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日本人?”
张作相大为震惊,“你,你也没去开会——也没上前线也看任何战报,咋就知道一定是日本人?”
姜诚回望着对方数秒,回头让韩明取来一张地图:“爹,您来看看这个。”
“当初日本北遣军自海参崴出兵俄国,走的可是两条线路:除了西伯利亚一路往北打,还有一路人马,是沿着铁路,一直往高加索地区去了!”
张作相忽然想起,一拍大腿道:“你不提这事我还真忘了——当时高层开会的时候,我还真有点奇怪这帮鬼子干啥舍近求远,往高加索地区干啥?”
姜诚眨眨眼狡黠一笑,继续指着那条围绕华夏国境线的铁路:“你看这些点,还有这里,这里……当初,可都是白军的势力范围。”
“如今远东国际形势十分复杂:随着新党的变革上台,苏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应付协约国的干涉,一时根本无暇东顾。”
“再者,他们境内的白军始终没有肃清,多个据点依旧还有不少强势力……您想想,在这种情况下,往高加索去的那票鬼子,他们会干啥?”
张作相没回答,严子文却先拧着眉说道:“这……他们会扶持一个代理,借助白俄军的力量,趁机向国内进行渗透!”
姜诚点头赞许道:“聪明!要知道,这些个小日本子,对于咱东北的觊觎可是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的。”
别说张作相,连一直负责文职工作的严子文也是心知肚明。
二人皆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姜诚却突然没来由地说了句:“但这事儿……徐树铮是心知肚明的。”
直皖大战前,皖系曾出兵外蒙,徐树铮即遇到了日本的阻力,只是当时皖军投入外蒙的兵力较强,日本才未能得手。
此次外蒙闹自治,表面是白俄军作怪,背后实质是日本人在作祟——那个恩琴,得到了日本政府的全力扶持,他的白俄军里面除了俄国人外,还有日本人。
“我们跟这些小鬼子打交道也不是一日两日——日本对外蒙和东北早就觊觎之心。以我忖度,大帅是担心在时机不成熟的情况下征蒙,不但难以取胜,而且会招致日本的不满和报复。”
“毕竟跟吉林不同,目前黑省有鬼子的渗透,而奉省则是跟日本深度绑定——什么兵工厂,军械装备各种战略物资啥的,都得靠日本进口。”
张作相回望着姜诚,思路基本有点跟不上了。
连自己都能看得出来,大帅能不懂他?
所以对着他,老狐狸必然不会说多少实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咱雨帅还是想收回蒙古的吗?”
回迎张作相的迟疑,姜诚坚定地点了点头。
动乱骤起,可这事儿对于地利之便的奉军来说,却不一定是个坏事。
“如果我们这次能够把握,那绝对是个收复失地的好机会。”
姜诚笑了一笑,以认真的眼神回望张作相。
后者有点接不上话,不过严子文刚要开口时,从他们身后的客厅走道一侧,由远及近传来清晰可闻的脚步声。
听上去是军靴敲打在地面上的声音,但很快吉军总参谋长孙正楠的声音先传来:“姜爷啊,人我给你领过来了,啊……辅帅也在啊?”
然而数目交投间,震惊的张作相竟和严子文一道站了起来。
“是你!”指着孙正楠身后的男人,严子文最先吃惊地站了起来。
徐树铮。
段祺瑞手下最声名显赫的爱将,也是曾经奉军相杀的敌人,更是最初策划,从直系冯国璋手上套走了4000万军火的“功臣”。
后者被点到之后,却低着眉眼,露出了几分成份复杂的笑容。
“呵,是我——”
抬头,他最终将平静又略显坚定的目光投射向姜诚。
他的“新主公”。
…………
“一路上,还算顺利的吧?途径各地,有没有人找你麻烦?”
书房里,姜诚拿着一块洁白的棉布擦拭一盆剑兰,澄澈的声音极具威仪,却好像跟那盆花在说话。
“多亏海督军派人的一路护送,属下这沿途还算的上太平——不过,”
说到这里,徐树铮慢慢走上前来,边走边从内兜里掏东西,把书房内的护卫一下激得紧张起来,纷纷把右手按在了腰间。
“姜爷,这是属下的一点薄礼,请您一定收下。”
双手递上一叠纸,姜诚微微一怔刚想说“你小子还打算贿赂我啊”,便很快看到对方手里的纸并不是什么银票,而是有很多线条的纸。
似乎是注意到上级的表情变化,徐树铮露出几丝略显高深的笑容,随后缓缓往下说道:“姜爷,这是卑职在关内数年的成果——”
“直皖两家的军事布防,还有各关隘要冲的兵力部署,以及各派系之间的财政盈亏,都在这里面。”
姜诚眉角一跳。
垂了垂眸子,姜诚把手上的绒布放在一边,随后不以为意地接下这摞纸,翻手递给不远处的冯青,才是意味深长说道:“小徐,你不会以为我把你弄过来,是想往关内伸手吧?”
“咱帅爷可早就说过,关内的水是又深又浑……我可没动过这歪脑子。”
徐树铮微微挑起双眉。
姜诚知道他的意思,如果自己不属意关内,也就不会拿下滦州和山东了。
“蒙古。”
他敛住了表情,“恩琴率领的白军——不知属下可有猜对?”
对方的聪明让姜诚欣赏,就听他继续往下说道:“来的路上,属下大胆忖度过姜爷您的意思,其实咱心里想的还是关内和蒙古;”
“直至方才见到辅帅,才是明白您的用意。要知道,辅帅代雨帅前往京城议事,商讨出兵库伦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