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姜诚分明已是酝酿了十足的忿怒,而分守在姜府上下的护卫们,亦是纷纷手按腰间围了上来,分明已有了剑拔弩张的姿态。
甚至在面对出现这种威胁的情况,他居然还变得更加激动,还要掏枪跟姜诚他们对着干。
眼看他们这副模样,姜诚反而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昨晚审出那刺客的来历,自己就是本着“敲山震虎”的原则,把那审讯结果抄写了一份,给吴家父子送过去。
“到底是出啥事了?”
姜诚火冒三丈来了句,“他妈的,明明是你们安排刺客要坑人……居然还跑老子这儿闹什么事?”
他这话音刚落,吴俊升上前基本以顶牛之势面对姜诚,声音吼老大:“你他妈的昨天还说,对女人下手的是小人……”
“那你怎么说?草!小芳呢——王八蛋,赶紧把小芳给我交出来!”
姜诚呆了:“啥?小芳……你闺女,她怎么了?”
姜诚这才从这情绪失控的吴公子口中听明白了……
吴俊升的女儿一大早出门,跟丫头惠生一块逛哈尔滨中央大街的服装店去了;
警卫们总不好跟着女娃们进店,就一直在门外守着——
然而足足过了个把钟头,也没见人出来,他们这才觉得不对劲……进去一问说是两位小姐早就离开了。
姜诚顿时脾气来了,一把挥开吴泰勋的手,指着对方鼻子便骂上了:“他妈的,听你这意思,是觉得老子把你妹妹带走了?”
“草,老子有这么下作?而且我就算把她带走,我拿她做什么——”
父子俩同时一阵愕然:“你,不是你?”
那……会是谁?
现在跟他们父子正面干起来的,除了他姜诚还有谁?
而且,他们双方还刚刚因为姜登选夫妇被刺杀,刺客现在所有的证言都指向吴家……
在这个绿林出身的老派军阀看来,姜诚很可能用这样的手段对他们进行报复,从而胁迫吴泰勋的部队撤出哈尔滨。
“呵呵,我说你们也想太多了!”
先是略显嘲弄地回望过两人,姜诚紧接着面色凛然厉声下令道,“传我的命令——”
“哈尔滨即刻执行宵禁!”
“全城封锁……卫队旅即刻前往中央大街,沿街各户彻查吴小姐的下落!”
…………
这一道命令下达后,吴俊升父子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是被涮了。
其实不光这对父子这么想,姜诚自己也觉得被涮了。
先是刺杀姜登选,然后以“吴公子”的身份,从城里找了个蠢货去往崔静慧的学校扔手雷——
其实他们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让这个“知道”幕后“真凶”的刺客落到姜诚手里。“按道理来说,就我昨天审问出是刺杀静慧的幕后真凶是幼权……我是不是该把卫队旅开进来,把两位的家都抄了?”
说这话时,姜诚稍显闲情逸致地给对面两个坐如针毡的男人倒茶,“呵呵,从这一方面看,咱对面不管是谁,都是想费尽心机,绞尽脑汁地引导咱们两家干起来。”
父子俩这会儿分明有点打蔫儿……就搁眼皮子底下,把自己家里的女眷给“偷走”了;
而且目前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这事传出去别说在哈尔滨没有牌面了,往后在整个奉军里面,他们都别想抬得起头来。
“想当初,荣世弘跑到我家里,想趁着势弱欺负我家的女眷,到后来呢?”
撩起眼皮看了看父子俩的表情,姜诚端着茶杯不禁笑了笑,“我是始终看不起对女人下手的人——”
“但已做出如此下作手段的人,必然也是恬不知耻……我这丑话先放在前面,他们十有八九,会对赤芳不利。”
吴泰勋蹭地一下站起来。
他是再也听不下去了——
原本挂心妹妹的神经已是崩到了极致,现在告诉他,对面有可能伤害到她,这位公子哥哪儿还能坐得住,回身大声招呼自己的贴身警卫,哼哧哼哧便跑出门去。
眼见着儿子走了,一直沉着脸闷不做声的吴俊升忽然来了句:“你把这臭小子支走了,是有什么话,打算跟我说吧?”
姜诚抬起双手,对着吴俊升连连拍了几下笑道:“真不愧是帅爷手下最精明且能征善战的老哥哥!”
“吴二爷,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您心里也是明白吧?”
“咱两家真就因为哈尔滨这点子利益干起来……是不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吴俊升没答。
那双冷冰冰的吊睛虎目很快游移过来,死死盯过来——
姜诚很清楚,他在思考。
以吉军如今的战斗力,正面战事他的部队必然失利。
“是啊。我老吴是个养马出身的,自知不敌你那全副武装的吉军……但你真跟我干起来,呵呵,恐怕你在奉军中,也就走到头了吧?”
那没毛病。
他的工业化几乎才是起了个头,所有的武器装备乃至汽油等等都还仰赖进口,要是短期打仗还行,时间久了,他可真扛不住。
再说了,他一直苟到今日,要是真能靠大炮拔下哈尔滨,打通海参崴到长春的道路,他在兵临此地的那一刻,就动手了!
“话糙理不糙啊二爷。”
姜诚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却没有急着抽,而是隔空把那烟盒丢向吴俊升。
见着对面利落地接下,他继续往下说道,“二爷,您认识这玩意吗?”
低头,吴俊升清晰地看到烟盒上印着的外国字——姜诚快速往下说道:“就目前为止,咱们抽个纸烟,都得仰赖进口,是不是?”
“还有这勃朗宁,轻重机枪,大炮,乃至咱小车的汽油,哪个离开外国,就能转的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