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韵丽姗姗而来,显得十分疲惫。
西路公交车站是王舒平喝醉那天,小林送他们回家途经的车站,离王舒平家很近。
事后,韩子葳向小林打听细节得知。
第二天下午5点,韩子崴让娟娟推掉了一切活动,让小林也早早回去。
自己驾车按约定时间,到西路公交车站等赵韵丽,等了一个多小时,赵韵丽没有出现。
在韩子葳身上,从来没有过的耐心。
难道这女人骗自己?不会。韩子崴自己否定了猜测。
那她怎么没来?会不会被她老公发现了?
第二天,他让小林去打听王舒平的情况,小林回来说,王舒平家里有事,没来上班。
他家里什么事?单位里也不知道。
韩子崴心头一阵紧张,王舒平发现了什么?回过神来一想,是否给赵丽颖的名片,被她老公发现了?
没必要紧张,不就是一张普通的名片吗?怕啥。
过了一天,韩子崴又在同样时间,同样地点等候。等了时间久了,车上闷得慌,出来透透气。便背着手,围着电线杆看起了广告,以此打发时间。电线杆上面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广告,乱七八糟地贴着。最多的是淋病、艾滋病、尖锐湿疣、梅毒等老中医医治广告。一圈看下来,赵韵丽还是没有出现。
第三天韩子崴想,这次再去试试看。如果赵韵丽不来,是她放鸽子,再也不等了。
于是,还是同样时间,同样地点等候,大约过了刻把钟的功夫,正准备启动车子走时,赵韵丽姗姗而来,显得很疲惫。
她进入车子的后座,一屁股坐下,顾不上礼节,双手搭在前座靠背上,埋头抽泣,韩子崴扭过头,看着她一头凌乱。
第一个反应就是挨打了,被老公挨揍了。
韩子葳非常气愤,如果,他老公在跟前,他一定会抽上去。
打老婆的人,算什么男人?
自己老婆常欢喜,一直对他不好,他从来没有打过她。
他发动车子,毫无目的的往前开着,一边通过后视镜观察着赵韵丽状态。
试图找找什么理由,分开她的注意力,让她好过起来。
赵韵丽即使灰头土脸,女人味还是浓浓的。
车子开到人车稀少的路边停了下来,韩子崴下车坐到了后座。
刚坐下,赵韵丽侧身用手放在了韩子崴腿上,“韩总,对不起哦”,“喔-喔-”地哭了起来。
一幕幕情景浮现在眼前。
上午那个亲戚,两人聊着还好好的,一听说要借钱,用鄙视的眼光,瞧着她:“你还得起吗?”还把她跟前的茶杯给拿走了,这分明是赶人嘛。
赵韵丽自尊心受到伤害。
韩子崴抽了几张餐巾纸在她眼角处擦拭,一边捏着她的手安抚着,一边拍着她的后背,问道:“小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赵韵丽松开手,自己又擦了一下滚落在鼻子旁的泪水,她自己感到有点唐突。
说道:“韩总:今天还是不要吃饭了吧,我马上还得去找亲戚借钱。王舒平他们还等着我呢”。
韩子崴急忙问:“为何要借钱呢”?
赵韵丽道:“大前天,妈妈突然晕倒在菜市场,认识她的好心人把她送到了医院,经医院检查,妈妈得了脑梗,需要住院治疗。”
“ 医院说,手术费需要三五万,让我们赶紧交钱,晚了耽误最佳治疗时间。”
“这几天都在筹钱,我们现在手里只有一万多一点,还差着呢。”
“所以,这几天王舒平一直跟我在一起,我没法跟你打电话,实在是对不住呀”。
赵韵丽一口气把事情原委说完。
韩子崴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呀”。
连连说,“没关系,没关系”。
他拽着赵韵丽的手,问道:“你还能借到多少钱”?
赵韵丽低着头,“我要去亲戚那边试试看”,语气中很茫然。她已经找遍了亲戚。
手上的小册子里的名字后面,都划满了叉。
就剩劳改农场的父亲,后面还是空格。
她想,该死的父亲,以前是不是抢银行判的刑?她希望父亲真是抢银行,把钱藏在山洞的某个角落,像海盗那样。
父亲在她未满周岁时,就坐牢了。
到哪里去找父亲呀?
