上。
所以姜诚先入为主地认为,两次刺杀事件的幕后真凶,必然不是一股势力——
想到这里,姜诚攥着手上那一摞厚厚的审讯记录,陷入沉思。
看来我这方向性就出了大问题——
如果真是吴俊升命人下手,多半是不会朝着崔静慧去的。
毕竟当年的崔应贵是吴俊升的亲信,而且是什么原因牺牲,他是必然毕生铭刻于心的。
再有,给三万银元这种事多多少少也有点无稽之谈——
不是某些影视剧里的渲染,里面的公子少爷小姐太太们随手一个打赏,就是成千上万的银钱流出去了。
所以真就给钱的话,吴泰勋要赏他肯定是银票。
银票这玩意就跟现代的汇票差不多,各个银行票号什么的,会印上特殊的徽记章印,然后还有金额什么的。
倒不是为了防这一出,而是担心像数年前一样,烟贩子之类的会整出点“金融挤兑”之类的事。
流转数目只要超过一千银元,城内的商会,还有临时“银监局”就会监管和记录——
“幼权那货就算是再白痴,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出三万块钱,买崔静慧的命?”
姜诚自言自语,越是觉得有趣起来:“看来我跟吴二爷眼对鼻子的,还有根搅屎棍,已经打算伸进来搅局的啊?”
笑了笑他站起身来,披着睡衣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偏俄式风格的房间里,壁炉里的柴火在熊熊燃烧,巨大的落地窗外,偶尔还有柴可夫斯基的古典乐……
他死死盯着窗外越显静谧的夜景,突然唇角微勾把李石头喊了进来:“你去把这份东西,叫人重新誊抄一份,字迹写的大大的……”
“然后连夜给我送到索菲亚教堂那边的吴宅去!”
…………
说白了,他这一手就是纯纯的敲山震虎。
但真的能起到多少作用,姜诚觉得还是得看他城外的坦克大炮。
就像21世纪说的那句话:拼命的锻炼身体把肌肉和拳头都结实起来,就是教着那些神经病在关键时刻“克制他们自己”。
他很清楚,如果城外没有李石头全副武装的护卫旅;
也没有强硬到足以推平黑省沿线的重装合成旅,小鬼子和姓吴的都不会克制到现在。
当晚他陷入无梦的睡眠,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起来他还颇有些闲情逸致,给远在吉林府的家去了个电话。跟海蕙心聊了一气家里的情况,他又问了问段心雨和孩子的情况。
“爷,都好呢!小雨毕竟是年轻,生产后第三天就能下床了——府里用的都是最好的进补,白家还从长春给捎了不少补药!”
“对了爷,儿子落地这都有几日了,您给赐个名儿吧?”
府里孩子越来越多,他也不是第一遭当爹了,转瞬笑了笑道:“取名儿也不是啥打紧的大事……还得是你呀,找个风水先生看看捏了来就是。”
海蕙心在那一头瓮声瓮气道:“我寻思家赫那名儿,爷您是不是也觉得不打紧的?”
姜诚听她仿佛是醋劲上来了,哈哈一笑道:“这哪儿能一样?咱们的儿子家世显赫,我这可是抓好几晚上头皮想的!行了行了,那就随了咱儿吧,往后,就叫家祺!”
海蕙心笑笑:“得嘞——这儿子不就有名了吗?”
不过说着说着,她话锋一转道,“爷,跟您说个事:段芝贵,仿佛带着冯庸少爷和他侄儿,奔您那儿去了!”
姜诚一惊,蹭地从床头舒舒服服的羽毛枕撑起了身体:“啥?奔我来了……他们是往哈尔滨这边来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哈尔滨都乱成一锅粥了,而且帅爷下了死命令,让他三天之内必须逮到刺客,这后天一早他就得跟老狐狸汇报了……
“爷,我总觉得那段从彬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比段芝贵要精明得多。”
海蕙心沉稳的声音,打断了姜诚的思绪,“他跟着……我只怕,”
姜诚脸一黑:“我知道了!好了心儿,家里就由你多费心了,哈尔滨这边事务繁杂,我怕是有日子回不去了。”
海蕙心说了些请爷放心,您也多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就把电话挂上了。
姜诚搓了搓下巴,刚起床的舒适瞬间因为这些即将到来的不速之客,扫得一干二净。
他蹬上棉拖往盥洗室走去,正猫着腰掬水洗脸,却隐隐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乱烘烘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争吵。
而且是数个大嗓门的男人在争吵……他拽过毛巾正擦脸,却听出是吴俊升的大嗓门。
“靠,一大早的跑我这儿来寻什么晦气?老子还没找他事呢……”
“他妈的今天甭管是谁都得给老子让开了!姜诚呢,老子……”
抬眼对上一脸莫名其妙却又已有了几分愠怒的吉林督军,吴大舌头气得跳脚,不顾一切地便要往上冲:“他妈的好你个姜诚!”
“你对老子怎么说的,怎么说的!?说什么小人……还小人的,你呢,你他妈的呢!?”
这老家伙有个诨名“大舌头”,平常说话还好,可一旦有个情急发怒,就会结结巴巴连句完整话都说不来。
对望着他气得已然“红温”的大脸,姜诚反而是闲情逸致地一笑:“这一大清早的,二爷是谁招您惹您了,以您老人家的身份,犯不着来姜府犯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