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断河边柳树芽,竟也显得有力,一直吹到楼边,吹开了道人家微微合拢的纸窗。
一些嫩绿的枝叶被风带进来,是春天的赠礼。
陆离回头,下意识以为是山鸡干的好事,习惯性喊道:“二爷,过来收拾一下地面,待会儿要走人了。”
很显然,道人并不领情。
山鸡摇摇晃晃走来,懵逼地看了眼地上,又疑惑地看了眼道人。
“这不是我干的。”
“不管是谁,先收拾一下吧,二爷通草木之术,清理很快的哈。”
切,你还精通风雷之术呢,一阵风刮走不就行了,非得使唤我。
山鸡心里腹诽一句,转头看向地面上散落的枝叶。
一根细小树枝,分岔的枝条上有些许绿叶,但离开了主干,颜色渐变枯黄。
“哎,你也是可怜。”
二大爷摇着头感叹,可脑子滴溜一转,又有了新点子。
只见它把这根树枝叼在嘴里,提溜到后院,挖开地表的土壤,将之埋进去。
青绿色的光涌动,却是山鸡的尾羽发光,使出神通。
“能不能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二爷,你好了吗?”
“来了来了。”
山鸡展翅,朝小楼内飞去。
地底下,刚刚被埋进去的树枝“咔呲”一声,多出了一根新的枝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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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街头,陆离还是老样子,带着二爷去吃了胡老三家的包子。现在已经是自来熟了,店家生意忙不开的时候,陆离就静静等着,静静吃着;若是闲下来,肯定要搬张凳子在旁边,和道人聊上一二的。
不过些家常体己话,话里话外都是洛阳的生活,还有他的老婆又跟他吵架了之类的。
陆离听得多了,偶尔也能插上几句。
与胡老三啰嗦一会儿,道人又动身赶往崔封那里。
今日出发去浩然山,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可能接下来的几天都回不来了,得去跟崔公报备一下。
陆离蓦然觉得,自己就像前世的职场员工一样,为了生病旅游而去找老板请假。
“哈哈,真是多想了。”
自嘲一声,道人加快了脚步。
只是没料到,早上崔公家的大门紧锁着,陆离不好敲门打扰,因为他知道那种睡觉时被敲门声吵醒的痛苦。
幸好,有位孩子经过,道人一眼认出,那是经常来听故事的孩子之中的一位。
挥挥手,将其招呼过来。
“小公子,道人这有件差事,你干不干呢?”
“咦,我认得你,你是和讲故事的阿叔很要好的小道长。”
“哈哈,是也是也。”
“你要我帮你干什么差事啊?”
“下午时,你若还有故事听,替我给崔公传句话,告诉他道人出远门了,过几日回来。”
小孩子眨了眨眼,天真问道:“有好处吗?”
“……”
陆离抚额一笑,从怀里取出几枚铜子,“去吧去吧,拿去买糖葫芦。”
“嘻嘻,好嘞,一定帮您传到。”
孩童兴奋跑来,看那迫不及待的样子,估计是往集市走了。
陆离摇摇头,挎着褡裢往回走。肩膀的重量比往日要轻些,因为二爷主动钻进了褡裢里头,有东西挎着,总比待在肩头好。
走在路上,道人回味着今早自己的行动。
不知不觉间,自己好像与洛阳的羁绊加深了些。不止是李夫子、杜知州这等大人物,还有胡老三、崔公这类平民百姓和闲散人士。
也不晓得等离开的时候,自己还能不能放下这里的一切呢?
洛阳是座好城市,洛阳里的人也都很好,等到分别那日,自己还会和荆都那时割舍的下吗?
每到一座城市,欣赏着各种各样的人文人情和美食美景,都是让人流连忘返的。迄今为止,洛阳算是道人到过的城市中最为繁华的一座,它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令人情不自禁地想定居于此。
炊烟闲适,世代相依。
可能,那些生活在古城中的人便是如此想法吧。
道人不禁笑意盎然,什么时候,自己竟也成了浪荡子,于各个城市中穿插而过,却不倾心于任何一座。
“小离子,今日抽的什么筋,想起要去外面玩?”
山鸡好久没出去了,有些激动,待在褡裢里跃跃欲试。家里后院太小,二爷根本挪不开腿脚,此次出去,正好适合大展身手。
“只是想趁春光正好,出去走一遭罢。”
“哟,难得难得。”
道人奋力迈开腿,挤进那帮春游的文人骚客和年轻眷侣之中,随着他们一块往城外青山赴约。
此去洛阳数里,目的浩然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