韩子崴说:“这样吧,我给你想办法”。
不等赵韵丽回话,他就坐回驾驶座,发动车子急速开到银行边,让赵韵丽坐车上不要出来。
韩子崴怕她出来,这里人多眼杂,他的车子有许多人都认得。
他急速走到银行的自动取款机上取了两万,自动取款机最多只能取两万。
又换了一张银行卡又取了两万。
匆忙赶到车上,“小妹,四万够了吗”?
赵韵丽怕听错了,“什么”?
韩子崴把刚才说的重复了一遍。
她真真切切听明白了。
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心心念念得不到或很难得到的东西,一转眼的功夫------
在外面拉下脸皮,求爷爷告奶奶的,这几天她饱受人间冷暖。
得罪了好些亲戚。
四万元对他们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在韩总这里一会儿功夫都有了。
她捧着钱,擦拭模糊的眼睛,再仔细打量手中的钱,是真的。
如同做梦。
她感动的泪流满面,这是救命钱呀。
她激动的,快疯了。
妈妈把她拉扯大,不容易呀。
父亲坐牢,二十多年。
释放后没脸回来,就在劳改农场附近搭了个茅屋,过上与世隔绝的生活。
赵韵丽小时候不记得父亲的模样。
妈妈瞒着孩子,说是爸爸出远门。
周围邻居都是躲着她娘俩,背后指指点点:劳改犯的女儿。
由于,父亲是劳改犯,赵韵丽找工作变得十分困难。
曾经有家歌剧团到学校里挑选小演员,看到赵韵丽的外貌出众,十分合适。
当他们向校方了解到赵韵丽的背景时,他们放弃了。
小韵丽得知后,在家哭得死去活来,她好希望在舞台表演,舒展自己的心情呀。
从此,她放弃了学业,再也没有踏进学校大门。
她记恨父亲。
母亲让她不要责怪父亲。
父亲都是为了母亲,才坐牢的呀。
赵韵丽一岁多时,她父亲赵操业是一家化工厂的工段长,工人们称呼“赵段长”。
母亲时朵儿在同一家厂的试验室工作。
年轻时的母亲非常漂亮,容貌身姿在厂里是出了名的“厂花”。
一次下午临近下班时分,“厂花”在收拾各种容器,准备下班。
高副厂长推门进来,一看只有“厂花”一人,便从其身后一把抱住-------。
高副厂长对“厂花”早有觊觎之心,一直没有机会,今天赶巧遇上了。
厂区里一阵下班铃声“滴铃铃”,惊醒了高副厂长。
他松手,狞笑地离开试验室。
赵操业推着自行车在工厂大门口等老婆。
老婆是“厂花”,他看得很紧。
心里美滋滋的,但也紧张。
那些打她歪主意的男人多的是。
“厂花”嫁给他之前,谈过几个男人,都是本厂的,他都认识。
不知为啥,“厂花”瞧不上这几个。
那个姓王的胖子,工人叫他“王胖”。
有个国外亲戚,经常寄家电、高档物品。
王胖追“厂花”追的紧,送家电,人家不收。
要带“厂花”去国外玩,不去。
“厂花”和赵操业结婚以后,王胖还在追。
工人兄弟们笑话他,他说要掏出心肝来,给“厂花”看,他是真心的。
怕啥来啥。
不见老婆出来,赵操业骑上自行车,飞快地到了试验室楼下,听见楼梯间传来女人的抽泣声。
慌忙上去,一听是老婆给高副厂长猥亵了。
赵操业五雷轰顶,头脑一阵发热。
顺手抓起桌上的瓶子,冲向高副厂长的办公室。
“厂花”一看老公刚从桌子上,拿走的是一瓶用过的硫酸。
知道事情不好,急忙推开窗户,伸出手臂挥舞,嘴里喊“拦住他,拦住他”。
正值上、下班之际,人们各自忙着。
加之,车间里的管道蒸汽排放声,她的叫喊声被工厂排气声淹没了,谁也没有注意到喊声。
“厂花”急得直跺脚。
赵操业健步如飞往办公大楼跑,边上楼,边拧开瓶盖。
一转眼,来到高副厂长的办公室,不等推门,门却打开了,赵操业抬起胳膊,将手中瓶子里物质泼向迎面上来的那人。
只见那人凄厉的惨叫声。
赵操业定神一看,这不是顾厂长吗?
泼错了人。
那高副厂长正坐在椅子上,朝着门口张望。
原来,顾厂长有事找高副厂长,看高副厂长匆忙进来,顾厂长也跟着进来,事情交待完了,顾厂长拿着文件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结果,毫无防备的顾厂长一开门,被--------
赵操业明白弄错了,自己也疯了。
顾不上这些,反正都不是好东西。
去年,他原本可以当车间主任的,组织上都考察了,内查外调也进行过了,没有问题。
在厂务会上,就是这个顾厂长极力反对。
说什么“赵操业比较难指挥,工段与工段之间矛盾大,其他工段长反映他,不好说话等等。”
赵操业一想就来气,他分明是把责任推在自己身上。
一看瓶里还有剩余物质,跃过躺在地上打滚的顾厂长。
高副厂长眼见不妙起身想跑,腿哆嗦,不听使唤。
赵操业杀红了眼,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饿狼猛虎般地扑向高副厂长,按住正想起身的他。
高副厂长本来心里有鬼,见到赵操业来势汹汹,心里发虚,不敢极力反抗。
赵操业使劲扒他嘴,就是扒不开。
“小子嘴挺硬,看你还敢搞我老婆?”赵操业骂骂咧咧。
一把揪住高副厂长的头发,往后一拽,高副厂长被硬生生地仰起脑袋,痛苦地张开嘴巴。
只见瓶口塞进了他的嘴里,剩余物质灌入了高副厂长的体内。
顷刻,一股烟雾带着一股味,从他的嘴巴、鼻子里冒出来。
瓶子里的物质是试验室常用的高浓度硫酸,具有强腐蚀性,哪怕就是一滴在皮肤上,也够呛的。
这一点,赵操业明白,他常去试验室看老婆。
试验室里的各种化学制品不是有毒有害物体,就是易燃易爆物品。
“赵段长杀人啦!赵段长杀人啦!”
厂部办公室秦主任第一个发现,他惊慌失措,大声喊叫。
门卫抬头看见三楼窗户有人呼叫,两人本能地提着灭火器冲上楼,不知所措。
化工厂的门卫都是经过培训的,他们听到喊声,第一反应就是抄起门边的灭火器。
顾厂长面部大面积皮肤被硫酸灼伤,左眼致瞎。
高副厂长食道、部分肠道被切除,差点丢了性命。
还好,得到及时救治,加上医术高超,没有死人。
赵操业犯故意杀人罪,被判刑二十年。
“厂花”时朵儿也被戴上恶名,开除出厂。
厂方说是,母亲拿不出证明,“证明高副厂长猥亵她。”
厂方还说:是母亲怂恿父亲拿硫酸的,是同案犯,也该判刑。
母亲没有争辩。
母亲以为自己是同案犯,可以减轻父亲的罪责,她认了。
法院没有采纳厂方的说辞。
法院说:母亲在该案中,并没有怂恿父亲拿硫酸的证据。
母亲没有坐牢,但她比坐牢还难受。
她天天以泪洗面,内心煎熬。
人见人爱的母亲,一夜间,乌黑浓密秀发,长出许多白发,憔悴了。
二十多年来,母女相依为命。
“王胖”时常来看望母女俩,他不怕别人说什么。
他说“自己不是趁虚而入的那种人。”
每次来时,总是带些东西。
王胖怕母亲误会,拒收,起初带一点点。
他说,他是光明正大的,看朋友。
他已经成家,有时还带着老婆一起来。
母亲心里稍许得到安慰。
心里怎么想的,不得而知。
母亲最后在街道“五七连队”找到了工作,说是工作,还不如说是挂了名的临时工。
哪儿需要短工了,连队领导就通知她去那儿上班,这种工作是最苦最累的,是最危险的事。
通常是这些单位没人肯干的苦差事,让妈妈她们干。
没有接到连队通知,就待在家里,没有收入,没有其它医疗保障。
挂在连队里的人,都像妈妈一样的,没有文化,没有背景的老女人。
她们是社会最底层的城市劳动力。
为了赚得那么一点可怜的收入,妈妈早出晚归。
有次,小韵丽有点感冒,没有上学,跟着妈妈去“上班。”
这几天,妈妈在一家木材加工厂做临时工。
厂区里到处是一堆堆的木料。
妈妈们干活,没有大吊车,只能靠双手。没有运输车,除了力气,就是一部两轮平板车。
妈妈她们要把堆成山一般的木料,一根根,用手推车,推到工棚里。
巨大木料滚落时非常危险,妈妈们四处奔跑。
如果不小心,会被滚下来的木料碾死。
妈妈说,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
那位妈妈奔跑时,踩在前面的木料上,脚底打滑了,没跳过打滑的木料,被后面滚落的木料压住了。
那根木料十五米长,直径六、七十公分粗,五、六个人才能抬起一头,被压的那人,骨头都碎了。
为了防止木料腐烂,大树砍下来后,就被剥去树皮,所以表面很滑,尤其是下过雨,表层更滑。
她们手上的推车,是两个轮子的板车,五、六个人抬起木料的一头,另外一人将推车从抬起的那头插进,尽可能的往中间插。
然后放下木料,压下高的那头,像跷跷板一样,压平了,就可以推着进工棚去了。
妈妈让小韵丽在远远的简易厕所旁站着,不能随便乱跑,不能在木料堆上玩。
小韵丽好奇地问妈妈,那些大木头是怎么堆起来的呢?
妈妈说,自己也不知道,妈妈去问了锯木师傅。
原来,大木料用火车运来时,大吊车把它们一排排堆成锥字型。
最底层的一排木料的两侧,用钢杆打在地下固定住。
上面一排排堆放成锥型。
等到要用木料了,工人为了图省事,拔掉一侧的固定钢杆,木料失去了支撑,便会“轰轰隆隆”地滚落下来,满地都是。
妈妈们将地上的木料装车,运到工棚里。
工棚里有两台旋转的大锯子,工人师傅按规格弹好尺寸线,把木料锯成不同厚度的板材。
妈妈赚钱很辛苦。
在小韵丽面前,妈妈始终是乐呵呵的。
小时候的赵韵丽,读书很好,她从不让妈妈操心。
她喜欢跳舞,喜欢唱歌。
自从歌剧团落选了以后,赵韵丽再也没有了欢笑。
“劳改犯”的女儿,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身上。
亲戚也疏远了。
唯有妈妈为她顶着、撑着。
她不能没有妈妈。
如果妈妈走了,她就随妈妈一同而去,不想一个人活在世上。
韩子葳如同“天马”般的出现。
赵韵丽的第一个反应,妈妈有救了。
今天终于有救了。
几天来,一直在胸口的那口气,几乎要被憋死了。
她顾不上什么了,便一头扎进了韩子崴的怀里,不停地拍打着。
“韩总,我怎么报答您呀?韩总------”。
为了救妈妈,她可以牺牲-------
绵柔般的脸庞,贴在他胸口,韩子崴感到阵阵暖豁。
他就是要这个效果,现在他如愿以偿了,他认定这个女人就是他的了。
“什么也别说了,救妈妈病要紧”,韩子崴答道。
在送赵韵丽回家的路上,赵韵丽问韩子崴,“要不要写个借条”?韩子崴一本正经的道:“你如果要写的话,就把它还给我吧”。
这是欲擒故纵呀,在商海里,他谙熟这一套。
就是不用立任何字据,我把你当自己人。立字据,就见外了。
让她始终有种内疚感。
下车时,赵韵丽在韩子崴的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韩子崴转身端详起赵韵丽,此时的赵韵丽,显得更加妖娆妩媚。
韩子崴没有继续往下想,也没有继续往下看。
他怕自己把持不住。
这是早晚的事,不着急,又显得君子样。
等这个女人把家里的事都处理好,再慢慢品尝不迟。
离开时,关照赵韵丽:“小妹,钱的事千万不要说,我给你的哦”。
“回去会跟老公讲,这么多钱是朋友那边借的。”
赵韵丽领会意图,应诺着,不时地回头微笑。
没出一个星期,赵韵丽乐呵呵地打电话给韩总说:“妈妈那边手术很成功,一定要当面谢谢,看看什么时候有空”?
她知恩图报,在等韩子崴的召唤。
韩子崴假装很忙,然后话锋一转,就今晚还有点空。
拎起电话,把俞少家找来,让他退掉今晚的安排。
打那以后,赵韵丽就成了韩子崴的红颜知己了。
赵韵丽想要的,在韩子崴那里都得到了。
赵韵丽的打扮,穿着都在不断翻新,回家也经常晚了,气色更加红润,经常出入高档宾馆。
韩子崴想要的,在赵韵丽那里得到满足。
为了能更多的两人世界,韩子崴通过关系,给赵韵丽在联营企业的对方公司中,谋了一份工作。
就是对方公司挂个名,发工资。行内讲“吃空饷”。
上不上班无所谓,对方公司心领神会。
每月发薪水日,赵丽颖的工资卡里,一分不少的增加了工资款。